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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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寻常的审讯室一样,房间里的人被一面厚实的玻璃隔开了。

    若林春凉对面的人穿着与狱警无异的外套,腰间别着警棍,警帽的帽檐压得很低。

    见到望来的视线,男人原先有些懒散的姿态突然正经了不少。

    “好久不见,”他嘴角向上勾起,向玻璃后的囚犯微微点头示意,“看起来你已经得到了自己追逐的东西。”

    若林春凉不想回答他,这就是个对神秘学一知半解还要以此为借口拉着别人一起曲解的投取巧者。

    利用知识的纯粹性来达到不纯粹的目的,这种例子在中世纪屡见不鲜。当片面的知识被垄断,被刻意塑造出的“愚昧”便成为约束信徒的法则——这完全与若林春凉对知识纯洁性的追求相矛盾了。

    他们不是一路人。

    通过玻璃下方传递东西的托盘,男人将用报纸包裹着的东西送到了若林春凉面前,那是一根项链吊坠,三叶草的吊坠里放着缩印出来的川村学和羽多野奈绪的合照。

    羽多野奈绪一向冰冷的表情在被相捕捉的瞬间隐隐带上了笑,旁边的川村学怂成一团,满脸都是不自在。

    他们没有合照的会,这张照片应该是从川村学的毕业照里单独抠出来的。

    “我特意给你带来了这个,”他假惺惺,“听羽多野死在了你的面前,真是可惜,我还由衷地觉得你们能有一个好结果呢。”

    可惜若林春凉对这样的挑衅无动于衷,他想了想对方提到羽多野奈绪的用意,总觉得不像只是为了刺激他。

    “现在应该还不是审讯的时间,单人的审讯也不被法律承认。”若林春凉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并不去看那根吊坠,而是摆出一副并不认识他的模样,“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回房间了。”

    着他就想要转头离开这个房间。

    “川村学。”男人叫住他。

    等若林春凉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男人已经摘下了他的帽子。

    出乎意料的,sr居然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面善的人,他和目暮十三很像,都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提不起恶感的真诚面相,但没有目暮十三那样能一眼归纳出特点。

    sr笑了笑,侧身靠在玻璃前,姿势优雅从容,他慢条斯理地把身上那些属于狱警的装扮一一摘下,最后脱掉了外面的外套,仅仅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衬衣。

    “好吧,其实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相信你不会拒绝替‘同胞’解答他的疑惑吧。”

    若林春凉抬起下巴:“你先看?”

    “羽多野奈绪是你杀的吗?”他问。

    “是。”

    “用什么方式?”

    “我敲碎了她的后脑勺,她死于颅内大出血。”

    “这样就有些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

    sr叹了口气:“法医鉴定她已经死了快半个月,尸体一直处于冷冻状态。”

    若林春凉突然笑起来:“是刚刚死亡的尸体呈现出长时间的死亡状态不对劲,还是已经死亡的人又‘活’了半个月不对劲?”

    sr终于看向了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缓缓:“两者都不对劲。”

    若林春凉毫不躲闪地和他对视。

    记忆覆盖的倒计时开始——

    3、2、

    记忆覆盖完毕。

    36/36

    生存任务:癫狂的艺术家啊,自己发疯请不要影响到别人

    任务奖励:全新角色卡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如果有什么是伊塔库亚做不到的,或许就是窥视人类复杂的内心吧。

    黑猫快乐地抖起了圈:“这样您就能大胆展开行动啦!随都可以切换角色卡离开哦~”

    这次任务和它“普通”的评价十分相称,这从来不是若林春凉担心的事情。但卸下肩上的担子还是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在sr看来,川村学像是被自己动了一样,于是他继续。

    “有三个人处于爆炸的中央,但只有一个死于颅内大出血的羽多野奈绪,这听起来实在是很不可思议。发生了什么,我的朋友?”

    若林春凉:“sr先生居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能这么想我受宠若惊。”

    “我没有这样想,”若林春凉摇摇头,也走到玻璃前,“我是在你既愚昧又傲慢。”

    黑猫拍起它的爪子:“骂得好啊!您嘴巴真甜!”

    “先生,想要运用一件东西的基础是您足够了解它,不管是善意还是恶行,那样才不是对它的冒犯。”若林春凉,“您给了那群艺术家召唤伟大存在的媒介,让‘我’去追逐太阳,以引导者的身份自居,却并不清楚那样会招致怎样的后果。现在您在我面前,‘有些事情不对劲’。”

    他的脸上浮现出川村学前所未有的平和模样,虽然微微仰头看着男人,却是完全睥睨的高姿态:“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呢?”

    若林春凉的语气平缓,笑得是那么谦逊,即使放在大学课堂的讲台后也并不违和,被指点的学生无法心生怨怼,只会惭愧地低下头。sr下意识站直了,转过身面对着若林春凉,然后愣住了。

    “你不是川村学。”他出了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结论,看向若林春凉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是羽多野也是可是这”

    “您希望我是谁?”

    “即使真的发生了奇迹,川村学所信仰的也不应该是一位这样的神明除非您是顺应羽多野奈绪而来的。”在不经意间,sr用上了敬语,他飞快思索起来,不再把面前的人当作可以随意掌控的愚蠢信徒。

    他的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想起了自己从各个渠道了解的知识,那些充斥着神秘和恐惧的东西。在以前,他认为这些知识将是自己上的利刃,但现在他终于醒悟了,这是利刃无意,但却没有刀鞘,也没有刀柄,使用者必先使自己鲜血淋漓。

    “您回应了信徒的呼唤。”得出这样的结论后,sr立刻陷入了一阵慌乱,他从口袋里掏出,毫不避讳若林春凉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要取消订单,停止原先的暗杀计划,立刻停止!”

    电话那头回应了什么,sr显得更加急躁了,“不,我会照常付款,但对川村学的暗杀不能再继续,我需要他!”

    “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回答,该死的,让他接电话,双倍的价格,三倍也可以!撤销这笔交易!”

    “”

    在他和电话里的某人交涉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咚”地一声重重踹开了,光线从门外照进了里屋,同时,在sr身后的门也被缓缓推开。

    若林春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浑身漆黑,有凌厉的银色长发,阴冷的笑挂在嘴边,藏在帽檐下的墨绿色双瞳如同幽幽的鬼火。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现在的他要年轻许多,如果八年后的他是浸泡在死亡中烈性的杜松子酒,现在的他就是丝毫不掩盖锋芒的黑刺李。

    ——是琴酒。

    “哎呀,永井昌宏先生,你在什么呢,我们不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啦!”这个声音是从sr那头传出的,对面的那扇门外蹦蹦跳跳走进来一个孩子。

    乱糟糟的金发,翠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穿着立领衬衫,领口还有巧克力色的蝴蝶结,背带短裤露出了藕节般的腿。

    他踩着皮鞋轻快地跑到sr面前,里还拿着和自己掌差不多大的电话,明明通话的对象就在面前,却还是皱起鼻子冲电话里发出稚嫩无比的声明。

    “而且我们已经费劲千辛万苦进来了,为此还欠了擅长装扮的大姐姐一个很大的人情,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大块头的眼神了吗?你和任务目标必须得死一个呢,你选吧!”

    sr尝试着和这个不大的孩子交涉,而那个孩子只是点头嗯嗯啊啊随便应和了两声,然后又摇摇头“nnn,我一个丹麦孩,听不懂日语”。

    后脑被带着凉意的枪口顶着,琴酒随时都可能扣动扳,但他居然耐下心来等着孩和雇主的插科打诨。

    黑猫已经快缩到角落里了,如果可以,它甚至想直接夺门而逃。

    但它逃不了,它也很清楚若林春凉现在的视线一定是在它和孩之间来回游走。

    那股视线几乎是不加掩饰,直白到玻璃那头的孩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放弃了和雇主“交涉”,双贴在玻璃上,凑近了问:“你看着我干什么呀?”

    “你多大了?”若林春凉蹲下身,注视着孩的眼睛。

    “八岁吧,可能,我也不清楚琴酒,我是八岁还是九岁来着?”

    琴酒啧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你和琴酒搭档多久了?”若林春凉接着问。

    抵住后脑的力度更大了。

    “把这句话当作遗言的话,死了之后是会后悔的哦。”孩像是很认真地在劝他,“而且琴酒不喜欢‘搭档’的这个法,哎,死要面子的大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水平其实和我差不多。”

    “你在叽叽歪歪什么废话,没事就滚出去,别又看了死人之后回去呕吐半天。”琴酒有些不耐烦了。

    孩瞪了他一眼:“呸呸呸!”

    “你们在自自话些什么,”sr被搞得有些崩溃了,“报个价吧,我要取消订单,听见了吗?!”

    是a酱啊:这难道是

    b仔人傻了:这莫非是

    c君不知所措:这必须是

    e:

    社畜阿d青春无敌:奈亚!给我滚出来解释啊!!!

    “所以这就是你支支吾吾的原因,”若林春凉问黑猫,“解释吧,为什么马丁尼看起来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