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灯的柔光软白地落在屋子里每一角。

    秦揽倒了两杯酒, 一杯推给对面的程倦，面色无波无澜，眸子里又深又静。

    程倦一时间瞧不出秦揽是什么意思。

    “你… …”涩涩地出口。

    程倦话还没完, 秦揽拿着被子‘叮’得一声撞击在程倦面前的杯子上。

    “喝点？”

    脆响让程倦心口咣当神慌, 四肢不由自主得开始麻痹生僵。

    “我解释，今天这事… …”程倦咬咬牙，敛下半眸神色，密密麻麻的慌往心口汇。

    秦揽慢悠悠仰头抿一口, 这酒辛辣, 烧的嗓子一阵灼疼。

    从透明杯壁用余光看过去，程倦头发有几缕凌乱，眉尖蹙紧，抿紧的嘴角让面部肌肉看上去很生硬, 下颚轮廓线往锁骨上贴，不安填充进冷峻的五官里。

    视线往下, 几处痕迹从锁骨交叠延伸进衣领，薄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个旖旎宝藏, 想扯开的欲念开始直冲天灵盖。

    程倦用和在楼下对江修远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他, 暴戾尽收，无措难安。

    秦揽顿生一阵心软, 程倦为他有了情绪——这是好事儿。

    “不用解释。”

    秦揽音调如同刀刻，生硬又不带情绪。

    程倦捏紧桌子边缘, 嗓子‘咕咚’两声, 不安往脊背上爬, 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程倦揉揉耳垂, “你生气了吗？”

    秦揽抬腕喝酒的动作卡在空中, 眼睛偏开杯子, 清晰地注视程倦，嘴角动动。

    “我能生气？”

    这的什么话。

    程倦蹙眉，“你是我男朋友，怎么不能生气？”

    理所当然的意思放软，像是任秦揽予取予求不反抗。

    秦揽眯着眼睛，抬手又仰了一口酒，灼辣之后回甘清甜。

    “那你哄我吗？”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有什么深意。

    程倦心慌到胸腔发闷，点头。

    “哄。”

    因为秦揽的语调不带起伏，所以程倦觉得这个客厅像在空中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把某种东西砸得粉碎。

    秦揽嘴角扯扯，眉心里藏着的狡黠快要压不住了。

    他又冷冷神色，“那为了哄我，你能做什么？”

    杯子放在桌面上，碰撞的脆响在两人耳边回响。

    程倦吊着眼角，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秦揽是在笑？

    那就是… …逗他？

    程倦揉揉眉角，一口仰了面前杯中的酒，火辣辣的灼意从嗓子一路滚进胸腔，眼中浑起色来。

    没事，玩得起。哄男朋友嘛！

    他不假思索，“什么都行。”

    声音压低，蛊惑的意味深浓，听得秦揽心口乱跳不止，呼吸被程倦脸上的神情带得急促拥塞。

    头顶软光此时暗了几分，带着一层朦胧罩下来。两人的气息交错在一起，丝丝缕缕纠缠。

    秦揽的目光很流氓，跟要一件一件剥光程倦似的。前三秒还不适应，之后程倦就坦荡得挑眉让秦揽“脱”。

    被看的程倦冒起火和燥。

    秦揽莞尔，依旧磨人，眯着眼睛。

    他推开面前的酒，撑着桌面探身到程倦脸前，呼吸勾得程倦隐隐犯喘头晕。

    程倦仰头凑过去想亲，秦揽卡住他的下巴按下暂停键，拇指蹭着程倦的轮廓。

    “你那天为什么是送礼物，不是收礼物？一直想睡我的不是你吗？为什么愿意… …”

    秦揽声音停止下来，眸光璀璨地盯着程倦，突然空气都不会颤动了。

    程倦一愣，有点无辜地瞪大眼睛。

    “肖阮放假那天你有凝血功能障碍，让我心你别受伤，基地太偏往医院跑怕来不及，危险… …”

    秦揽抿嘴，大吸一口气。

    肖阮，我真谢谢你，你真是什么胡话都敢。

    就这你还敢让程倦续约，命这是挂在程倦指尖勾着玩呀！

    好够义气。

    世界顶级助攻！

    肖阮，你后半辈子的外卖我都给你包了。

    程倦眨眨眼睛，一根线扯着扯着就拨散迷雾。

    “肖阮骗我？”

    秦揽赶紧吻上去，夹在混乱的气息里，“没骗你，没骗。还有，程倦，我爱你。”

    因为怕他有‘凝血功能障碍’，程倦主动把自己变成礼物，这样的回应秦揽不知道该什么好。

    握着程倦侧颈的手加大力度，恨不得直接吞进肚子里才好。

    听见那三个字，程倦心脏骤紧，茫然地抽气，秦揽顺势舌尖挑|弄进去。

    他伸手揪住秦揽的衣领，布料顿时捏得皱巴巴。

    桌子碍事，程倦随手一挥，酒杯落地，碎裂的声音让两人挣扎出星点清醒。

    秦揽挑着程倦的下颚，微微笑道：“今天这事还是得哄哄，我心里难受。”

    怕程倦不信，秦揽捏过他瘦白的腕子按向自己的胸口。

    “你感受下，我是真难受。你这么习惯地走到前男友家，解锁开门，置我于何地？”

    秦揽并没有佯装生气或伤心，而是犹如顽童，设下圈套，一步步让程倦无法抗拒的应承他接下来的要求。

    程倦压下唇齿间的情愫。

    难受？我看你欢喜的很。

    他故作冷哼，笑问：“那你想怎么样？”两人对着做起戏。

    秦揽刁诈地吊眉，“你现在知道那些ID是我，去年让你在直播间喊榜一老公没喊成，今天喊一声好不好？”

    程倦横眉上下看秦揽，慢吞吞从嗓子深处拉出音调，有点为难。

    确认道，“你认真的？”

    秦揽没话，目光很认真。

    程倦重复一遍，“你让我直播喊榜一老公？”

    秦揽捣蒜一样点头。

    “哄不哄我？本来我们应该有个愉快的夜晚，因为你开了… …”

    程倦黑着脸，抢断秦揽嗓子里的话，“就直播十分钟，喊你一声这事儿翻篇，以后不许再提！我也不会再犯！”

    秦揽阴谋得逞，笑得诡异又让人捉摸不透。

    程倦果然是乖宝宝，错了就认，挨就立正。这态度、这觉悟都让秦揽欣喜异常。

    他轻声一句，“好。”

    气息纷乱，陡然尽数撞在程倦嘴边。

    程倦心口一沉，横扫竖瞄的想从秦揽脸上看出点什么坏心思。

    秦揽展眉笑着在他唇边印上一口，扯着程倦往楼上去。

    “书房一应俱全，你登录就好，给我房管，谁敢赏比我高我就禁赏，你只能喊我！”

    程倦笑笑，对这个操作早有预知。

    程倦摸出手机，一边窃笑：“看谁钱多咯。”

    当着面把李炫承信息框开，指尖触在录音上。

    韩语：“我直播喊榜一老公，哥，你来吧？我没钱花了。”声音带点丝丝委屈。

    秦揽斜睨一眼，嘴角扯扯，“A神要耍赖，别怪一会儿队长不认账，这篇就慢慢翻，翻到你求我。”

    书房门还没碰到，程倦手机响了，他挑衅地点开。

    李炫承（韩语）：“老公给赏，直播间房号发来。你粉丝多吗？当众喊还是单独喊给我一个人听？”

    程倦故意把手机伸到秦揽肩膀上，指尖跳动，一串数字发送。

    秦揽收拢笑容，晦涩了点眸色，“没事，一会儿让你知道老公是谁！等会儿人多可别害羞，声音大点，和那天在训练室一样大就可以了。”

    握着程倦腕子的掌心烧起来，程倦顺着臂往上看，笑得轻浅又意味深长。

    挑衅是有代价的。

    两人心知肚明，却一起玩得不亦乐乎，互不戳破、心有灵犀。

    就像是老套俗陈的约会，明明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但依旧会有惊喜。

    秦揽也偷摸发信息给肖阮，【A神直播喊榜一老公，就直播十分钟，买热搜冲，让他挂最高！】

    肖阮想着马上大赛不能直播了，赶紧召集宣传部在官博上热了波节奏。

    心中还在思忖，这又玩什么情|趣呢！钱多烧得慌。

    随后心痒，大叫：好刺激！国际狙王A神直播喊老公。

    秦揽怎么让程倦答应的？骚得太刺激了。肖阮现在想想就浑身兴奋。

    开播仅仅一分钟直接破了四十万在线，这个数据吓了程倦一跳。

    秦揽一看人数，靠在书架上掩声狂笑。乐的程倦就近摸了本书扔过去，秦揽接的狼狈，书掉下去砸到脚了。

    由于秦揽设置了禁言，禁屏，所以屏幕空空如也，只有在线人数上浮。

    程倦摸手机，【我喊给你一个人听吧... ...】

    秦揽：【不翻篇了？】

    程倦揉揉耳朵，咳了两声，对着摄像头，“和人赌输了，做个惩罚。”

    脸上红了一片，程倦神色开始闪躲，冷峻的面相跟融化的冰淇淋一样，突然变得可口起来。

    秦揽一时间有些怔。

    开播两分钟，在线人数超一百万。

    程倦赶紧摸手机，【赶紧赏，我要关直播了。】

    人数涨太快太夸张了。

    肖阮看着屏幕里A神脸红得样子也有些犯痴，骂骂咧咧笑道：“秦揽真是好福气，这是活人能长出来的样子？确定不是建模？”

    叶常够着脖子看，想着他们违规逃出基地，一脸怒意，但也咬呀，“睡秦揽都是秦揽捡便宜。”

    程倦看着直播间一直没人赏觉得奇怪，不至于一百多万人在线，一个人都不赏一块钱吧？

    我这么不值钱？

    念头才起手机就响了。

    李炫承：（韩语）【宝贝，你倒是把赏功能开啊！我怎么让你喊老公？怎么接济你？要不我直接转账，你喊给我一个人听。】

    程倦：？？？

    目光扫到秦揽身上，秦揽一手一台手机，回应了他个浅浅微笑。

    虚声，‘我、关、闭、、赏、功、能、了，等、我、、号！’

    等的这半分钟，直播间两百万人。

    程倦：... ...

    哄归哄，玩归玩，这人数让程倦有负重感，抿了抿嘴角。

    ——玩大了。

    这一声出去可就收不回了，程倦指尖互相搓搓。

    目光越过电脑，秦揽笑得温煦又狡黠，可满眼全是他。

    程倦目光停留片刻后，缓顿地，“惩罚是喊榜一... ...”程倦眉尖霜色浓郁起来，面颊通红。

    “喊榜一... ...”

    他羞耻得不出口，眉尖上抬，三百万人了。

    程倦：？

    这人数涨幅速度，开火箭都没这么快。

    他也不是傻子，秦揽背靠经理肖阮，脚踩运营公关，不是秦揽操盘他都不信。

    突然音调冷下来，“惩罚你们等会儿就知道了。”

    秦揽笑容卡顿了下，弧度收敛点。

    指尖一动，程倦看见自己直播间刷出一朵玫瑰花。

    礼物榜单刷新，【秦神】一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傻了。

    手机跟着震动起来，【ID+老公，喊吧！我听着。】

    程倦快速字，【你要脸？一块钱让就我喊你？】

    脸上潮红褪去，只剩青白。

    秦揽憋着笑，【规矩是喊榜一，你管我多少钱？】

    程倦手握拳，满脸横怒，看直播的人都知道程倦生气了。

    就连肖阮看到这一幕都大跌眼镜，咆哮道：“狗日的秦揽真他妈会玩，一块钱让国际狙王A神喊他老公！”

    这边刚骂完，肖阮赶紧联系公关部，“快来开会，搞事情！搞事情！头条热版这半个月又是我们IF的了。”

    叶常砸舌，摇摇头。

    心道：被人睡了，需要这样才能找回颜面，秦揽也不容易。

    他喝一口浓茶，算不予追究他们今天逃出基地、破坏规矩了。

    程倦看着屏幕的礼物单眼睛都红了。

    一块钱！

    秦揽又发信息，【快点啊A神，不喊不准你下播。你看看人数，五百万了。你哄不哄我？翻不翻篇？】

    程倦视线一挪，在线人数还在往上跳，他神经也跟着跳得令他脑仁疼。

    他做了一番思想争斗，咬咬牙，狠戾地勾起嘴角，“秦神，老公！”

    这喊得跟喊仇人一样，秦揽听得脊背生寒，但还是笑起来，眼中生光，星亮柔煦。

    程倦一怔，戾气收尽，嘴角平缓起来。

    他松口气，慢慢点点头，“赌惩罚完了，下次直播再见。”

    鼠标去点关闭结果关不了，又试了两下还是关不了... ...

    突然直播间刷出两朵玫瑰花。

    礼物排行栏刷新，【seckill】两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手机震动，他应声低头：【好直播十分钟，时间没到，我让肖阮联系总部设置的。榜首，继续喊吧，老公听着。】

    程倦笑着回复，【怕不怕我下播后捏死你？】

    秦揽，【没事，我不怕死。喊吧！声音要大。】

    肖阮在基地‘哐哐’捶桌子，眼泪都出来了，“他妈的秦揽真是绝了！”

    叶常伸头看了一眼，“骚死他算了！”

    程倦点头，短信：【开心么？】

    秦揽：【开心。】

    ——好。

    程倦看着礼物榜单，神情淡然许多，张嘴：“seckill，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秦揽】三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开双肩靠在皮质椅背上，目光却擦过电脑屏看向秦揽，神色不明。

    唇峰动动，“秦揽，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秦神】四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看着秦揽：“秦神，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seckill】五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虚着眸子：“seckill，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秦揽】六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秦揽，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秦神】七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秦神，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seckill】八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seckill，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秦揽】九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秦揽，老公。”

    礼物排行栏刷新，【我爱你】十朵玫瑰，占据了榜首。

    程倦：“我爱你，老公。”

    十分钟到，直播间自动关闭，人数卡在三千七百万。

    程倦起身走到秦揽身边，弯腰吹了口气在他耳边，“开心么？”

    秦揽还没来得及话，腹部一阵剧痛，抽的他直接扑到程倦怀里，额头上的冷汗直接爬满了一头。

    程倦揉揉拳头，冷声问：“老公，怎么了？”

    秦揽被阴鸷包围，浑身抖了下，喉结翻涌。

    程倦有点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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