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层云下的天光把东方巨幕刷成蛋壳一样的鸦青色。
蛋壳又顺势把烛火闷得浅淡。
整间卧房将亮不亮,反而因为连跳动都寂静无声、好像不太敢挣扎似的微弱火光愈显昏暗。
到火光终于无力描摹出指尖轮廓的时候,江灼阳终于发现天亮了。
他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妹妹——她和鹅都全须全尾地包在被子里,呼吸很浅、但很均匀。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条健康鲜活的生命。
江灼阳体贴地一把把鹅从被子里揪出来——又严严实实地把妹妹裹成一颗粽子——才觉得舒服了。
“这样好多了。”
他提着鹅的脖子。
“???”
鹅两根翅膀紧紧扒住他的,jj无力地在空中乱蹬,想要放声大叫,又被江灼阳先一步掐住扁平鲜红的喙。
“???”
鹅震惊!
为什么要这样对鹅!
“嘘——”
江灼阳却一脸严肃地提醒:“别吵到我妹妹。”
“???”
鹅更震惊!
黄豆大的眼睛里盛满愤怒与委屈。
它跟瓷宝睡得好好的他却忽然把它从温暖的被窝揪了出来
这不是欺负老实鹅吗!
鹅抗议!
但它的抗议总是很难生效。
“你不能跟瓷一起睡。”
江灼阳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认真。
“???”
凭什么!
鹅完全不同意!
“因为你太丑了。”
江灼阳十分严谨地。
“”
“???”
丑?
它?
它可是产自麦克弗森、售价达到、向来以美貌著称的品种鹅!
虽然比不上瓷宝好吧也比不上她哥哥
但它怎么可能是会是丑鹅呢!
鹅一整个凌乱了!
江灼阳却蓦地松开了,随意把鹅丢在地上。
眯起眼——从床头的缝隙中揪出一张揉皱的纸团。
更确切地是一张揉皱的扑克牌。
他轻轻挑起一侧眉梢,两根指将纸牌摊平——
下一秒。
鹅却一个猛子扎上前。
三两下就把整张纸吞进嘴里。
准备耀武扬威——却又不愿意因此打扰心爱的瓷宝的美好睡眠——于是只轻轻、干哑地,发出短促的一声:“嘎!”
哼!
愚蠢的人类!
接受鹅的复仇吧!
“哎呀。”
江灼阳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轻笑出声,赞道:“牙口真好啊。”
他倾身靠近,清透漂亮的眼对上鹅两只圆圆的眼睛:“你叫什么来着?啊,黑帅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
黑帅忽然感觉浑身的毛都有站起来的趋势了。
莫名感觉好危险啊
它倒腾着腿腿,往后退了一大步。
却听眼前单薄俊美的男人:
“不如跟瓷一声——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鹅:“”
鹅:“???”
“嘎嘎嘎!!嘎嘎嘎!!!”
不!!鹅是绝对不会跟瓷宝分开的!!!
-
江幼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古堡中的天气非常晴朗。
天很蓝、云很白、枫林红叶娇艳欲滴
一切都美好得像油画一样。
江幼瓷非常愉快地牵着鹅、跟哥哥以及未婚夫参观了古堡。
池瑜得一点也没错,这里安全得好像跳出了末日世界。
只除了
昨天还好端端的池瑜一晚上过去忽然卧病在床,爬都爬不起来了。
而她的男朋友顾渊看她的眼神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
在顾渊第29次对她挤眼睛的时候,江幼瓷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没休息好嘛?”
顾渊也终于忍不住了。
悄悄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你是怎么回事?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懂?”
啊啊?
江幼瓷怔怔。
“哎呀!”
顾渊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壳——把江幼瓷戳得眼泪汪汪——他眉眼之间的恨铁不成钢更浓了:
“你怎么这么笨?”
“听着!今晚由你去送枫果!”
“他们对瑜瑜防备太重,你那个未婚夫昨晚差点杀了她!但他们对你没有防备,只要你”
顾渊絮絮叨叨将枫果的采摘及输送路线逐次安排下来——就连他女朋友池瑜,也像忍不住了似的,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跃跃欲试地靠近她,语气兴奋、摩拳擦掌:“阿渊得没错!现在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你一定要好好干!知道了吗?”
啊啊?
江幼瓷眨眨眼,试图消化掉他们交代下来的待办事项但真的无法理解。
“你们在什么呀?”
江幼瓷眨着漂亮的大眼睛。
神情懵懂又无辜。
似乎真的很疑惑。
疑惑?
顾渊和池瑜都怔住了。
——她怎么可能疑惑!
江幼瓷梳理一遍重点后皱紧眉:“送枫果?”
顾渊和池瑜松了口气:“没错!就是送”
然而。
下一秒。
却听江幼瓷:“我不要。”
顾渊:“”
顾渊:“???”
池瑜:“”
池瑜:“???”
这对情侣一脸不可置信,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巴更张得能塞进鸡蛋。
江幼瓷莫名有点怂了。
于是,声音低低地:“我我不想去送枫果qq”
“什么?!”
池瑜猛一下子拔高声音:“你再一遍!”
江幼瓷:“”
呜呜呜好凶她不敢再一遍了qq
好在,对面的情侣花了几秒就消化掉她浅显易懂又标准的普通话。
虽然还是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你明明吃了枫果啊!”
江幼瓷立刻摇头:“我我那不算吃!”
她明明只咬了一口不接受碰瓷!
“不!那就算!”
池瑜非常肯定。
神情激动地想要抓住她的——但昨晚实在被穆远澜摔得太严重,不太爬得起来。
于是,顾渊替她捉住江幼瓷,一脸激动地问:“你吃了枫果之后就没找到自己信仰吗?”
啊啊?
江幼瓷想了想,迟疑点头。
她觉得任何一个吃过那么难吃水果的人恐怕都忍不住去信仰一切好吃的美食叭
江幼瓷眼泪汪汪地反抓住顾渊腕:“呜呜呜我姐姐得一点也没错!浪费真的可耻!好吃的东西被种出来真的太不容易了呜呜呜呜!”
顾渊:“”
顾渊:“???”
池瑜:“”
池瑜:“??????”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可能有人在吃了枫果之后还对这片枫林无动于衷?
这这可是赐予他们生命的、他们合该终身侍奉的主人啊!
顾渊和池瑜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地怀疑
难道是这批果子采下来太久变质了?
池瑜跟顾渊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扬把顾渊打发走、朝哭唧唧的江幼瓷扯出笑容:“瓷瓷,你不要把阿渊刚才的话往心里去。”
江幼瓷:(ー〃)?
江幼瓷不解看向她,就听她:“其实吧因为感染的伤口一直反反复复,压迫了大脑神经中枢,阿渊他现在这儿出了点毛病。”
她指了指脑袋。
啊啊?
江幼瓷嘴巴张成型。
难道顾渊已经疯了嘛?
“对,”池瑜万分悲痛,“他脑子不太好使了有时候有点傻。我也不得不配合他”
“哦”江幼瓷松了口气,一脸同情地安慰她,“太好啦还好是变傻”
要是疯了就更阔怕了疯子普遍可都是有攻击性的!
qq
池瑜:“”
你这劫后余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
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叫自己没有被气吐血。
连忙装作体力不支,把江幼瓷送走了。
临走前,江幼瓷很体贴地顺走了她床头的糖果。
“你你受伤了,吃糖不好qq”
而热心市民2号十分乐意帮她分忧。
池瑜:“”
(‵′)┻━┻
-
入夜。
江幼瓷再次被池瑜唤醒了。
这次不是给她送果子。
“什什么?”
江幼瓷怔怔盯着她。
“是这样的”
池瑜抹泪,“你也知道,阿渊现在脑袋出了点毛病”
“那”
江幼瓷抱紧鹅,有点紧张地问:“他又发病了嘛?”
“是啊。”
池瑜语气幽幽地靠近她,“他现在非要当‘鬼’想让我们藏起来跟他玩捉迷藏呢”
江幼瓷:听起来有点吓人呜呜呜!
“只需要陪他玩儿一会儿就行。”
“这样,”池瑜语气几乎称得上哀求,一指江幼瓷身后的衣柜,“你就躲在这里面,等他来找到你就出来,怎么样?”
江幼瓷看了眼一人多高的深红衣柜,有些犹豫。
但在池瑜恳切的目光下,还是抖着腿腿从床上爬下去。
抱紧鹅叮嘱:“那那你可一定要让他快点来找我呀”
“放心。”
池瑜合上柜门,朝她咧出硕大的笑容:“你很快就可以出来的。”
“咚——”
柜门合上。
一瞬间,江幼瓷什么也看不见了。
同时,粗糙的树枝从木柜中伸出来,缚住她的脚——红通通的果子更一下子塞进她嘴里。
江幼瓷:w(Д)w!!
救!救命!!
这个果子它对她动了!
-
穆远澜皱紧眉。
拉开衣柜。
深红的衣柜中空空荡荡、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但他能肯定就在上一秒,他看见了流动的枝条。
不对。
穆远澜眉头蹙得更紧。
两天前才杀死的腐蚀型丧尸的四排牙齿没由来地在他脑海中成像。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穆远澜点燃一根烟。
黑暗中,一点红光一闪一闪——映出断断续续、缭绕向上的白烟。
他动作忽地一顿。
几乎是一瞬间,就拉开房门,冲到江幼瓷门前。
他抬起——却又有点犹豫。
看了眼表:23:2。
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即便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不定今天也不会有事。
毕竟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好这样不好。
穆远澜看了眼窗外高悬的冷月。
月光很亮、也很凉。
却莫名把他指尖晒得滚烫。
“咕嘟”一声。
他听见自己喉结一滚。
面容冷峻的男人又看向紧闭的房门——
他的世界向来干脆利落,现在却因为敲门还是不敲门拧成没有头绪的乱麻。
要不
穆远澜抬起——
然而——
“你站在我妹妹门口干什么?”
江灼阳从门内走出来。
穆远澜朝他看过去——一时不太确定眼前的人是谁。
因为他看不清他的脸。
但能看出他换了身衣服。
不是惯常纯白的长衣长裤,而是漆黑的、几乎跟周围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风衣。
“怎么不话?”江灼阳又问了一遍,声音已经开始不满,“你站在我妹妹门口干什么?”
穆远澜收回试图敲门的。平铺直叙地解释:“两天前,我们遇见一只腐蚀型丧尸。”
“嗯?”
江灼阳插着兜,嗓音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妹妹一个人就能杀了他。”
穆远澜:“”
但那是丧尸进化的信号。
前世,丧尸进化是末世两个月之后的事。
而且,当时进化的远远不止丧尸。
动植物变异由此也拉开了序幕。
变异动物凶猛难缠。
变异植物就更防不胜防
食物链完全颠倒。
曾经被当做食物、宠物、玩物的食物链底端物种反过来成了人类的主宰。
而他刚才看到的枝条一定来自于变异植物。
如果是最差的情况那么这栋古堡周围一整片枫林很可能都变异了。
想到昨天给他送水果的池瑜穆远澜觉得
她或许不能算一个人了。
据,吃下变异植物的果实就会自发成为它们的仆从,以为它们拉来更多仆从为毕生追求。
“仆从”与人类的大脑构造完全不同。
可以称之为另一种类的“丧尸”。
如果是那样的话
“唔。”
江灼阳终于把从兜里抽出来,面容也变得严肃。
“让一让。”他。
穆远澜:“?”
“我来开门。”
江灼阳看他一眼,不太高兴地提醒:“你跟我妹妹还没结婚呢。”
穆远澜:“”
他转开视线,感觉耳后似乎更烫。
他他来开门确实不合适
江灼阳拉开房门——
房间内却寂静无声。
两个男人都皱起眉。
“瓷?”
江灼阳走向窗边的大床。
伸探去——
被子却已经完全凉了。
江幼瓷不见了。
“衣柜。”
穆远澜皱眉。
深红的木质衣柜带给他不详的预感。
这栋古堡中的木制品恐怕都跟外面的枫林脱不开关系。
被结结实实捆在衣柜中的江幼瓷泪眼朦朦。
恶心的枫果死死塞住她的嘴巴、叫她不能发声。
不过还好呜呜呜澜澜哥哥猜到她就在衣柜里了!
江灼阳走近、拉开柜门。
江幼瓷哭着扭动身体。
呜呜呜哥哥,救
江灼阳踩着昏昏的光线、跟江幼瓷三分相似的脸被晃得不真实,漂亮得救世主一样然而,他澄透的目光却游鱼一样从她面孔上滑开、没入漆黑深海里。
语气遗憾:“哎呀。这里根本就没人嘛。”
江幼瓷怔住。
“但是有一只鹅。”
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连脖子都被扎住的鹅被拎了出去。
“真是的,怎么被捆成这样呢?”
“嗯?黑帅?”
从树枝中被解放出来的鹅再次被掐住脖子。
瞪大眼睛、扑腾两下jj同样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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