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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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加速后两人总算是在半个时辰内到了县城的医馆, 因为车夫是家里用惯的,所以也知道府里平时请的最多的是哪个大夫, 所以马车也是直接往那位大夫的医馆开去的。

    等蛮被扶着下马车的时候蛮发现她的裙底已经见了一些血,她心里一惊,突然就涌上来一股铺天盖地的绝望感,那种感觉让她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晕过去。

    只是她还是拽紧了虞信的手臂撑着没有倒下去。

    而虞信看着蛮这种情况也不知是那里爆发出的力气直接把人横抱了起来一路向医馆内堂奔去。

    等把人放在了内堂的床上看着大夫把脉搭在蛮手上的那一刻,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一副分外紧张的样子。

    只见大夫皱着眉摇了摇头, 众人的一颗心却跟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冒着嗖嗖的凉气, 下人担心的是犯了这样的错回府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而虞信心疼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的同时却更担心蛮能不能承受住这个击,他忍不住上前紧紧的握住了蛮的手。

    正当众人都准备好了等着听大夫噩耗的时候, 却听大夫语气沉重的道,“我有些事需要和产妇确认一下, 你们先出去。”

    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出去,尤其是虞信,他觉得这种时候蛮需要自己在他身边。

    大夫见了他们这样子直接一脸冷漠的道, “既然这样那你们也不用找我看了,这孩子已经没了。”

    这话的意思是?

    虞信忍不住问道,“您是这孩子还保得住?”

    “你们现在这幅样子是肯定保不住的。”大夫这么道。

    虞信听出了大夫话中的意思, 这意思就是这孩子并不是完全就保不住了, 只要是还有一线希望,他就愿意试一试, 于是虞信主动退出了屋子,剩下的下人眼见着少爷都这样了,也都纷纷跟着退了出来。

    就在虞信还算把门关上的时候只听大夫道,“不必了,门就先开着吧,免得落人口舌,你们稍微走远一点就行。

    等到人都走远了,蛮才一脸紧张的看着大夫道,“您有什么要问我的?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夫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是要问你什么,这世道对女人大多艰难,有些人甚至只把女人当成一个生育工具,母凭子贵,能生,生的好身份就高,反之则不然,我特意只留下你一人也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你这胎儿胎心很弱,但是我却能感觉出来你这是双胎,双胎一般都会比较难生,加之你这一次又动了胎气已经有了流产之召,不你极容易难产甚至因此而出什么意外,就算是平安生产了,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愿意保他们吗?若是你觉得不保,我可以尽最大的努力保证绝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对你以后的生产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事关你自己的性命,所以我才会单独问你,你尽快做出决定,毕竟你现在的身体拖不得。”

    蛮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道,“我要保他们!”

    大夫露出一脸不赞同的表情来,“我知道你婆家很在意这个孩子,这也是你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但也不必用你的性命来冒险,这个孩子生出来不出危险的可能性极低。”

    蛮还是坚定道,“多谢先生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要保他们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尽力罢。”大夫边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

    此时蛮却突然道,“先生,我可以有一个不情之请吗?”

    “你。”他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孩子都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还会有什么不情之请是他不能答应的。

    “您……您……您可以……可以和他们……这个孩子没有保住吗?”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要求极为不合理,蛮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才完。

    大夫从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他有些愣住了,既然自己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孩子了,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夫家呢,不是应该出来给人一个好印象吗?

    蛮也不知道自己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突然就不想自己和婆婆之间靠着这个孩子维持着那薄如蝉翼的关系,而且若是婆婆真的算在自己生产后把自己与孩子分开,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反而不如现在就让他们以为自己失去了这个孩子,看看他们会怎样做。

    蛮看着大夫愣住的样子解释道,“先生去了我家那么多次,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和婆婆的关系不算特别融洽。”

    “但是这种事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你要怎么解释你的肚子渐渐大起来的事?”大夫不方便评论别人的家务事,只提了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按照蛮对婆婆的了解若是婆婆真的铁了心要把自己送走,那估计等自己做完月子之后就不可能再留在府里了。

    一个月的时间,又是每天都躺在床上,肚子瘪了还是鼓了,只要自己有意遮掩就看不出来。

    若是那次自己听到的只是婆婆的一时气话,她并没有杀鸡取卵的意思,那自己就把真相出来再好好和他们道歉认错,到时候自己也不能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是自己与他分离的那一刻了。

    蛮想着这些对大夫解释道,“我会尽量不让他们看出来的,等到时候事情过去了,我会和他们出真相的。”

    “你这不是砸我牌子吗?”大夫皱紧了眉头,不管对方有什么苦衷,只要自己今日了这孩子没保住,结果过了几个月孩子却顺利生下来了,那自己的名声定然就不复存在了。

    蛮看着大夫为难的样子想了许久才道,“这样的话待会儿可以麻烦您不要话,然后我跟他们吗?”

    “你的意思是?”大夫有几分不解的问道,帮人看诊哪有大夫不开口的。

    “您刚才得确实在理,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情毁了您的名声,只是我之所以出这种话也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刚才既然能单独问我这种话,我就知道您一定是个心善的人,等待会儿信哥哥他们进来了,我就跟他们孩子没保住,然后您不必附和,只等我完之后给我开保胎的方子就可以了,您觉得这样行吗?”

    确实如蛮所,行医几十年,大夫仍然保持着一颗医者仁心,加上他也帮蛮诊了不少次脉了,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故意无礼取闹的人,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蛮有些苍白的脸上泛出感激的笑意,对着大夫道,“多谢大夫。”

    大夫叹息了一声似劝诫似可惜的道,“丫头,你年纪还,有什么委屈不必都藏在自己心里,我看你夫君也是很在意你的,有什么事不妨和他一。”

    蛮笑了笑道,“多谢先生之言。”

    和自己夫君?

    蛮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更何况她是恨不得信哥哥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知道的,但若是自己把自己的担忧和他了,不免其中就会把自己的身世牵扯出来。

    所以一切还是只能自己硬扛着了。

    大夫见蛮这个样子也只是摇了摇头而后道,“那我现在先把他们叫进来了,你好好躺着,我先给你针灸。”

    “好。”蛮依言平躺下来。

    大夫等把针都扎好了,才去了门口把虞信叫了进来。

    虞信一进来就立即紧张的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算孩子保不住也没有关系,我们以后还会再有的。”

    蛮看着信哥哥对自己紧张的样子,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对他一个巨大的谎言,一种巨大的愧疚涌上心头,几乎不用伪装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怎么办?孩子没有了。”

    虞信想抱一抱蛮来安慰她,但手抬起来看着她身上稀稀落落的扎的针又不敢把手随意乱放,最后只能把手放到蛮放在外面的手上紧紧的握住安慰他道,“没关系,这是他和我们没有缘分,等到以后我们还会生很多个孩子的。”

    蛮听了这话却只是哭也不话。

    虞信伸出手替她把眼泪擦干,却发现她眼角的泪越擦越多,他只能又拿了块手帕帮蛮擦。

    大夫看着他们两个感情甚笃的样子,突然就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么一个姑娘有勇气拼着性命不要生下两个孩子却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夫家。

    不过这些也并不是他管的,他只是在旁边等着,等时间差不多了便把蛮身上的针都拔了下来,然后又把自己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