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格对自己在别虫心目中的形象了如指掌。

    有的他懒惰，有的他散漫，有的鄙视他不求上进，甚至吐槽他仗着姓塞珀斯混吃等死……却从来没有虫要求他注意个虫声誉。

    本来嘛，一只雄虫要哪门子声誉？别撩衣服擦汗，脱上衣光膀子都行。

    汤姆逊的话着实把休格雷得不轻，差点儿外焦里嫩，他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嫌弃地将手帕塞回去：“不用。”

    “你——”天才第一次放下身段关心他虫，结果被拒绝得毫不留情，非常下不来台，汤姆逊一下子憋红了脸，但良好教养让他无法斥责，只能忿忿扭头。

    尽管莱奥伯特作风差劲，汤姆逊必须承认对方是一只有真才实料的虫，单从应用数学拓展到空间物理的广博知识面他就自愧不如，更别数理之间灵活切换的那份游刃有余，以及后面充满前瞻性的新奇推论。

    休格在交流讲座上昙花一现的惊艳表现让自视甚高的天才耳目一新，不禁对其产生由衷敬佩，所以才有了方才主动搭话的行为。

    自己好心好意借出手帕，换来的却是不屑一顾的拒绝。

    不知好虫心，哼，不管你了。

    手握白底蓝花边的手帕，汤姆逊气鼓鼓把脸转到另一边，余光忽然发现有虫偷看自己。

    不，不是看他，是莱奥伯特。

    刚从休格那儿吃瘪的汤姆逊顿时气不一处来，“恶狠狠”瞪了那只雄虫一眼，身体前移五公分挡住窥视。

    可他忘了自己坐的不是平稳大巴，而是军卡，轮胎不知压到什么车身猛得一晃，为挡视线只坐了半个屁股的汤姆逊一下被颠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心。”休格眼疾手快，单臂横在汤姆逊胸腹前拦住前扑势头，随后手臂发力强行按回座位，“别乱动。”

    专注数学二十年，从没跟任何雌虫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天才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速度，血液像沸腾一样涌向脸颊。

    我、我居然被莱奥伯特抱了！

    没想到他看着瘦瘦的，力气比我还大，汤姆逊慌忙垂下头，脑子一团乱麻，胡乱将手帕塞给休格：“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

    山路难行，一个多时后军卡总算抵达某座训练场。

    休格还好，仅有轻微不适，那些高中直升军校的学院派比他惨多了，沿途剧烈的颠簸摇晃让他们面色铁青，不等教官下令，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的跳下车，跑到路边大吐特吐。

    汤姆逊傲娇的卷毛也耷拉下来，单手扶着一棵树，吐空了胃还不住干呕，休格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

    几经周转两头讨嫌的手帕终于有了归宿，这次汤姆逊没拒绝，拿出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陡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似乎跟计划相去甚远。

    好的展示雄虫风度让莱奥伯特另眼相看呢？怎么反倒成了他照顾我？思及此天才刷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为了保住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他强撑不适站直身体，傲娇地仰起下巴大步流星走向班级，留个休格一个自以为沉默坚忍的背影。

    休格：……

    “伙子们下午好，吐舒服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高台扩散，传进每一名学生的耳朵里，休格眼皮一抽，心彻底凉了。

    站在上面喊话的不是别虫，正是他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弗里曼。

    弗里曼清了清嗓子，举着大喇叭喊：“我知道你们是经过层层选拔考入军校的尖子，是未来入主科学院的精英，甚至获得某项蓝星贝拉奖的天才，但现在，你们只不过是一只接受集训的普通虫，所以收起那些骄傲自满，因为你们擅长的东西，获得的成就在我这儿一文不值。”

    随着弗里曼气焰嚣张的挑衅，周围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休格扫了一圈发现好多学生愤怒得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在场诸虫不乏各领域的娇子，今天被一个啥也不懂的外行当面嘲讽，把自己毕生的追求贬得一文不值，要不是理智尚存知道不过，早一窝蜂冲上去围殴了。

    诚如休格预料的那样，弗里曼一进训练场秒变魔鬼，嘲讽能力全开，不停用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刺激着学生的神经。

    “知道校长为什么让我来吗？因为你们太弱了，弱到只比幼儿园虫崽强那么一丢点儿。”弗里曼咧着嘴，喇叭从右手换到左手，拇指食指比了个根本看不见的缝隙，“看到没？差距就这么多。别不服气，看看你们这怂样，坐个车都吐得昏天黑地双脚发软还能干什么？”

    “别成天牛气哄哄，发个论文，写个公式就觉着自己蓝星第一，我告诉你们，虫外有虫，天外有天，别虫总有比你强的地方，而我的任务是帮你们认清现实，免得三院把资源浪费在一堆只会躺在功劳簿上沾沾自喜的‘天才’身上！”

    听到这里，所有被点燃怒火的虫即使心里头再气，也得承认弗里曼的话有道理。

    利用言语攻击把士兵的自尊和骄傲统统扔在地上踩两脚是前线训练新兵惯用的手段，为的是让他们抛弃过往，重新归零，在新的起点认识自我，通过不断锤炼磨厉，使身体和心智更加坚韧。

    亲身体验过全套服务的休格对弗里曼太熟悉了，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然后上大餐。

    “哦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德*弗里曼，你们集训的总教官，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会经常见面。”弗里曼指了指自己，接着道，“今天得够多了，我宣布下课。都有，立正！原地解散——”

    “哈？”

    “这就下课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抬手一看还不到三点，合着他们被卡车拉上山，一路活受罪差点儿颠散架就为挨总教官的臭骂？

    啊这，啊这……

    绝大部分学生摸不着头脑，对弗里曼的命令感到荒谬，休格和少数反应快的学生掉头便走。

    下课是真，但别忘了自己在哪儿，在特么山上！

    按军用卡车每时二十到三十公里的速度算，训练基地距离学校至少三十公里，而且是山路！

    弗里曼果然没憋好……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学生。

    休格喝了些水，吃掉维克托老早以前给的巧克力棒补充体力，开始沿着车辄往回跑，三十公里山路不是闹着玩儿，必须合理分配体力。

    率先离开的学生走后，其他学生陆续醒过味儿来加紧追上大部队，个别虫试图耍聪明想开车，一律被教官拎走，绕训练场跑一圈再下课。

    “快点快点抓紧时间。”

    “对，食堂七点关门，回去晚了要饿肚子喽。”

    “据今天有红烧肉。”

    “我们先走了，晚安可爱们。”

    坐车离开的几位教官不知是不是受弗里曼启发，一路嘲讽，学生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追在车后吃土。

    “咳咳咳，这帮混蛋。”

    “好雄不吃眼前亏，等我拿到军科院荣誉奖章，一定糊你们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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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下周一三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