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唱不稳了？”裴明轩一脸若无其事，得十分正经，“我看看你的呼吸位置对不对。”

    “呃……嗯。”腹上的大手移开，贺宇桓只觉得被触过的地方像被火燎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裴明轩：“很硬。”

    贺宇桓想入非非，脸唰的红了，只听裴明轩又：“腹绷得很硬，是标准的腹式呼吸，学过唱歌？”

    裴明轩眼神指指过道，示意贺宇桓该回去了，贺宇桓系上腰包，随手关了灯和大门。

    两人并肩而行，贺宇桓揉着腹，试图把刚才惹人遐思的触感揉散：“我爸喜欢唱歌，算耳濡目染吧。大学的时候又在酒吧驻唱工过，摸索出了一点门路。”

    “别练得这么晚。”

    裴明轩的嗓音磁性而温柔，贺宇桓听在耳中，也不知是不是因自己的钦慕之心，总觉得这嗓音有点魅惑的意味。

    裴明轩脚伤未愈，走得很慢，贺宇桓低头数着他的脚步走，只希望能走得更慢些。

    “我是想先抓紧时间，把舞蹈练熟，之后还要细扣力度、幅度和踩点，再配合边唱……”贺宇桓眼神跟着绅士棍，“前几天多练些，到最后两天再早睡调整状态。”

    “很有经验，一点不像新人。”裴明轩看着贺宇桓的侧脸。

    按贺宇桓的性子，就算紧张，初舞台也不可能表演成那样，按照时间节点算，他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从两年后的事故中，重生穿越回来的。

    出道两年，当然清楚怎么在高强度练习中保持状态，贺宇桓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经验，转移话题道：“老师，您的腿怎么样了？还会疼吗？”

    裴明轩看贺宇桓根本不敢看自己，扬起一抹坏笑。

    贺宇桓看到绅士棍一顿，身边的人步伐微微晃了晃，堪堪站稳，他的肩膀就被搂住了。

    “老、老师。”贺宇桓终于抬起头，手环过裴明轩后背，撑住了他。

    裴明轩继续走起来，脚步更慢了：“腿伤有些疼，麻烦扶我一下。”

    “要不要去医院？”贺宇桓一脸紧张。

    “没什么大碍，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都是正常的。”裴明轩手按着贺宇桓肩头，让肩峰的棱角印在手心。

    贺宇桓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眼前的夜色被蒙上一层梦一般的滤镜。

    他竟和裴明轩单独并肩而行，裴男神竟然搂着他的肩膀！

    “店怎么不开了？”裴明轩忽然问。

    贺宇桓被拉回现实中，眼神黯淡了些：“家里出了点事，就没再开了。”

    这事必然不是好事，裴明轩没再深入这个问题，轻笑道：“宇桓，你好像很紧张。怕我吃了你？”

    明明指导队友时像个懂事的哥哥，到他这，就这么软萌了。

    “您怎么会吃了我。”贺宇桓再次垂眸，偷偷看着裴明轩按在他肩上的手，“我从就很崇拜您，和自己的偶像走得近，当然会紧张。”

    一半的实话，剩下一半的原因，不能宣之于口。

    后肩的手臂忽然收紧，脸被裴明轩的大手贴住，贺宇桓被迫抬起头，看着裴明轩，心率简直超出他的控制范围，要是带着运动手环，早就亮红灯警报了。

    脸……好近。

    裴明轩要干什么！

    裴明轩极慢地靠近贺宇桓，在两人鼻尖即将触碰之际，停下了：“我是导师，公演时也会在台下，你必须正视我。”

    贺宇桓想点头，这个距离，只怕他一低头，鼻尖就能蹭到裴明轩的唇。

    那双唇在夜色中有些黯淡，唇线在远方照来的灯光下却十分明晰，有着动人心魄的弧度。

    “嗯……”贺宇桓轻轻地应了声，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发出来。

    裴明轩终于放松手臂，回到单纯搂着人的姿态：“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每天盯着你，让你习惯。”

    -

    裴明轩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他除了早来得稍晚些，其他时候都呆在练习室里，就算指导其他选手，也时不时把视线投向贺宇桓。

    倪菲每天来一趟，每次都看到他固定的注视对象，这天终于忍不住问：“你总盯着贺宇桓干什么？”

    “他容易紧张。”裴明轩自若地回答，“我是在训练他的心态，免得再出初舞台时的岔子。”

    “哦——”倪菲窃笑着把一个字念出了百转千回的声调，“裴老师还真是看好宇桓弟弟呢。”

    她年少成名，入圈近十年，给裴明轩写过歌，各种晚会上也合作过好几次。裴明轩谦逊有礼，但整个人在交际中总让人感觉淡淡的，有距离感，而死盯贺宇桓的状态，显然和他以往的表现不符。

    贺宇桓几点离开，裴明轩就几点离开。导师都留着，其他选手自然不好意思先走，尽管着哈欠，还是和贺宇桓一样，练到凌三四点才离开，效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气息大多稳下来了，音准也提高了不少，短短的舞蹈部分更是练得齐整无比。

    公演前两天，贺宇桓作为队长，和队员们开了一次会，主要是调整大家的心态，最后两天也正如他安排的，提早三个时解散休息。

    -

    公演当天，后台。

    化妆间座无虚席，选手们一个个像嗷嗷待哺的鸟，探着头等造型师来上妆做发型。

    前一天彩排已经试过妆，头发该染该剪的都预先准备了，现下只要上个妆整理下发型就好。造型师娴熟地一个个脑袋扫过去，到贺宇桓这，没几分钟就搞定，换下一个选手。

    “桓哥，你怎么那么快？”恺量贺宇桓的脸，本来还担心造型师偷工减料，但看起来，贺宇桓这张脸比他这个化了一刻钟妆的美多了。

    化妆师拿着化妆刷，飞快地在陈吉人脸上扫着：“他皮肤底子好，底妆都不用怎么上，轮廓也精致，拉个眼线修下眉，涂点唇彩就好了，都不用刷睫毛。”

    这个舞台的造型是清爽少年风，贺宇桓原本柔顺的黑发就很贴，发量足发质好，蓬松自然，根本用不着理。

    恺一脸羡慕：“桓哥，凭你这张脸和唱功，肯定能出道。”

    “先过了这一关吧。”贺宇桓解下脖子上和演出服不相称的护身符，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演出成功，心翼翼地拿红绳缠住护身符，放进化妆台上的腰包里。

    -

    出演顺序由每个舞台的C位抽签决定，《星辰璀璨》是第四个出场，按舞台顺序看，不算太差，问题是第三个舞台，是曲目最炸的舞蹈舞台，他们缀在后面，显得过于疲软。

    第三个舞台的队员上台，贺宇桓一行也到了后台，热身准备上场。

    这个舞台是1A，6B，4C的配置，都是些大舞担，初舞台最被看好的胡传昕是C位。

    选手们自我介绍完，音乐响起，第一声就是燃炸天的爆裂音，副歌先行，胡传昕在众星拱月中高高一跃，十一名队员走位散开，整齐划一地舞动起来。

    “他们好强……”陈吉人喃喃道。

    恺攥住贺宇桓袖子：“桓哥，我好紧张……”

    紧张得话都破音了。

    “我也……嗓子好像卡住了……”

    “我好像发不出声音了……”

    “我们是声乐舞台，风格不同而已。”贺宇桓转过身，背对舞台，“都背过来，听我。”

    十一名队员齐刷刷转过身。

    “深呼吸，一、二、三……”

    十一人肩膀齐刷刷耸起，又落下。

    “气泡音，开始。”

    “啊……”

    十一个人同时发起气泡音，边上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们。

    舞台上的音乐落下，贺宇桓这队也结束了气泡音。

    “我好像嗓子通畅了！”

    “我也是，桓哥，你太牛逼了！”

    “我还是有点紧张……”恺弱弱地着，转过头继续啊。

    导师们一一点评完，屏幕上显示出除最高分选手的总分和当前名次。

    前一组下台，贺宇桓这组上了舞台。

    台下是整整两百名大众评审作为观众，刚才一组上台时，还有不少尖叫和喊选手名的声音，现在却静悄悄的。

    十一人依次介绍完，台下风平浪静。

    宋珂拿起话筒，裴明轩手一按示意他稍等，自己拿起话筒：“别紧张，加油。”

    磁性而温柔的嗓音充斥着整个演播大厅，贺宇桓本有些紧张的心顿时落了地。

    宋珂：“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柔和的钢琴声响起，十一人各占据舞台一隅，低着头，身着白底蓝缀的衣衫，映在每个人身前不同角度的白色相框中，像十一个被框在画中，难以逃脱的少年。

    恺第一个缓缓抬起头，唱出第一句。

    进晚了半拍，调也跑了。

    第二个人为了衔接上，心一急，抢了半拍，调也跟着走。

    导师席上，坐在中间的宋珂遥遥头，往椅背上一靠。

    倪菲苦笑着，在笔记本上写起评语。

    裴明轩也轻轻叹了口气，这帮孩子太紧张了，这次的演出，远不及昨天彩排的水准。

    一连四个人跑调，主歌结束，副歌起，陈吉人终于把调带了回来。

    副歌第三句，负责的选手声音虚得不得了，贺宇桓的和声跟上，带着他，总算让歌曲步入正轨。

    间奏起，白色灯光倏然减弱，聚焦到最前方的选手，他做了几个短促的舞蹈动作，定格，灯光再次切换，停在另一名选手身上……

    八节的间奏，四名选手依次舞蹈。

    贺宇桓追着那束光，踏出相框，水蓝色的绸缎从白衬衫的左肩垂下，随着急促的脚步扬起，仿佛突如其来的一阵浪，却被针脚牢牢禁锢住，无法扬得更高，只能在不甘中垂落。

    灯光猝然熄灭，音乐戛然而止。

    短暂的停顿后，白色灯光再次亮起，在贺宇桓身上。

    贺宇桓遥遥看着远方，唱出第二段主歌：

    “你是否也曾听到我的呼唤。

    无数的日夜，无尽的企盼……”

    清澈如泉的嗓音，和柔和的钢琴声融合在一起，随着响起的鼓点，落入人心海，荡出一圈圈涟漪。

    观众席中，刚才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偷笑，瞬间安静了。

    另一名选手接上，有贺宇桓的带领，至少没有走音跑调错节奏，但干唱的大白嗓，和前面一句还是天差地别。

    接下来的唱段没出什么岔子，也没什么亮点。

    第二段副歌结束，乐声忽然如潮水般袭来，短暂的间奏中，十一人快速走位到舞蹈队形。

    伴奏升调，于此同时，背景的白色灯光蓦然大亮，如照入梦境的希望之光般，唰然扫过舞台，从上方射下，照亮了整个舞台。

    最后一段副歌起，十一人极其整齐随着歌声舞动起来。

    贺宇桓的和声稳稳抓住整首歌的基调。

    “灯火灿烂，伸手想捕捉梦境中的斑斓。

    灯光渐暗，只奢望能，在你心中留下一丝片段。”

    十一人落下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相框。

    贺宇桓停在相框前，随着最后的琴音，吟唱出两段递进的高音。

    歌声与乐声同时落下，背光亮起，十一名少年的剪影出现在舞台上。

    这一幕很有冲击力，然而要拍最终定格，不过两秒钟，灯光又到每个人身上。

    贺宇桓对着镜头伸出手，虚虚一握，露出微笑，一双眼在灯光的映照下，眼神坚定，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歌曲停留在少年逐梦的那一刻，贺宇桓的眼神却仿佛在，他一定会把梦握在手中。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又过了一秒钟，评审团才后知后觉，纷纷鼓起掌来。

    “那个唱高音的叫什么来着？”

    “贺宇桓，就是初舞台被宋珂骂的那个。”

    “他发生了什么？”

    “管那么多干什么，唱得好听跳得好看，长得又美到爆，投票就是了！”

    十一人在舞台上一字排开站定，导师还没开口，恺已经哭了起来：“呜……桓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

    “没事，你只是太紧张了。”贺宇桓拍着恺后背，“想想我的初舞台，没什么的。”

    宋珂拿起话筒，本来已经准备好批评了，看台上选手都哭了，又把话筒放下。

    “恺，你这是第一次上正式舞台，紧张很正常。”尹腾海第一个开口，“多磨炼就好了。”

    恺一抽一抽地擦着脸，眼妆全花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宋珂再次拿起话筒：“舞跳得还不错，可你们是声乐组，唱得不如跳的好，不过去吧？表现不好的，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自己肯定清楚。陈吉人，音色不错，但看不出你是C位。贺宇桓，在我的标准里，这个舞台只有你的表现是合格的。”

    宋珂完，示意倪菲，倪菲苦笑，只了一句话：“彩排的时候表现更好。”完示意裴明轩。

    裴明轩拿起话筒，一脸严肃：

    “贺宇桓，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