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艾玛……给关地牢了
“他是我徒弟,不是什么魔物、隐患。如有隐瞒,那也应由我这个做师尊的亲自审问,不劳师叔费心。”
凌泱长老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苏遇寒还是要坚持下去:
“倘若他真的会造祸宗派,我自会请罪,同样不劳师叔费心。”
陆离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苏遇寒被捆出红印的手腕上。
真可笑,之前对他喊喊杀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现在却因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而百般维护。
更可笑的是,那个叫什么“玄紫”的毒蝎子根本不敢对他做什么,可这个人却怕成了这样。
明明怕得不行,为什么还挡在自己身前,又这么一副镇定的模样呢?
在别人的地方着这么不客气的话,是想拖延时间还是想被加倍折磨啊。
苏彧这老贼……也是笨死了……
“你……”凌泱长老你了半天,最后收敛好恼怒的神色,笑了,“苏长老如此袒护这魔物,难不成……?”
其意不言而喻。
堂内的弟子都做出鄙夷不齿的神色。
苏遇寒之所以把话得这么死,就是为了让凌泱长老没理由对陆离下手。
这么大个毒蝎把陆离蜇一下,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呢。
什么陆离是魔物应该只是她的借口。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把徒弟的死记他头上,但他看出来了,她只是想让苏遇寒也尝尝徒弟出事的滋味,并不会真的对苏遇寒做出什么。
她要是真想用蝎子蜇他,哪用磨磨唧唧吓他半死,直接扔他身上不就好了,反正他现在被绑得结结实实,躲也躲不了。
他的声誉与地位摆在那儿,如果因为一件衣服就武断地对他做出什么,传出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而陆离,伤残甚至死了,怎么着都能圆过去,但却会让苏遇寒心里和面子上倍感难堪。
再,左右也不过是被那东西蛰一下,他好歹是个金丹期的人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现在爱什么就什么好了,反正他又不是真的苏彧,也不在乎这点儿污蔑。
谢忱一直没出现应该是去请掌门了,只要多拖一会儿,他俩应该也能好好地走下凌空峰。
“苏长老,你确定要护着他吗?”凌泱长老笑得很让人心里发毛,“毕竟比及他,我有更多事情是想要询问你的,比如:九十年前,白栖山的露天山洞。”
那是苏彧的事,他苏遇寒上哪知道去!
苏遇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问了也不出个什么来。
而陆离幽静的黑眸却明显泛起波澜来,他感到一丝郁涩,他以为他是唯一见证与知晓的事情,其实也有别人知道。
正不爽间,陆离突然就听到了苏遇寒半是埋怨半是无奈的心声。
那是苏彧的事,他苏遇寒上哪儿知道去?
其实他是不至于能听到别人的心声的,除非那人对他完全不设防。
陆离怔了怔,苏彧和苏遇寒,不是一个人吗?
这两天相处下来的一些不起眼的事情,突然在他脑中明晰了起来。
加之那晚交战时,苏彧到了最后是没了生息的……
陆离灼灼的目光望向苏遇寒的腰背,这么,眼前这个人,可能不是那个讨人厌的老贼了?
由于被苏遇寒攥着手,陆离迅速地感受到了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凌泱长老又把她的宝贝蝎子放到了苏遇寒的肩膀上。
陆离于是听到了苏遇寒在心里对凌泱长老的万般问候,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他听不懂的字词。
陆离觉得好笑,本来想直接让那蝎子爆体的,可现在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苏遇寒正仰着脖子躲着毒蝎子的尾刺并且在心里骂娘呢,突然他感到蝎子的敌意消减了下去,那死死掐着他肩膀的力道了下去。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蝎子甩下了自己的尾刺,然后做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事——它拿它那不怎么明显的头蹭了蹭苏遇寒的下巴,就像孩子撒娇一样。
苏遇寒又惊又怕,以为是那蝎子耍什么坏心眼,想让他放松警惕后再给他一下子。
凌泱长老看出了异常,她伸手要玄紫回来,结果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蝎子扒着苏遇寒的衣服,不肯走了。
甚至还一副嫌弃凌泱长老拽它的模样,尾刺对着她晃了晃,大有“再拽老子,老子跟你拼命”的架势。
苏遇寒那个受宠真的惊啊,心想大哥你可快点走吧,你蹭得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毒蝎子这才老老实实地回到凌泱长老的手上,忽然间一副迷茫懵懂的样子,摇头摆尾了一番,似乎想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这点儿变故可是吓得凌泱长老不轻,她一直宝贝的灵兽刚刚竟然不听她的命令,这可不能轻视。
万一哪天它反过来对她下手,那可就麻烦了。
没了逼问的工具,凌泱长老瞪眼看着他,嗤笑道:
“苏长老可真是好魅力呢,上至老妇,下至母蝎,可真是无一能幸免呢。”
苏遇寒心里那个气啊,心想你凌空峰才是好本事呢!见了他就往他身上扑,出了事还怪他!?
人性呢!天理呢!全他妈泯灭没了吗!昂!?
但明面上,苏遇寒谦虚地笑了:“还好还好,只是有时还怪困扰的呢。”
凌泱长老恨得牙痒痒,眯着眼又开始想法子折腾苏遇寒。
只是办法还没想出来呢,一名弟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凑到凌泱长老耳边了几句话。
苏遇寒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谢忱他们带着掌门来了。
笑话,从某种意义上来,他和掌门还算是联姻关系呢!他可是把大外甥让给掌门当徒弟方便大外甥和外甥女儿发展感情,掌门怎么着也得管管他死活吧!
哼,忍不住骄傲!
凌泱长老向身边人吩咐了几句,接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准备出去了。
那些弟子七手八脚地抓着苏遇寒和陆离,不由分地拖着两个人往地下甬道走去。
苏遇寒心里突然跳鼓,电视剧上一旦这么演,那就是被拖进去的那个要遭罪的开始啊……
凌泱长老难不成恼羞成怒,要铤而走险挑战权威,要暗地里折磨他个十年二十年的?
苏遇寒当下心生一计,指甲掐破指腹,在那个隐蔽的甬道入口前滴下了自己的一滴血。
电视剧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主角来到反派关人的地方搜查倒霉蛋,要是那倒霉蛋有点儿心眼儿就会留下标记,要是那倒霉蛋没什么心眼,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甚至领盒饭了。
苏遇寒觉得他得做个有心眼子的倒霉蛋。
顺着石梯,他们很快就下到了甬道里。
苏遇寒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肯定没有好好扫、消毒,放到现代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甬道里扑面而来一阵潮湿阴冷的风,带着不好闻的气味。
甬道石壁上长出了鲜绿的苔藓,地面石砖缝里也有着青色的痕迹。
烛火阴阴沉沉发着黄光,好像随时就会熄灭。
走了好久,直到苏遇寒听到了清晰的水声。
接着他和陆离就被推进了中央的牢房,牢房四周的弯渠中接着就有水漫了上来,涨满水渠后依旧上涨,直涌进牢房没过人的脚踝。
凌空峰的弟子得意地走了,留下苏遇寒和陆离大眼对眼。
真他妈的是……跟人沾边的事一点都不干……
在地下修水牢,也不怕凌空峰的地基垮了!
牢房里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冰凉腥臭的水。
苏遇寒给恶心坏了。
“阿嚏。”陆离这时了一个喷嚏。
苏遇寒这才注意到,陆离身上只穿着泡药浴的中衣,连鞋子都没穿。
白色的中衣因为浸湿而黏贴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消瘦羸弱的身体展露了出来。
而陆离脸上是可怜巴巴的神色,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青了。
“师尊哥哥,”陆离又了个喷嚏,“我冷……”
“你先帮我解开绳子。”
陆离依言做了。
苏遇寒抖抖自己的手腕,心想这破绳子材质可真好,挣都挣不开。
一定得留着,以后捆别人用去。
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套到了陆离身上:“这样好点了吗?”
陆离低着眼,目光落在苏遇寒中衣下若隐若现的腰身上,闷声道:“还……还是冷……”
苏遇寒一想,在凉水里泡着能不冷吗?
他好歹还有个靴子呢,而且这靴子还防水,浸湿不了,这他都能感受到寒气直往上窜。而陆离脚上什么也没穿,肯定得难受坏了。
据修真的人力气都挺大的吧。
苏遇寒弯下腰来,横抱起了陆离。
没想到陆离轻飘飘的,苏遇寒觉得他没什么重量,嗯,能出去的话得给陆离补补身体,男孩子还是体格强健一点比较好。
“这样好点了吗?”苏遇寒问道。
由于陆离的中衣是湿的,苏遇寒腾出一只手来,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施咒给他烘干衣服。
陆离把头贴在他的颈窝里,声讲:“好多了,谢谢师尊哥哥。”
“没事儿,”苏遇寒道,“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吧,不早了。”
陆离安静地睁大着眼睛,好像是想坚持陪着他。
可孩子的身体终究会娇弱一些,他本来就被折腾得够呛,又是被拽着在半空中灌了一肚子冷风,又是被拖着推搡着光脚走了半天路的。陆离觉得他浑身又冷又累又麻又痛,难受死了。
而现在苏遇寒不断地往他身上输送暖流,他全身僵硬起来的肌肉好像全都渐渐松软了下来。
苏遇寒瘦而有力的胳膊环抱着他,虽然不是很舒服但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股安心。
他从未在疲惫至极的时候被人温柔照顾过,感觉还不错呢。
鼻尖全是那人清清的体香,带着一股清荷莲花的气味。陆离迷怔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没过一会儿,靠在苏遇寒的肩上真的就睡了起来。
可陆离的呼吸声却又逐渐粗重了起来,额头也越来越烫。
糟糕,发烧了。
苏遇寒看看他红扑扑的脸,心里涌上一阵一阵的自责:要不是因为他,陆离也不用遭这份罪。
苏遇寒烘干他的衣服后,又开始任劳任怨地给他降温。
期间,陆离迷迷糊糊地醒了,张口就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师尊哥哥,你害怕吗?”
昏暗的地牢里,陆离脸上关怀的表情很是温暖明亮。
一阵难以言状的心绪不受控地翻涌了起来,苏遇寒觉得自己都快要在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情绪中溺毙了。
陆离握住了苏遇寒的手指,温热的手把苏遇寒的手指包了个严密紧实。
苏遇寒觉得自己指腹下的血肉一下又一下的急速律动着,却又在陆离的掌心中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能出去的,别怕。”
陆离好像因为他的话安下心来,手指慢慢松了下来,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那我……也不怕……”
那严肃认真的语气好像一个老头似的。
只是配上那张困得不行的稚嫩脸着实有些好笑。
苏遇寒忍俊不禁,把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笑着揉了揉陆离的脑袋,“睡一觉就好了。”
等到陆离的体温恢复正常了,苏遇寒被陆离压得整条右臂都酸了。他换另一只手来抱陆离,腾换的时候,陆离柔软的嘴唇好巧不巧地就蹭到了苏遇寒的喉结。
苏遇寒的动作顿了片刻,他本来还是有点困意的呢,这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他轻轻地把陆离换了位置,接着甩了甩自己空出来的胳膊。
苏遇寒偏头愣愣地看着地面上潺潺的水流,觉得这一天过得操淡极了。
弱不拉几的自己,虚不拉几的爱慕者,还有凶不拉几的凌泱长老。
耳边陆离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苏遇寒本来躁郁的心情慢慢地舒缓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陆离睡得一脸安稳踏实又不设防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
好在还有个人跟他一块呢。
苏遇寒安慰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