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六点五十七分, 第一日的比赛终于结束了。
可面对刚才最后一轮的重大失误,秦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这个操作直接让总积分掉了两名, 位列第五。
他现在唇色泛白, 林眉、封季同都没话,默默地收着外设,只有程倦心里很复杂。
全员动作都有点迟钝。
一下场到休息室,叶常的脸色已经是一压再压, 人多他在给秦揽留脸。
上车的时候秦揽拽住程倦, “你朋友在先去吃饭,开会我提前喊你。”
着松开手,把程倦往车外推搡,他不想让程倦看见自己挨训。
程倦在秦揽松手之际, 程倦勾住他的衣角。
声音糯糯的,“你没必要这样, 比赛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样是为什么。”
秦揽抿抿嘴, 嗓子里塞了棉花, 他伸出手揉了揉程倦的后脑。
为什么?你瞎不瞎。秦揽在心里地埋怨了一秒钟程倦。
“吃饭去吧!那个面还要吗?要的话我给你订着当宵夜。”
程倦喉结涌动下,“不用。”
他站在这里也局促, 什么都做不了,程倦不想扰秦揽维护自己的‘尊严’。
他脱了IF的队服外套扔给秦揽, 队服里面的圆领短T领口在锁骨下面, 程倦锁骨上的那句‘我爱你’的法文扎进秦揽眼中。
程倦正准备走, 秦揽突然抬手按在那个纹身上, 拇指蹭蹭。程倦被烫的脊背麻起来, 痒得肩有些软, 他缩缩身子。
秦揽低声,“当时疼吗?”
空气凝固下来,程倦挺起胸膛,把锁骨往秦揽手上递过去。
嗓子有点粘连,语气冷冰冰的,“疼死了,以后不会再这么犯蠢。”太不值了!他有些怅然。
“去吃饭吧,吃饱点。”语气跟哄孩子一样,秦揽收回手上车。
车门一关,程倦站在这里晃了神,慢慢的他低下头。
李炫承在背后看到这一幕立住脚步,双肩松下来。
——原来程倦是在动心,不是不碰的吗?
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程倦回国这么短时间到这个地步。目光跟着IF标记的保姆车抬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才重新看回程倦。
程倦活动活动双肩,从口袋里摸手机准备电话。
李炫承从背后开玩笑要抽走他的手机,程倦为人警惕反应灵敏,捏住这个腕子一折。
程倦恶狠狠吐:(韩语)“胆子真大,爷爷头上都敢动土,我东西是你配抢的!杂碎。”
手上狠狠一拽,把人甩在自己跟儿前准备上脚,李炫承狼狈地跌在他面前。
胳膊折成一个奇异角度,要不是李炫承学医知道怎么规避伤处,知道程倦的脾性,他现在的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一看是李炫承,程倦赶紧松手。
凶戾的语调尽收,惊诧道:“哥,怎么是你,我以为你订位置去了,正要给你电话... ...”他动作温吞地扶起李炫承。
李炫承胳膊吊着使不上劲,满脸扭曲,“你这性子很精分啊!你在你队长旁边怎么不这样警惕?”
程倦一听到秦揽愣了下,手上用力把李炫承从地上拽起来。
李炫承龇牙咧嘴揉揉痛处,嘴上调侃道:“怎么哑巴了,话啊!”
程倦推推他,不知道什么,脑子里浮过秦揽的脸,
比赛进入状态后的秦揽目光专注,眉峰拧起来杀气外显,原先的和煦被覆盖上一层冷酷锐利,这让程倦十分喜欢。
“提他做什么。”程倦脚下踢了踢地面,声音往下低,“我有点后悔回国了——”
上次从韩国回去碰见了江修远,这次从法国回去碰见了秦揽,该祖国是桃花源还是渡劫地?
程倦苦笑。
远处开来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司机下车弓腰。
李炫承揉揉胳膊拉副驾驶车门,“吃饭,别想那么多。要不喜欢就回来,哥养你。”
程倦扭扭脖子弯腰坐进去,“稀罕你养。”
李炫承开车出发。
包厢里上得菜色还不错,就是分氛围有点诡异。
程倦翻着报告,首尔两份、还有釜山、大邱、光州主要医院的报告各一份,一共五份报告都写明血液中含有三氟氯溴乙烷,血液浓度1.9。
李炫承搁下筷子吃不下去,满脸狰狞,手臂青筋直爆。
江修远那个畜牲!C他祖宗。
三氟氯溴乙烷吸入量通常是根据手术需要而定,常用浓度为0.5%~3%。程倦去医院抽血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个时,可血液浓度还有1.7这么高。
这个药物剂量要是用多了,人会出现呼吸抑制、心搏缓慢、心律失常。
根据程倦的血液浓度来推测当时,江修远下的剂量太高,完全没考虑程倦会存在的风险。
简单一句,要不是程倦身体底子好,当时的剂量一时不稳是可以送医院抢救的。
他不敢问程倦江修远下药之后做了什么,只是那天知道江修远下药后,他揪着程倦把全身检查都做了个遍,全部检查结果显示正常·他才安心下来。
随后他利用自己职位之便,把多余的血液寄给其它地区医院共同出报告,给程倦多留些实质性无法反驳的证据。
程倦放下报告,推远点,“他要是老实点就算了,放你这儿吧!不知道用不用的上。”
李炫承满脸横怒,“这你就算了?他——”
程倦夹一筷子菜在李炫承碟子里,想堵他嘴。
“中国人讲究好聚好散。”
要不是程倦吃饭时间少,他真得想掀桌子。
去TM的好聚好散!这是能好聚好散的事?江修远那逼讲好聚好散吗?一万句骂人的话无声吐出来,梗得李炫承胸口疼!
李炫承憋了很久才:“江修远在我们医院。”
程倦吃口菜笑了声,无所谓的样儿问,“有没有利用你的职便整蛊他?”
还有闲心开玩笑!
他恶狠狠剜了程倦一眼,这都不去告他还要算了,你那点心都被人踩在脚下碾成渣喂了狗,他算是心疼死了。
李炫承为了让程倦彻底死心。
咬咬牙道:“他未婚妻来了,在医院照顾他,你忘了这个人吧!”
程倦听见手上动作一僵,好几秒之后才又夹菜吃。
“管他呢!我和他没关系,爱谁来谁来。”语气轻松,像是真的不在意了那种。
可李炫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江修远不止在他医院里住院,还大白天的和未婚妻在病房里啪啪啪,住了个风流。
李炫承当时听见护士议论的时候,他都想捏着手术|刀|杀过去。
他替程倦感到一亿个不值!
这个狗东西不得好死。
程倦看着李炫承这个脸色,杀气浓重的,用筷子戳戳他的盘子。
“哥,你是来找我吃饭的,一脸阴鸷是干什么。能不他吗!影响我食欲。我一会儿复盘,没三四个时怕是都听不完,陪我好好吃点,你再恶心我我就把这些菜都塞你嘴里!”
看程倦还在笑,他黑着的脸色才慢慢恢复如常,嗓子深处哽噎两嗓子,隐约像是有哭腔。
李炫承咽了半天气,没吃几口菜。
他认真的对程倦:“中国人都没几个好东西,我看你那队长也不怎样。回韩国吧!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住在这儿,找个人品不错的去喜欢也行。刚才你后悔回中国,那就来首尔陪哥,权当我金屋藏娇,中国是有这个词吧?”
程倦喝一口茶清口,“我不是中国人?我不好?别因为一个江修远就我们大中华不好。都好得很!但人渣嘛,哪里都有,韩国就没有?”
李炫承揉揉额角,“口误口误,被江修远那畜牲气的。江修远不严重,后天都能出院,出院后我找人弄死他。”
程倦给李炫承倒杯茶降火,“哥心疼我,谢谢了。放过他吧,我们没有瓜葛了。他要是出事了我有嫌疑,江修远和他未婚妻的家境你不清楚,要真出事了,不查个水落石出那两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DXO应付不了自然会把我供出来,别惹事,解决起来太麻烦,我要是想找事用不上哥的。”
是我手上的刀软弄不死他吗?程倦阴狠的神色在眸子上一闪而过,里头尽是凶|杀之气。
这杯水程倦双手递过去,李炫承横扫了几秒才接过手。
“你不委屈?”他没忍住还是问出来了,然后自己眼角红了。
程倦睁着眼睛犯怔,“委屈的不多——因为放下了。”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满嘴甘甜,丝毫不见苦。
遇见秦揽后,江修远放下了。
——好像是这样。
饭吃完了,八点二十的时候李炫承送程倦回酒店,在大门口‘依依不舍’。
“有事了找哥,别自己憋着,我在的。”
程倦点头,“知道了——”
李炫承看到程倦身后走来的人影,眼神暗下来。
他伸手抱住程倦,程倦依着他抱,只是伸手拍拍李炫承的肩,“我要回去了。”
李炫承挑眉看着程倦身后的人,“我喜欢你!”
“我知道。”
秦揽嘴角抽抽,你还知道!知道还抱!
李炫承笑笑:“和我在一起吧!”
又来——
怎么老是这几句话,程倦觉得自己都快听出茧子了,刚要拒绝。
秦揽一掌扣住程倦的肩把人拢在怀里,(韩语)“那不可能,程倦是我的。人送到了,前辈可以回去了,谢谢。”
虽然秦揽话用了敬语,可语调强硬,毋庸置疑的肯定了某些事情。
秦揽手往腰侧拢拢,把程倦往自己身后藏点。这个动作程倦笑起来,眼睛里匿着光,有些亮。
李炫承咬咬牙瞪着秦揽,又把他上马赛克,笑对着程倦:(韩语)“程倦晚安,明天再来看你比赛。”
权当程倦旁边没有那个喘气的。
秦揽:(韩语)“欢迎,来了让程倦和我声招呼,我找人给你安排位置,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李炫承心里就只是骂人,去你大爷的要你安排!我是没钱买吗!
程倦见他们明里暗里的剑拔弩张,人站出来,(韩语)“哥回去吧!我要上去复盘了。”
李炫承见程倦都这样了,只好有点丧气地点头。
(韩语)“那我走了。来首尔的事想想,我给你空套房子你自己住也行。”
程倦,(韩语)“好,我想想。”
然后送别李炫承。
嗯?
秦揽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胳膊不禁用力,圈的程倦有点疼。
他垂眸看着程倦,“你要来韩国?按他刚才的意思,是已经邀请你住他那里了吧?”
秦揽磨牙的声音虽然细,但是程倦听得一清二楚。
程倦嘴角扯扯,眉眼挑着,“突然不太喜欢国内,所以他邀请我来韩国。我对这里很熟,其实住这里也挺不错。”
秦揽毛躁起来,我又要和程倦跨赛区?还成对手?
一想屏幕里的枪口要对着A one这个ID,秦揽有点受不了。
以前他在法国,就算是亚洲地区的练习赛也约不上,不用敌我分明。这要是在韩国… …一个月要碰好几次线上。
心里惶恐了一阵后,秦揽看见程倦嘴角的笑意,胸腔哼了一声。
——逗我!还有点坏!
他垂头嘶哑起调子,“你把我也带来韩国吧!你签哪个战队我也去,跟队长一声,我不要签约费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
(肖阮:秦揽你当我死了!)
秦揽每一个字都带着哑腔拖音磨在程倦耳廓里、心尖上。
程倦听得心口怅然一撞,身上软麻,脚下受不住地挪动,不敢和秦揽靠这么近。
秦揽不松,揽着程倦走几步把他抵在墙上。
瓷砖冰凉,程倦张口一喘,秦揽突然道歉,(法语)“对不起,忍不住——”
本来挺流氓的一句话,用法语特有的发音模糊了这个边界,听上去有两分浪漫的霸道。
秦揽垂头含住他的嘴角,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舌尖勾进去。
程倦愣着就被秦揽带动,咽一口气的时候不心吞了下秦揽的舌尖。
... ...
秦揽松开后用手摸摸自己唇角,眼睛发亮。
“你看,你从来不拒绝我。”
他的手碰碰程倦的发带,“你是个重情义的人,短交不会这么好亲近。程倦,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注意我的?即便你是见色起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秦揽的脸压下来和程倦四目相对,薄唇轻启问:“回国前多久?”
程倦瞳孔缩紧,指腹扣在墙上,因为是瓷砖,想摸的东西一掌空,一点依靠都没有。
现在他犹如腾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程倦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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