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哥, 等会要去哪里？”333见谢朝换了身衣服，大抵是睡了一觉，他的脸色总算是好些了, 听到333这么问，便应道：“去一趟事发地点。”

    林南还没死, 谢朝坐车去的地点，来也讽刺，在公交车上时正好遇到了一个卖花的人，这人的篮子里倒是什么花都有, 谢朝看了眼老太太篮子里的菊花，顿了顿还是没买，虽然他不太在乎这些避讳, 但是此刻却不想触犯这些。

    他靠在车窗旁边，微微阖眼, 似乎是在闭目休息。

    公交不经过这边, 在很远的地方就靠停了, 谢朝下车后便往这边走，大概是因为下了一场大雨, 地上湿漉漉的, 他走到这里的时候，入目就是一个被撞开的护栏, 护栏的一面已经扭曲变形, 整个都脱离了地面, 但是这里没有监控, 谢朝站在了这个巨大的缺口处停顿下来, 目光顺着这里往下看。

    这山崖下面尽失草木, 因为靠近山林, 水雾十分充足，一辆车掉下去根本发现不了。

    “能下去看他吗？”谢朝忽然开口问道。

    “不能。”333道：“这里太陡了，很难下去，而且……你是不会愿意看到一个你无法救的人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有些绕口，谢朝却有些明白333的意思，他稍稍一顿，而后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谢朝听到这声的时候下意识转过头，便看到一个老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他手里握着一束菊花，心翼翼的放在了栏杆旁边：“对不起，你……你安息吧，对不起啊。”

    谢朝的瞳孔略微紧缩，他在记忆里看到过这个老人的模样，是林南驾车摔落山崖的时候，最后一眼便是这老人转过头来仓皇的面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直冲若谢朝的大脑，他低低闷哼了一声，身子略微摇晃了一下，猛地一把捂住了旁边的护栏这才站稳了，戴着帽子的他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帽檐遮住了他大半的脸，不等谢朝细想，一个的身影冲到了他的旁边，地上有些湿滑，孩险些掉了下去，幸好谢朝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这才站稳了，但也因此本就有些松的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了他清俊苍白的脸。

    “咦！”孩震惊地看着他，而后大声笑道：“林叔叔！林叔叔！”

    谢朝略微一愣，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认识林南，他在林南的记忆里并未看到有关这孩子的半点线索，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一旁的老人也看到了林南，他显然没认出林南就是那个开车坠崖的人，老人家也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起身擦了擦手掌，有些局促道：“林……林南啊。”

    谢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找不到关于老人孩子的相关记忆，但是不难推测他们是认识的，可是把林南害的掉下了山崖的也是他们。

    “你们这是……”谢朝看了眼他们，收敛了神色，以林南的模样一装到底：“这菊花是带给谁的？”

    老人家一见林南提起了菊花，连忙上前把菊花拿了起来，似乎又察觉到了不妥，他低声道：“哎，这个……这个是给我一个亲戚家孩的。”

    “……”林南微微抿唇，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平静道：“是他们家孩在这里出事了吗？”

    “孩子不懂事，开车的时候出了事。”老人家显然不太会谎，两句便看一下林南的反应，而后才声道：“南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南的嗓子发疼，他看着老人家，没有话。

    “你不是和攸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啊？昨天我看攸回去发了好大的火。”老人家上前拉住了林南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攸好，只是攸从爸妈就不在身边，这孩子性格倔强，要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的，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只是……他一个人不容易，有些事情，你也多多包容一下。”

    林南闭了闭眼睛，他脊背几乎僵直，一个字都不出来，命运的讽刺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捏碎了，他鼻腔里满是血腥味，胃部绞疼起来。

    老人家也能看出林南脸色不好，也不再多些什么，正准备带孩离开的时候，那孩冲着林南做了个鬼脸，发出“哇哇哇”的声音，然后才被老人家给拖着走了。

    “这个老人，他口中的攸，不会就是许攸吧？”谢朝问道。

    333沉默了一下，而后才应道：“是的，看来这次主系统的隐藏资料是关于这方面的。”

    “……”谢朝也不知道些什么好，他转过头看了眼被冲坏的栏杆，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真不值得。”

    林南遇到许攸，林南对这个老人，林南对这个孩，林南对江甚亦……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值得。

    在回去的车上，林南整理了一下之前涌入脑海里的记忆，看完之后心头火气更甚了，他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个位置上，一手压着胃部，企图以此来缓解一下胃部的绞疼。

    在那团记忆里，是罕见的温情，谢朝从记忆里看到了当初许攸和林南的事情，许攸在外面工的时候，不心碰到了林南的车，林南没要他赔车钱，后来许攸一定要工把钱还给他，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看对眼了，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林南了解到许攸家庭情况和以前的自己十分相似，对许攸更多了几分怜惜，偶尔有什么新鲜玩意也会带到许攸家里去，以至于许攸的那个外甥都认识了林南，而那个老人家，正是许攸的爷爷。

    许爷爷在林南面前总是有些自卑的，林南注意到这点之后，言行举止便更加注意一点了，许攸家老房子十分破旧，于是林南拿了一笔钱把房子修缮一下。

    可装出来的良善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当林南后来发现许攸之前的撞车和还钱都是一个自导自演的圈套，而许攸本人更是劣迹斑斑，满嘴谎言之后，就选择了分手，分手之前也给足了分手费。

    估计那时候的林南万万没想到，这居然会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公交车到了区门口的公交车，谢朝捂着胃勉强下了车之后，便坐在公交车站，额角满是冷汗，一步都走不动了。

    江甚亦的车就停在区旁边，他都在单元楼下蹲了许久，就是没看到林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明知道他和林南已经结束了，明明确定自己爱的是许攸，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林南走的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林南的眼神和背影，成了他这些天摆脱不掉的噩梦，让他每次起来都有种惊惧恐慌感，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林南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再见林南一面，哪怕林南骂他讽刺他都行，只要再看一眼，不然他总是无法安心，可等了许久也等不到林南，直到后来从区出来，准备上车时，却没想到看到了林南。

    那个记忆里的人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捂着胃部，江甚亦立刻明白这人又胃疼了。

    林南的胃很不好，这点他是知道的，所以和林南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敢让林南吃烤肉之类不易消化的东西，基本都喝粥养生。

    “林南。”江甚亦立刻快步走过去，半蹲下身子，看到林南脸色苍白，他的心下意识的抽了一下：“又胃疼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滚。”林南有气无力道。

    “你这个时候闹什么脾气？你自己的胃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江甚亦伸手想要攥走林南，却被林南毫不客气的拍开了手，他微微抬起头，眸光冷漠，又带着一丝讥讽；“你是真当我没脾气了？骗了我的人，又骗了我的钱，还三番五次在我面前转悠，是不是你跟我之间不出点事，你都觉得不自在？”

    “你自己的身体也不要了吗？”江甚亦脸色沉了下来：“如果你想报复我，你可以随便来，我都接着，但是你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你能报复得了谁？”

    “……”林南此刻几乎没力气和他争辩了，勉强站起身，不想再看这个玩意一眼，看一眼都嫌晦气。

    无论江甚亦怎么，林南都没有理会他，本来是想坐着休息一下，现在也被搅和的没法休息了，只得起身往区里面走，他脚步略有些虚浮，江甚亦只得跟在身后，护着他回了家这才安心，只是那门啪的一声关了起来，将江甚亦直接锁在了门外，他敲了敲门无果之后，只得坐在了一旁等着。

    “朝哥，这里没有胃药，而且林南胃药吃了不少，都有抗药性了。”333道。

    “我知道。”谢朝靠在了沙发上，下午的事情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莫名有种无力感，老人家的话，那孩子的模样，还有接到的关于林南的记忆，如同跑马灯一般从谢朝的脑海里闪过，他低声叹了口气，开口道：“其实这中间差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会有现在的结果，但是偏偏……走到了这一步。”

    “朝哥。”333知道谢朝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道：“你无法干涉司法程序。”

    “我知道。”谢朝知道主系统的规矩，他眸光略微空洞的看了眼头顶昏暗的灯光：“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别人，可死的却不是他们。”

    江甚亦一直坐在外面，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许攸的号码，便直接挂断没有接起，而后电话又连续响了好几声，无奈之下只得起身接了电话，许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道：“你下班了吧？现在在哪？”

    “下班了。”江甚亦顿了顿而后道：“我办点私事。”

    “私事？”江甚亦听到许攸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什么私事？也对，有什么私事能比去林南家重要呢？不过甚亦，你搞清楚，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和林南已经结束了，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强行拆散了我们，我们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你又在同情什么？”

    江甚亦顿了顿，他忽然问了一个他之前从未问过的问题，他道：“当初真的是林南强迫了你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旋即他听到许攸：“你在怀疑我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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