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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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月绕过屏风,站在做工精良的古琴前,季玉泽双抚住琴弦,抬起含笑眼看她。

    “扶二娘子。”

    刺激耳膜的声音终于停下,扶月刹时舒服了不少。

    而他好似能看穿她心中所想,毫不忌讳地出来:“请见谅,我在这方面天资愚钝,偏偏又喜欢弹。”

    这是谦逊的法,扶月猜,若不是他六岁时便失聪,那弹琴应不在话下。

    “郎君过谦。”她硬生生地接茬,昧着良心,“我觉着,嗯,还挺好听的。”

    秦立于一旁代她转述,想笑不敢笑。

    扶月干咳两声缓解尴尬,往边上一看,矮桌有笔墨纸砚,竹筒上还插着几支建兰。

    简单典雅。

    雕花散木桌平铺着几张山水画,有署名也有几行长字,昭示着主人常于此作画题诗。

    见她视线落于那儿,季玉泽倒也没寒暄几句的想法,直言道:“可有事?”

    其实较真来无事,但扶月又不想白白丧失能交谈联络感情的良。

    忽然,想起院中丫鬟八卦的内容:“不知郎君有没有听过京城近日发生的案件?”

    “略有耳闻。”季玉泽不常出外,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

    “死了好几名女子,皆是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前几日还有一名在成婚前夜消失,失踪后第三日从城河里捞到尸体。”她道。

    “那又如何?”他站起来,偏头看她。

    扶月又:“我怀疑那晚我们看到的红衣女子与此案有关。”

    正在打势的秦一懵。

    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微妙不少,从金山寺回来后,郎君和扶二娘子私底下居然还见过面?

    季玉泽笑了:“扶二娘子,京城多的是穿红衣裳的女子,你如何证明那晚从季府出去的红衣女子与此案有关呢?”

    在她回话前,言辞轻缓地道出自己的疑问:“再,此案与扶二娘子无关罢。”

    尽管扶月很不想通过此次案件跟季玉泽套近乎,到底过于危险,但也还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为之。

    数名花季少女被杀一案,实际上是由他和男主陆然一同侦破的。

    因身份使然,外人不知。

    可她知。反正他都会暗地受大理寺卿嘱托,着查此案,倒不如逮住会一起。

    指不定能增进点感情。

    扶月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诚意十足。

    “无意中得知京城发生多起穿着红衣裳的女子死去的案件,我想了好些日子,怕此案牵连到季府,这才来找郎君。”

    更引人深思的是,过了那晚的第二日,府中有一名丫鬟无故失踪了,很有可能是那名红衣女子。

    如果是凶抓了去,那么现在十有**殒命了,扶月想。

    可又不曾听死去女子中有季府之人。

    “无论如何,我都是生于官宦之家,对京城事宜多上点心是应该的。”

    她留意着他面色变化,一无所获,不免有些失望,却还是道:“不过那晚之事,只有我和郎君知晓,尚未证实,不敢与他人妄言。”

    扶月也没想到自己着着竟越来越像一回事。

    季玉泽淡淡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那扶二娘子意欲何为?”

    初夏的风拂过他的脸,多了一丝魅人的惬意。

    扶月眼帘渐渐低垂,灵一动:“郎君不知,我自便对官府查案颇感兴趣,本想成为女捕快,无奈爹不许,只好作罢。”

    着,语调慢慢放轻:“还有便是觉那些死去的女子很无辜,就想着。”

    略略停顿一下,才接下来的这句话:“若是郎君有意了解此案,可否带上我?”

    秦听着,重复她的话的同时,有点儿被打动。

    当今圣上开明,首肯女子可入朝为官。

    自然,且不言朝廷之上一共只有两名女官和各大家是否愿意让女儿出来抛头露面。

    单眼前这位扶二娘子。

    芳靥晕红如火,娇媚惑人、自有风情,身姿纤细,横看竖看也不似当女官或捕快的料。

    再看自家郎君,禁欲自持,行事有原则。

    从来不为女子美色所动,分寸把握适当,自然不会为了她查此案。

    拜托他?

    秦暗叹一声,这扶二娘子算是碰壁了,毕竟季玉泽多年来只查过丞相之女一案。

    “原是这样。”季玉泽态度疏离又不失礼数,“可惜,我拖着这残破之躯,也无颜入朝为官,无法帮到扶二娘子。”

    她一僵,随即摆:“无事,我就忽然感慨一番,郎君不必挂心上。”

    季玉泽不再接下去,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而问秦:“可是到念经文时辰了?”

    秦扬眉,反应极其快:“是的。”

    扶月眨了眨眼,有点儿受挫,启唇告辞:“我就不打扰郎君念经颂佛了。”

    他微笑:“秦,送一下扶二娘子。”

    等扶月离开,季玉泽还留在亭子上不动,秦上来,他像是无意问起:“大理寺抓到凶了?”

    秦反应略迟钝,诧异他会主动问这个:“是的。”

    季玉泽喉结微微滑动,重新坐回风雅古琴前,十指像往常那样覆上去,得知后,狭长眼尾上挑,似有惊讶。

    “何时?”

    “今日一早,现已押入大理寺。”

    “何人?”

    “城东西侧那条街的屠户徐彦青。”

    屠户吗。

    季玉泽颔首,指尖浮动于琴弦之上,拉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抬眸望来不及收敛表情的秦。

    他柔声问:“可好听?”

    秦不擅长撒谎,迟迟不敢应。

    季玉泽下琴弦猛然断裂,他依旧神色如常,转身舞弄那矮桌上的丹青。

    随意一句:“琴弦得换了。”

    “是。”秦不疑有他。

    郎君作画时,不想被打断。但碍于心中有好奇,秦踯躅着没下去。

    余光里尚有人,季玉泽执笔一顿。

    “还有事?”

    秦挠了挠腮:“郎君你这次是不是真的就结案了?”上次大理寺也逮住了一个凶,结果后面又出现新的受害者。

    墨水在宣纸晕染开来,模糊了笔下的景色,季玉泽眺望远处,漫不经心地将笔放回笔山。

    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