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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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报是和请求支援粮草的奏折一块儿送来的,从得胜之后的喜悦脱离,明德帝便要解决三军粮草的问题,他连夜召大臣前来商议,询问户部,兵部,能够拨出多少粮草送往刘世邦那里。

    兵部是明德帝自己的人,没有推脱,直接了个数,但比起刘世邦所要求的还远远不够,他便把目光移到户部尚书的脸上。

    户部尚书陈毅脸色一沉,犹豫着开口:“陛下,刘将军一张口就是国库粮仓近三分之一,这么多粮草,户部实在是拿不出来,若是勉强拿出来了,国库存量不多,眼下不久就是南方水灾泛滥,北方干旱之际,粮仓动不得啊。”

    明德帝听完眉头紧锁:“刘世邦不过只是要十几万人所需粮草都没有了?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大昌贫弱至此?”

    “陛下息怒,”陈毅忐忑,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太尉,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心开口:“实在是前几年陛下吩咐修长城,修工事,征兵……一番下来,国库早已不能和十年前相比。”

    明德帝冷笑:“你是在怪朕?”

    陈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下官不敢,只是刘将军与蜀海开战不过数月就粮草吃紧,这次要粮,勉强能拨,可仗到什么时候尚未可知,下官只是担心粮草不足为继。”

    “陛下,”宋太尉开口:“陈大人所言甚是,如今刘将军旗开得胜,已经叫蜀海见识到了我大昌之威,臣以为,如今停战休息,再与蜀海议和,如此,大昌既能从中受益,亦可修养生息。”

    “臣附议。”

    “臣附议。”

    ……

    听到刘世邦了胜仗的好心情被这帮要求议和的大臣破坏殆尽,明德帝冷眼看着这群指责自己的大臣。

    “只要朕还在这个位置上,大昌就不可能有议和的一天。”

    “陛下,大昌早已不复当年荣光,望陛下为大昌万年基业考虑,而非将个人恩仇放在首位。”宋太尉义正言辞:“臣等是为了大昌得以延续才冒死谏言。”

    明德帝长袖下的手掌死死捏成拳,他勾了勾唇角,走上前一脚踢在跪在地上的陈毅肩上,将人踢倒在地。

    陈毅面色胀红,连忙跪回原地:“陛下息怒。”

    “朕累了。”明德帝撂下这句话,拂袖离开。

    明德帝离开之后,议事厅的各位大臣面面相觑,兵部尚书二话不,转身赶紧离开,他是明德帝的人,明德帝一走,他留在这里,指不定被这群人怎么挤兑。

    兵部尚书一走,其他几人凑在一起愤愤不已,尤其以陈毅为甚:“我看陛下是被一两个胜仗冲昏了头脑,当真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以大昌如今的国力,就算拿下了蜀海,可北方还有饿狼窥伺,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长庭可占了大便宜。”

    “他岂是被一两个胜仗冲昏了头,”宋太尉脸上也有了怒气,冷哼道:“陛下是被当年怡妃和亲的怒火冲昏了头,如今哪里还有一国之主的样子?若不是周氏皇族凋零,又岂能让一个商贾之女的皇子登这九五之尊?”

    周围的大臣听闻脸色巨变:“太尉,慎言,慎言。”

    宋哲不为所动,且丝毫不惧,道:“我宋家从高祖在位之时延续至今,本就有劝谏之责,如今陛下做错了,老夫便该与陛下听。”

    长乐宫。

    明德帝已经砸了一屋子的瓷器仍未觉消气,他走后议事厅内宋哲和其他大臣的话早已传到了明德帝的耳朵里。

    “好一个与朕听!好一个与朕听!这大昌不知道是周家的还是他宋家的!周家百年王朝,如今落得只能女子和亲才能保边境和平的境地他们竟还觉得有理!和亲和亲和亲!到底要送多少女子过去任他们折磨!大昌的脊梁弯了!朕只是想尽办法让大昌站起来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朕修长城有什么错!朕修军事有什么错!朕征兵有什么错!朕只是不希望有一天大昌子民沦为阶下囚!”

    “陛下,陛下,”钟盛看着盛怒的明德帝,心疼不已,忙出声劝:“宋太尉一系在朝中根深蒂固已不是一两日了,陛下何苦为他生气,此事必然有解决之法,陛下不要气坏了身子,若陛下气坏了身子,刘大人在前线还能指望谁,陛下,消消气,消消气咱们再想想办法。”

    “朕有什么办法,朕和他们斗了十年,十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每次,看似朕赢了,可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朕做得对,没有一个人站在朕的这一边,他们朕暴虐!”明德帝气得眼眶发红:“朕只是想让 子民,想让整个周氏皇族不再受委屈,朕有错吗?”

    连夜进宫求见明德帝的宋催此时跪在殿外,他听见了明德帝最后的那句话。

    明德帝没有错。

    但他只有一个皇族的傲气,却没有一个帝王的隐忍。

    登基十年,他一心只有为母妃报仇执念,为此不惜站在百官的对立面。

    宋催在殿外大声喊道:“陛下,禁军统领宋催,求见。”

    钟盛听见宋催来了,心中稍安。

    “陛下,宋大人来了,陛下和宋大人聊聊,宋大人一定会理解陛下的。”

    明德帝闭了闭眼睛,发泄一通之后他心中只剩疲惫:“让他进来吧。”

    “宋大人快进去吧,”钟盛叹道:“陛下这会儿正生着气呢,一会宋大人好好劝劝,奴才就不进去了。”

    宋催点头,抬脚走进殿中,才跨进门槛就看见了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碎瓷片,宋催刚要掀袍下跪,明德帝摆摆手:“别跪了,瓷片扎进膝盖就不好了。”

    宋催没想到明德帝会这句话,他愣了愣,放开衣袍,慢慢走到明德帝身边。

    明德帝瞥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臣听闻刘将军了胜仗,臣特来恭喜陛下。”

    “有什么可恭喜的,”明德帝神色暗淡:“世邦了胜仗,没人开心,他们只想着赢了再和亲更方便提要求罢了。”

    “臣高兴,”宋催认真道:“与蜀海开战,赢了,臣高兴,陛下……也高兴。”

    “你从哪里看出朕高兴了?”

    “臣知道,”宋催心疼的望着明德帝:“臣知道陛下受委屈,心中不爽快。”

    “笑话,”明德帝轻哼:“大昌谁敢给朕委屈受。”

    他话是这么,可余光还是将宋催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在意看在了眼里,明德帝心中一暖,方才的怒意散了不少。

    “臣虽来京都不久,但有些事臣还是知道的,陛下,臣不愿见陛下受委屈,臣有一计,陛下想听吗?”

    明德帝斜睨他一眼:“你能有什么计谋?宋哲在大昌的地位牢不可破,就连朕都得让他三分,你一个的禁军统领,还能撼动他不成?”

    “或可一试。”宋催神情严肃。

    明德帝好奇了起来:“来听听。”

    “大昌皆知宋太尉大忠,百姓敬仰他,陛下要礼待他,他所仗着的也是着忠臣之名,可若是宋太尉不再是忠臣了呢?倘若他谋反了?倘若他通敌?”

    明德帝眉头微蹙:“宋哲虽然处处与我作对,但他确实是忠臣,他与朕只是理念不同罢了,况且,朕若给臣子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朕……”

    “陛下还是原来的陛下,剩下的就让臣来做,宋太尉的罪名,宋太尉的罪状,宋太尉的通敌叛国证据臣都会拿出来,陛下什么都不会知道。”宋催安抚的望着明德帝:“就算日后东窗事发,也是臣构陷良臣,与陛下无关,陛下只是看错了人,届时处置奸佞,陛下还是那个英明的陛下。”

    明德帝沉吟许久,长叹一口气:“你预备怎么做。”

    宋催脸上逐渐露出惊讶之色,语气有些惊喜:“陛下……信我?”

    明德帝轻轻扬起了唇,眼角有些浅浅的笑意:“你可想好了,杀忠难,可杀个奸佞,易,满朝都会盯着你。”

    宋催摇摇头,眼中有几分兴奋:“臣的眼中只有陛下,臣便无惧。”

    明德帝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宋催,宋催福至心灵,上去扶着他。

    “今晚给朕守殿吧,你在,朕睡得安稳些。”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