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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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静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咬紧牙关,装作十分识相地道了一声“姐姐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对你真好。”

    林舒曼和靳霄四目相对,很快便心有灵犀地同时侧目看向林静娴,异口同声地问道:“谁让你起来了?”

    林静娴只能愤愤不平,却敢怒不敢言地回到院子当中,跪着去了。

    见林静娴走远了,靳霄让内侍关闭了门窗,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

    大喇喇地坐在太师椅上,上下量着林舒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怎么着,吃醋了?”

    林舒曼忙矢口否认:“谁吃醋了,我是……我是……觉得你画的太丑了,才不想让你画下去的。”

    “哦?”靳霄不紧不慢地回答,“丑?你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我画的丑?”

    林舒曼被无情戳穿,脸上一红,恨恨地道:“想来你也画不出什么好看的来。毕竟你长得就那么丑。”

    俩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不多时,落于下风的林舒曼有些生气了,气鼓鼓地不再话。靳霄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一把将林舒曼拽到太师椅前坐下,然后掏出帕子,心翼翼地给林舒曼擦着脸上的污渍。

    一面擦一面嗔道:“不是自己的脸,也不能这般不爱惜啊。”

    林舒曼正欲辩解什么,靳霄回头看见了林舒曼放在案几上的红木匣子,登时脸色一变,惊讶万分,“你……你在哪找到这匣子的?”

    林舒曼没话,只是笑眼看着他,等他自己自自话。

    果然,靳霄终于沉不住气了,没好气地回应道,“我……我当时把它买回来,是算送别的姑娘的,你可别往歪了想。”

    林舒曼点点头,“好好好,无论你前世是算送给谁的,现在啊,它落在我手里了。别的姑娘没这个福分了,只能你这个‘姑娘’能享受了。”

    靳霄一脸错愕,随即幻化为惊恐的表情,“你……什么意思……你要给本宫带步摇冠?”

    这回,彻底变成林舒曼坏笑了。她起身拿出那步摇冠,眉毛轻扬,步步逼近那一直在闪躲的靳霄,“戴个步摇怎么了?你都变成女人了,得接受现实。”

    “我不要!太浮夸了!本宫拒绝!”

    “拒绝也没用,你不仅今天要戴,大婚的时候,也要戴。我现在才是太子殿下,这事儿,我了算!”

    靳霄一脸生无可恋地往后躲闪着,一定是在怀疑自己上辈子为什么要给他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

    他一路退到床榻跟前,再无路可退的时候,伸出青葱玉指指着林舒曼,“青天白日的,你要非强来,我喊人啦?”

    林舒曼不由地欣然一笑,表现在“太子殿下”的脸上,确实带着阴鸷与冷酷的戏谑之笑,“你喊一下试试,这是东宫,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你能喊来谁呢?”

    靳霄扯开嗓子,“太子殿下,大白天,您可不能强来啊!您昨天累了一宿了,今天得多休息!”

    娇俏的声音在空当的寝殿之中甚至形成了回音,逡巡在二人耳边,两人等了许久,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

    林舒曼不甚在意地道,“我了,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的。”

    罢,强有力的臂膀挽住靳霄单薄的身躯,林舒曼低头,用嘴咬住挽着靳霄发髻的素玉簪子,簪子甫一抽出,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掩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真真是个娇软美人。确切地,仿佛是个刚被糟蹋过的……娇软美人。

    最终,两人体力之间悬殊的差距让靳霄不得不乖乖坐在镜前任林舒曼摆布。

    待林舒曼为靳霄梳好发髻,戴好步摇冠,林舒曼仔仔细细地端详起眼前的美人,心中不免一阵怅然。

    林舒曼的母亲很早便去世了,她对母亲的印象,其实已经并不深刻了,只是偶尔听舅父们提及,她长得很像母亲。

    那个二八之年,带着一身荣宠,嫁到林家的王氏,也是如眼前一般青春美艳吧。想到这,林舒曼不由地想到倘若前生她也有疼爱她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一步步走到最终那凄惨下场了?

    待靳霄满肚子怒火看向林舒曼时,她已经神游太虚,甚至眼角噙着泪痕了。

    靳霄撇了撇嘴,“还我自恋,你比我还自恋,你不会是被眼前的美女给美哭了吧?”

    靳霄以为自己的一番俏皮话可以让林舒曼高兴起来,却没成想,林舒曼突然开口:“我想我娘了。”

    靳霄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了,重生前,二人交集并不深,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等候。重生后,林舒曼变成了“太子”,强撑着肩头的责任,几乎未曾展露过须臾的软弱。

    林舒曼猛然将自己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袒露无疑地展现在了靳霄眼前,这让靳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只能走上前,踮起脚尖,轻轻抱住如今比他高大许多的林舒曼,轻声道:“没事,从今往后,我母后就是你的娘啊。再了,你虽然没有娘了,你还有我。”

    试想一下,当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站在你面前道:“你虽然没了娘,但你还有我”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

    林舒曼轻轻啐了一口,破涕为笑,“呸,你怎么还占我便宜呢!你想冒充我娘?我看你这人太娘了!”

    靳霄放开林舒曼,白了她一眼,“不识好人心。”

    到这,靳霄问道:“行了,我也戴上这步摇冠了,你也过瘾了,我拿下来,可以么?”

    林舒曼摇了摇头,露出狡猾的笑容来,“当然不行,还有用呢!”

    罢,拽着靳霄便出了寝殿。

    一众内侍看似在寝殿外干着活,实则都在偷偷用余光瞥着殿内,就连老管家戚容都站在门口,几度欲言又止。

    林舒曼见他憋得脸通红的样子,便道,“有话你就,本宫不怪罪你。”

    戚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就是殿下今天……有点快啊……”

    戚容话一出,一院子的人都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却都摄于太子殿下的淫威没敢出声,唯有靳霄实在没忍住,笑道:“太子殿下昨晚累着了。”

    林舒曼感觉自己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戚容,“备车,本宫要去林府,你们几个都跟上吧。”

    就这样,东宫的车驾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林府,而管家戚容,一路跑跟在车架之后,跑到了林府。

    一边跑,一边心里暗想,这几日他总觉得自家太子怪怪的。如今想来,不怪,还是这么阴冷狠厉还记仇。嗯,没变。

    太子突然驾到,给林家带来了一阵不的慌乱。

    林舒曼正算下车,却被一旁的靳霄按住了手腕,示意她等一会。林舒曼心领神会,端起了“太子殿下”的架子,待林氏夫妇已经跪在车驾之前迎驾的时候,林舒曼才挽着靳霄,慢悠悠地从车驾上下来。

    林舒曼心里是有些亏心的,毕竟让自己的父亲跪在这里迎驾,她是舍不得的。于是赶忙上前,搀起林擎英,“林尚书快快请起。”

    一旁的继母秦氏听闻也正欲起身,抬头时,正看见从车上袅袅娜娜下来的“林舒曼”头上的步摇冠。

    秦氏登时下出了一身冷汗,脚下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惊惧地坐在地上向后挪了挪,口中喃喃道,“王氏……王氏……”

    恐惧与惊讶让秦氏几乎一瞬间失去了理智,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包括林舒曼自己。

    林擎英看向“林舒曼”,也颇有些惊讶,不禁感叹道,“曼儿,你真的和你娘越来越像了。”

    林舒曼此刻从旁而立,看着眼前的闹剧,她突然意识到问题并没有她一直以来所想的那么简单。

    靳霄显然也和林舒曼想到一块去了,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氏,声音柔软又不失庄严,问道,“怎么,许久不见,不认得我了?”

    秦氏的惊惧更加了三分,她猛然间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便捂着脸跑开了。

    靳霄借这个机会突然从下马石上跌落下来,林舒曼眼疾手快地将他拦在怀中,柔声问道:“没事吧?”

    靳霄楚楚可怜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母亲刚才吓到我了。”

    罢,靳霄将头埋在了林舒曼的怀里,极低的声音耳语道:“先别轻举妄动,日后再查。”

    林舒曼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林舒曼将靳霄拦腰抱起,阴鸷着脸道:“曼儿天天嚷着想家,可一回到家中,就被这些幺蛾子事中伤。林尚书,本宫好歹也是太子,您家夫人这般失仪,本宫可以不计较,但吓到了曼儿,本宫绝不轻饶。”

    整个林家都被“太子”的气势压得大气不敢出,林舒曼抱着靳霄进了前堂,将他放在了椅子上,而后转身对身后的林擎英与林静娴:“本宫此次前来,是来兑现在御前许下的诺言的。”

    林舒曼曾经当众承诺,拿出“太子”一年的俸禄,补偿林家。可林擎英眼见着“太子”一行人,都是空手来的,便觉得太子应该是要抵赖了吧。

    赶忙回应道:“哎,太子殿下,那都是抚慰群臣的话。只要曼儿在东宫过得舒心,老夫怎能会与太子殿下计较银财呢?”

    林擎英的话,林舒曼是信的,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本宫既然承诺,自然一言九鼎。”

    罢,指着椅子上面若桃花的“林舒曼”道,“本宫对林家的补偿,就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