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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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早黎邢律和王琪都在同一个屋子里,但王琪没有吃到黎邢律做的早餐,王琪按照平时的时间走出卧室,看到的是冷冰冰的厨房和空荡荡的客厅。

    原本以为早上那一声开门声是黎邢律去楼下买豆浆,现在看来并不是。

    没有早餐的六一儿童节。

    不需要工作的工作日。

    高层的出租屋看不见街道上的五颜六色的童真,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高耸林立的冰冷的大楼,像一根根冷漠的铁钉子钉住了王琪好不容易温热的心脏。

    一根一根的扎。

    一个一个的洞。

    看起来丑陋极了。

    黎邢律出门的很早,他开着车直奔办公室,他专心的直视道路的前方,他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商店欢度六一的标识。

    等华灯初上,等路灯点亮了回家的路,等他终于想好要回去的时候,距离今天结束只有一个时。

    而花在车上的时间就需要半个时。

    黎邢律是在堵车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路边,看到了绿化带里的树上卡了好几个卡通氢气球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儿童节。

    然而,随着这个节日一起窜进脑海里的是人是刘闻,黎邢律想起刘闻出国前特意约了黎邢律在六一儿童节这天去了儿童乐园,那时候刘闻的抑郁症已经好了很多,黎邢律陪着刘闻把里面的每个设施都走了一遍,到门口的时候,刘闻露出了一个很轻松的笑容,黎邢律还记得当时刘闻脸上的表情,是平和的,温暖的,也是有些哀伤的。

    他:“自从妈妈走后我再也不敢来这个地方了,虽然我要离开了,但是谢谢你,能够陪我再来一次。”

    前面的车流缓缓流动起来,黎邢律想起来一年前他也带王琪去过儿童乐园,他不太记得在儿童乐园里面王琪有没有玩项目,但他却记得那天晚上往起手里捏着氢气球,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那天,好像还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

    一周年纪念日。

    望着堵成一片的汽车,黎邢律有些焦虑的看了看手表,距离今天结束只有二十多分钟了。

    好在又堵了十几分钟车子慢慢变少了,黎邢律一脚踩在油门上,连续超了几个车,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了下来,他跑着推门进去买了一个卡通造型的冰淇淋蛋糕。只不过他来的太晚了,手里这个冰淇淋蛋糕的形状已经不那么好看了。

    黎邢律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手里护着蛋糕,一路卡着限速开到了家里。

    把车子往车库里一甩,黎邢律拎着蛋糕就往楼上赶,还有三分钟马上就是六月二号,但电梯还听在十一楼。

    他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他走进电梯的时候已经只差一分钟零点,几十秒的瞬间已经不足以让他在六月的第一天把蛋糕送出去了。

    黎邢律激动期待的心情在时间变成零点的那一刻消散了大半,但他依然会想王琪看到他拎着这么可爱的甜品回来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会……和去年一样笑吗?

    然而电梯门刚开黎邢律就看到王琪站在外面,黎邢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跨出去,用戏谑的语气道:“在等我?”

    出乎黎邢律的意外,王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只是轻轻点头。

    黎邢律没有发现异常,他此刻只想表达自己,黎邢律伸手拉住王琪的手:“回家。”

    两人在家里坐下,黎邢律把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几上:“开看看。”

    王琪隔着盒子已经闻到了蛋糕的甜腻的味道,这引起了他的不适,胃部有些反酸,但当着黎邢律的面,王琪喝了一大杯水,低头把蛋糕拿出来摆在他们中间。

    黎邢律在路上的急切让蛋糕的边缘变得更加糟糕,白白红红的奶油混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化脓的伤口,让人胃口全无。

    黎邢律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伸手把它拿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坏了,不吃了。”

    王琪看着躺在垃圾桶里更加恶心的蛋糕,低头呵呵的笑了一下。

    很轻笑声。

    但是黎邢律听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个笑声里听出了让他意外的情绪。

    王琪抬头看了一眼黎邢律,脸上的表情满是讥讽。

    这一下惹怒了黎邢律,他压抑着怒意沉声道:“你还没够?从和金石刘闻吃完饭之后你一直阴阳怪气的,王琪,我没有耐心猜你,想要什么,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觉得我在阴阳怪气?”王琪转了转眼珠,他觉得有些委屈,又觉得感到委屈的自己真可笑,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黎邢律一整天,一整天,不吃不喝,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待黎邢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像一年前一样,拉着他的手,把他当个朋友,带他去感受这个世界。

    可他等到了零点,什么也没等到。

    零点的时候王琪只想离开这里,他等啊等啊的六一,没有了。

    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跳动,最后归零的感觉,就像是希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就像很的时候期待的那一口生日蛋糕,求了那么久,从弟弟的手里到了自己的嘴里,却只有让人反胃的甜腻。

    好累啊。

    好困啊。

    王琪掰着手指头数啊数,才发现他好久没有睡觉了。

    失眠如影随形,空虚也接踵而至。

    他必须离开。

    就在等电梯的时候,黎邢律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他最讨厌的蛋糕。

    黎邢律进门到现在,没有关心过一句王琪,只顾着自己手里没有送出去的蛋糕,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他看不到王琪的疲惫,感受不到他的绝望,王琪莫名其妙的笑容,就好像在挑衅,在作。

    “难道不是?”黎邢律冷笑:“我不过就是忘了一个纪念日,你至于这么题大做?大不了我明天补给你就是了,吧,想要什么礼物?”

    好熟悉。

    很多年前的那个家里,他的父母,他的大哥,他的弟弟也对他过一样的话。

    他们:“不就是一件事,你至于吗?”

    他们:“不要题大做。”

    他们:“你能不能像你哥哥那样听话懂事,能不能让一让弟弟。”

    他们了好多好多,王琪从听到大,已经习惯了。

    他不会反抗。

    也学不会反抗。

    他又变得瑟缩起来,变成了黎邢律一直看见的王琪,胆的,拘束的,听话的。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外露的情绪是别人。

    “好,”王琪缩在那里,低着头,乖巧,听话:“好。”

    黎邢律却没有感到高兴,他觉得不对,对面的人不对。但他不上来,最后只能归结于王琪的抑郁症上。

    他没有必要跟一个病人计较,但心情被破坏了歌彻底是真的,黎邢律冷漠的站起来开门离开了。

    没有解释,没有回头。

    冷漠的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留下犯错的奴隶在这座监牢里反省。

    王琪会反省的,但他不会在这里反省。

    这里不属于他,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可他也不想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他心里空的厉害,是不见底的深渊,他必须做点什么,最好能让自己感到痛,只有切切实实的痛苦,才能稍微好一点————如果能稍微好一点。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全是酒吧的街道,闪烁的酒吧灯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王琪站在路边,闻到了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身上的酒精味,发酵的,腐臭的。

    这种糜烂的充满欲望的堕落的气味和环境让王琪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就像是一滩死水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王琪怀念起了酒精麻痹身体麻痹思维的感觉,那种的飘忽的,放松的,不上来的愉悦和放纵,那种醉酒之后不知不觉就能入睡的体验是多少安眠药所不能给与的。

    王琪毫不犹豫的走进了最近的一家酒吧。

    他看起来或许还是像一个新人。

    但没有关系。

    他这次抛却了恐惧和害怕,他不在乎是什么套餐,他不在乎是什么味道的酒精,他也不在乎身边来了什么人。

    喝醉了一切都会变得不重要。

    黎邢律是谁不重要。

    自己是谁更不重要。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女人举起杯子和他干杯,他们笑着仰头干掉杯中各种颜色的液体,他们身体火热,皮肤黏腻,但他们热情,快乐,他们不在乎对方是谁,拉着王琪走向了舞池。

    一边喝酒一边晃动着身体。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放松,这样的畅快,这样的恣意。

    激烈的音乐仿佛拥有魔力,让王琪的心脏跟上了它重重的节拍,身体热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胸口往上冲。

    王琪呵呵的笑,一杯一杯的喝。

    吃不到早餐有什么关系?王琪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天堂。

    是城市的酒吧和令人着迷的酒精。

    后来他还发现了更令人着迷的东西,就在不久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