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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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霄近乎是一路飞奔回的东宫, 寝宫门口依旧有几个内侍把守着,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见太子殿下风风火火赶回来, 内侍也颇有些意外,想上前为太子摘下厚重的大氅,却被太子推开了, 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靳霄凑到林舒曼的床前,满心欣喜地想把今天温暖的经历讲给她听。

    刚伸出手来, 突然想起自己踏雪而来, 裹挟着寒气, 于是又缩回了手,到火盆旁好生烤了一会。

    然后才满面红光地凑近林舒曼的耳边, 轻言细语道:“曼儿,你知道么,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一位大姐,她和我, 我这辈子一定会有好姻缘的。”

    到这,靳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觉得,她得对。”

    靳霄修长指骨绕着林舒曼耳畔碎发, 柔软极了, 不多时,又被林舒曼那安静卷翘的长睫吸引去, 不自觉地摩挲一番。

    “曼儿,就当我求你了, 醒过来吧。”方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逐渐凝了去,靳霄深潭一般的眸子里,透出三分落寞的意味。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看不见今天这么好看的大雪了,白白软软的,摔在上面,都不觉得疼。”

    他紧实的下颌处已经冒出了胡茬,略有些疲惫地将自己的脸庞凑到林舒曼的旁边,继续絮絮叨叨地低语起来。

    “你这个人,话不算数了。你自己的,要是换回来,我就把你锁在这屋子里,这世上只有你我二人。我做到了,你却不愿意了。”

    房间温暖而干燥,不多时,靳霄就有些困了,索性躺在林舒曼身边,闭上眼睛,听着林舒曼匀称的呼吸,竟分外安心起来。

    也不知道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待再醒来时,靳霄感觉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粘湿得紧,于是赶忙伸手去蹭了下林舒曼的脖颈处,果然,也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靳霄顾不得满身是汗,只穿了鞋便匆匆跑去开门,冷风倒灌进屋里,他衣领处灌进去,了个寒颤。

    “寻太医来,我有话要问。”

    太子唤得匆忙,以为太子妃有什么急变,呼啦啦半个太医院都被折腾到了东宫,却只见太子气定神闲地在太子妃床榻前擦拭着她的额头,脸色平静异常。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太子妃已经走了?

    太子什么性情他们怎能不知,这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他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靳霄抬头睨了一眼众人,不解问道:“来这么多人干嘛呀,我就想问问,如今曼儿伤口愈合了些,能给她洗澡了么?”

    众太医:“……”

    “之前每天都给她擦身子,可我总想着还是给她洗个澡吧,伤口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沾水有没有问题?”

    太医想了想,应该倒也无妨。在告知太子可以之后,所有人都没有挪步,等待着太子继续问话。

    “还不走?东宫不供晚饭的。”

    敢情把人折腾来,就为了问问洗澡的事儿!

    带林舒曼去浴室是不可能了,外面风冷,再着凉。

    宫人们加紧烧了热水,将木桶安置在寝宫之中,不多时,寝殿内便雾气升腾,好一番云雾缭绕。

    靳霄为林舒曼轻解罗裳,褪去衣物,轻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向木桶的方向走去。

    眉头紧皱,又轻了许多。

    身体换回来之后,靳霄每日都帮林舒曼擦拭身体,他只想她干干净净的,没有半分邪念了。

    可今日将对方放进木桶之中,靳霄的脑子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怎么拉都拉不回来了。氤氲水汽晕染着暗黄灯火,一片暖橘之下,他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当日药浴的情形来。

    当时的触感,温存,亦或低声喘息……都逡巡在靳霄的脑海里。五感缭乱地织就成斑驳的记忆,让此刻的靳霄不免有些失落起来。

    曼儿只是做了短短几月的男人,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着这一切风刀霜剑,把靳霄严丝合缝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他自己呢,在对方最为情动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推三阻四。

    他单膝跪在木桶前,俯身将下巴抵在林舒曼露出水面的颈窝处,喃喃低语:“今天那大嫂对我,日后定有人为我生个大胖子。这世上只有你能给我生孩子,你耍赖都没用,皇上的圣旨还奏效呢。”

    靳霄看着林舒曼安恬的侧脸,絮叨道:“我不要大胖子,我要生个曼儿,像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好不好?”

    着着,也不知是房间里水雾浓重,还是什么原因,眼前竟模糊了起来。

    他将帕子沾湿,本算为林舒曼擦拭一番,可目光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白皙肌肤上新长出来的粉红色嫩肉处挪开了。

    白玉无暇的躯体之上,这道伤痕无论如何都让人看着触目惊心。而对于靳霄而言,更多的,是酸涩与无奈。

    俯下身子,靳霄虔诚地闭上双眼,薄唇轻柔地落在那新肉处,温和地舔舐着那道伤口。晶莹的泪珠从那狭长邪魅的眸子处滑落,一路蜿蜒而下,最终,滴落水中,无影无踪。

    热气蒸腾,让靳霄有些喘不上起来,可他依旧不愿意停下来。

    此时靳霄心中,林舒曼圣洁如九天仙女一般,居高临下地侵占着他所有的心神,与理智。他仰望她,凝视她,敬畏她,爱恋她……

    林舒曼,曼儿,曼儿……靳霄一遍又一遍轻吻伤口,心底便一遍又一遍低声唤她……

    她若不是一个人,而是他骨血的一部分该多好。那样就永远没有离分了。

    曼儿,醒过来吧……靳霄又一次在心底祈祷。

    “嘶……”微弱如同轻言般的声音传来,轻飘飘的,但足以撩动靳霄敏感的神经。

    他赶忙起身睁眼,定定地看着木桶中沉睡的林舒曼。不……不可能是幻觉……她一定醒过来了……一定醒过来了……

    “曼儿,你醒了对不对?你一句话,动一下眉毛,你看看我啊曼儿……”

    靳霄不厌其烦地唤着,声音由轻柔气声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呼喊。饶是任何人在场,都会为太子的执着而叹息的。门口几个眼窝子浅的内侍,偷偷都抹起了眼泪。

    就在靳霄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将林舒曼从水中抱起,或许是动作抻到了林舒曼的伤口。

    耳畔传来低喃,“疼……”

    靳霄赶忙看向林舒曼的脸,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含着秋水,缓缓挣开。

    在氤氲暖黄之中兀自愣了许久,才偏过头,看向靳霄。

    靳霄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竟忘了对方湿漉漉的,容易着凉。

    林舒曼反映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与对方赤诚相见的,于是赶忙道:“你……给我盖上点什么……”

    粉白的脸,登时通红。

    靳霄这才回过神来,跑着把林舒曼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却毫不在意,只一门心思地为林舒曼盖上了被子。

    羞得连颈子都发红了的林舒曼顺势将被子向上扯了过去,盖住了自己的脸,直接躲在了被窝里,不肯出来了。

    被子外的世界空寂无声,林舒曼躲在里面,不多时便有些心慌了。他……走了么?

    她往下拽了拽被子,露出一双杏眼,正欲观察,却直接撞上了他那深潭般的眸子。他从未离开,一直都在注视着她。

    满满的,都是真情。

    俏生生的,林舒曼像一只埋伏好了却被发现了的狐狸,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靳霄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我好像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我变成了你,你变成了我……”林舒曼昏睡太久了,梦境之中,前尘过往一幕幕交织在她的眼前,恍然间让她有些不知何为梦,何为现实了。

    靳霄听了有点想笑,可偏偏又想逗弄眼前的东西,于是蹲下身子,问道:“那你梦里,咱们俩在一起了么?”

    林舒曼真的很认真地去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你在我梦里挺怂的。”

    靳霄气结,本想逗对方玩玩,却被对方给玩了。

    靳霄扯开了笑意,自然不甘心自尊心如此扫地,起身横跨到床榻上,双手撑着身体,悬空跪在林舒曼的正上方。

    伟岸的身形登时在林舒曼眼前遮出一片阴影。慢慢地靠近,慢慢地侵袭过来。

    男人身上温热的气息与压迫感同时传来,林舒曼原本瘫软的肌肉骤然紧绷起来,一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交织在胸口。

    靳霄眼睁睁看着她,咽了口唾沫。

    “是啊,我怂,那你呢?现在的你,怂不怂?”

    林舒曼索性心一横:“我不怕,有胆你就放马过来!”

    顺势将身体向侧面一歪,一骨碌,歪在了林舒曼的身边,当然,也与她共同躲进了一床被子里。

    他能感受到林舒曼周身的僵硬,可依旧轻柔地揽她入怀。没有任何阻挡的接触必然比任何时候都容易擦出火花,可靳霄却咬了咬牙,声线依旧温和地安抚道:“好了好了,你不怂,我知道了,我认输。别这么紧张了,我又不是畜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林舒曼的四肢百骸慢慢松弛下来,她侧过头,定定地看着靳霄的眉眼。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

    “我也不知道,哪怕现在是梦呢,我也愿意再不复醒来。”

    林舒曼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一般缩在靳霄的怀里,柔软极了,轻柔的呼吸仿佛一只手,一遍又一遍撩拨着靳霄的心弦,扰得靳霄热血沸腾的。

    他恶狠狠地看了林舒曼一眼,颇有些狼狈地起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东西,你等着,别以为我这就能饶了你了。等你好了,全都让你给我还回来。”

    林舒曼做过了一次男人,也体会过了情动时分的感受,自然明白靳霄突然变脸是为了什么。

    她眼看着靳霄匆忙起身跳下床去,便猜测到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靳霄慌乱地找着自己的鞋子,决定起身离开,却突然间感觉身后衣角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再回首,一只纤细洁白的玉手正攥着他的衣角。

    杏眸里含着浅淡的笑意。

    “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