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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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舒曼:“你知道我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靳霄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 盘着林舒曼的身子依旧不肯松开。

    “我的时候, 哥哥带我去过京郊后山, 我看见过一只给猴崽子喂奶的母猴。你现在就特别像那只趴在母猴身上的猴子。”

    靳霄若有所思,半晌,怯生生地问道:“然后……喂奶……?”

    林舒曼彻底忍无可忍, 把他像撕狗皮膏药一般从身上撕了下来。径直走到横在路上的人面前。

    林舒曼绕到了那人面前,才明白, 靳霄为什么惊叫了。倒不是此人有多么的惊悚可怖, 而是这是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正倒在血泊中!

    林舒曼蹲下身子,伸手探向那女人地鼻子, 想看看还有呼吸没有。

    就在林舒曼的手快要触到她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突然传来了一声咕哝,含混不清,但起码证明, 还活着。

    林舒曼赶紧挥手,示意马夫取来了些水,浸了一点在她地唇上,那人似乎有了强烈的求生意识, 嘴巴干巴巴地颤动了几下, 把水咽了下去。

    林舒曼赶紧喊道:“看来还有机会救活,赶紧把她扶上车, 带她回京城找郎中。”

    靳霄却摇了摇头:“京城太远了,她如今即便性命仍在, 恐怕府中胎儿也难保,再这么颠簸下去就彻底一尸两命了。这里离南山村也没多远了,送到苏家吧。”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心翼翼地把孕妇抬上了马车,一刻也不敢耽搁,向南山村挺进。

    南山村离京城颇有些距离,交通又十分闭塞,然而却有着京城难得的景致。

    桥流水之后漫山遍野的桂花林,微风徐来,一阵甜沁入心脾。

    苏家的院落就掩映在这茂密的桂花林之后,别有一番风味。林舒曼远远望着这炊烟袅袅的世外桃源,忽然想起靳霄那日所的话。

    “如果真的斗不过,我们就不斗了,找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就我们俩,一直到老。”

    如今此刻人命关天,林舒曼没有那么多心思调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却逡巡不去那句话。

    “吾与汝,泛云槎。”

    苏家的院子之中郎朗的读书声传来,见有外客来访,院中读书的少年们齐刷刷地抬头,看向驶来的车马。

    “好像是颜家的马车,是颜哥哥来了!”

    老远,林舒曼便听到了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颜若卿,又看了一眼靳霄,心中不出地滋味。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对她也好,对旁人也罢。从不屑于去袒露自己真正的内心,甚至都不屑于为自己辩解一二。

    那些孩子们一定都爱死了颜若卿了,殊不知真正救他们于水火的,却是他们心底一直最恨的人。

    林舒曼甫一下马车,也是一愣。她一直期盼的肉团子们一个都没见着,却见这一群半大伙子,原本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意。

    可就在见到“太子”的一瞬间,都变了脸色,个保个的露出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神情。

    为首地男孩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的稚气还没褪去,却也初具芳华,星眉剑目与婴儿肥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张脸上,他双眉紧蹙,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

    林舒曼看见了他的动作,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奈何少年意气再加上多年仇恨,让这男孩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直接一口气杀了过来。

    动作太快,猝不及防。

    林舒曼如今承袭了一副好皮囊,孔武有力起来,可速度上却跟不上。就在少年地匕首就要刺破林舒曼的左肩的时候,却感觉一个看不太清的身影,直接扑在了林舒曼的身上。

    是靳霄,直接把林舒曼扑倒在了地上,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刀剑之前。

    少年人本来志在必得,奈何突然半路杀出来一个娇俏柔弱的程咬金,怕伤及无辜的他猛然收手,惯性让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林舒曼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地一幕,偶然瞥见靳霄此刻的神情。重生之后,少有的坚定与不移。

    “男……男人仗,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

    少年人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原本怒火满腔地想要呵斥眼前的女人,却在看清了对方眉目的一瞬间,底气突然不足了起来。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少年人方才还白如冠玉的面庞突然泛起了一抹潮红。眨几下眼睛地功夫,潮红又变成了殷红,血红,红到了耳根,进而蔓延到脖颈处。

    只要不是傻子,大概都能猜到少年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舒曼扶起靳霄,对靳霄低语:“孩子们呢?”

    靳霄颇有些惊讶,看向林舒曼:“这就是孩子们啊!”

    林舒曼睁大了双眼,好的宝宝呢,好的肉团子呢,好的精怪呢?一个没看着,结果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差点命丧黄泉。

    如果是往常,林舒曼还有时间等候颜若卿为自己好好解释一番,可就在此刻人命关天,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回身抱起车驾之中又一度昏迷过去的孕妇,青筋暴起,大喝一声:“闪开!”

    林舒曼快步将孕妇抱到了茅草房之中,方才在院中的男孩们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最终,林舒曼得到的信息是,这个女人叫杜三娘,是南山村的一个寡妇。丈夫与孩子都被山中猛虎给吃了,于是精神便开始出了问题,整日疯疯癫癫的。

    村中有恶霸光棍,见她神志不清,又颇有些姿色,于是便见缝插针地来骚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疯婆娘便又一次怀了孩子,谁也不知道这孩子几个月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只能见着又有了孩子的她,整日满头插着鲜花,坐在村口的路边一个人傻乐呵。

    好心人家见她可怜,有些剩饭剩菜都会给她送去,接济她一番,奈何这疯子总觉得别人都是要偷她孩子的。而且她见了别人家的孩子便要动手来抢,久而久之,人们便不愿意管她了。

    林舒曼听了这段凄惨故事,心中颇有感慨。可无论如何,这是两条性命,她都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回头对着方才行刺她的那少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郎中啊!”

    少年对“太子”怀着满腔恨意,自然不愿意动弹。可他一抬头看见颜若卿的神色,又看了看眼前可怜的妇人,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上马,去找郎中了。

    经过郎中的一番判断,他叹了口气:“其实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她疯疯癫癫不知道注意,再加上营养不良,晕倒在山路上了。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于是见红了……哎。”

    林舒曼听完,还没等话,一群猴崽子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什么是见红啊?”

    靳霄被身边的聒噪声烦得紧了,于是道:“一群孩子,瞎问什么,赶紧散了,别什么不该问的都问,你们能懂什么?”

    林舒曼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意味深长地问道:“难道……你很懂?”

    好在郎中并不想参与到眼前人地调情当中,于是岔开话题:“这胎啊,保不保得住,难。再,哎……”

    林舒曼听他欲言又止,问道:“怎么?”

    “实话实,村里人都知道这女人活得艰难,这孩子也就更艰难了。其实句不中听的,这孩子活下来,恐怕更遭罪,还不如就此没了呢。”

    林舒曼心头一紧,这世上总有些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却是别人唾手可得但不一定有用的。前世今生的林舒曼都特别渴求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听别人有了孩子,却是不该存活,她感觉心肝都被抓挠了一般的心疼。

    “大夫,想办法救救她吧,好歹是条命。日后怎么活,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吧。”

    郎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可神色依旧是有些为难。

    “我就是个山野郎中,技不如人,我是知道的。我也就能给她开些保胎的方子试一试了。而且……”

    林舒曼明白了他地顾虑,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道:“这些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再来寻我要。要真的保住了,必然有赏。”

    林舒曼的所作所为都被印刻在了少年人的脑海之中。眼前人如今地善良,与他在传闻之中的阴鸷狠毒是那般格格不入。越来越摸不透这个本有着滔天恨意的“太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矛盾的内心犹如烈焰与冰峰的角逐,差点把少年人脆弱地心智彻底撕得分崩离析。

    就在这时,颜若卿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道:“走,苏离,我有些话要和你。”

    苏离,这个名字林舒曼在不久前刚刚听到过这个名字,她看向靳霄,靳霄点头道:“是的,他就是雅的亲弟弟。也是我在那场灾难中救出来的一个孩子。”

    “为什么你明明救了他们,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一直误会着你?”

    靳霄面如寒潭,不见一丝波澜,冷静地回答:“国有国法,苏家按律,就是应该灭九族的。本宫这么做,其实并不合法。”

    “可是你做的事情,合情合理啊!”

    靳霄叹息:“可毕竟,法不容情。”

    林舒曼半晌无言,问道:“那你算怎么办?如今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种程度,你不能再这么被误会下去了啊。”

    到这,林舒曼想起刚才的少年,道:“我看那少年,对我的恨意很深。恐怕一时之间,很难化解。”

    林舒曼眼睁睁看着方才还一脸严肃的靳霄转瞬之间便变了一副模样,戏谑与不羁又一次攀爬到他的脸上。

    丝毫没有正形地回答道:“我不怕啊,他现在恨的不是我,是你啊!”

    到这,嘚瑟地用指尖点了点林舒曼的鼻尖:“不仅不恨我,你没看出来么,他已经完全被我的魅力……折服了。”

    作者有话要:

    林舒曼: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