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A+A-

    ——第18章——

    在陈乙的记忆里,除了这次,在一个多月前也拜访过这里。

    原因记不清了,能够确认的是,上次没有邢子墨的陪同,是他自己一个人被邀请来的。

    房子虽大,被雇佣的人很多,走两步就能看见一个正在扫卫生的人,冲邢子墨颔首称「少爷」。

    这时,一位跟邢子墨看起来很熟的阿姨堆着笑脸走过来,邢子墨也对她笑笑,“赵姨,身体还好吗?”

    赵姨拍拍他的手臂,“好得很呐,墨,这位就是……你的夫人么?”

    陈乙跟着笑的嘴角一颤:“什、什么?”

    邢子墨断他的话,抢先道:“是啊,带他回来看看我爸。”

    “哦,这样啊,墨眼光真不错啊。”赵姨语气变轻,毫不遮掩的量陈乙,似乎要把他的毛孔都看清。

    陈乙很不自在,稍稍往邢子墨身后退了一步,有些拘束道:“赵姨好,我叫陈乙。”

    邢子墨侧目看了一眼陈乙,偏身彻底隔绝了赵姨的视线,“赵姨,我爸呢?”

    “楼上等你呢,你快上去吧。”赵姨收回目光,往厨房去了。

    这里的房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上了楼后房间就分布在左右两条走廊的两边。右边的走廊尽头是一个露天阳台,那里坐着一个人。

    背朝着他们,不知道坐了多久。

    邢子墨看到那个背影后,脚步一顿,陈乙心里乱乱的,一个不注意就撞上了邢子墨的背。

    鼻子猛地一酸,比上次在明皇酒店撞得还狠。他明显的感觉到邢子墨脚步刹得太急,有点分神,被陈乙撞得往前擦了半步。

    “你怎么了?”陈乙看邢子墨脸色有点紧绷,完全不像是要去见父亲的模样。

    邢子墨把手摊开,放到陈乙面前,“你看起来有点害怕。”

    陈乙:“??”

    陈乙想,是你看起来有点害怕才对。但话到嘴边怎么都不出口,陈乙垂眸看邢子墨那只宽大的手掌,想了想还是放了上去,虚虚握住。

    结果刚一握住,垂在两人之间时,邢子墨松开了他的手,掌心一旋,五指摸准陈乙的指缝,扣住,紧紧的。

    紧到陈乙立马就感受到了邢子墨手心的温度和微微的一层细汗。

    陈乙抿了抿唇,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一时竟挪不开眼睛。他五指弯曲,捏了捏邢子墨的手背。

    “还不进来在做什么?”

    阳台的那个背影依旧是那个坐姿,声音充满了年轮的痕迹,饱含沧桑却充满了气魄,简单的一句话让陈乙突然紧绷起来。

    邢子墨拉着陈乙的手往外走,坐在了男人对面的双人椅上。陈乙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被邢子墨抓得更紧了。

    “爸。”邢子墨淡淡道。

    “叔……”陈乙下一个字还没出口,手就被狠狠的捏了一下,疼得他立马改口,“伯父好。”

    阳台没有遮阳的地方,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男人半躺在躺椅上,迎面对着暖阳,鼻子上架了墨镜,看不清什么眼神。

    这种未知却直觉正在被注视的感觉让陈乙非常的不自在,只好把视线挪到别处。

    邢康征战商场多年,气度与压迫力除了与生俱来,就是练出来的。传闻里,邢康是邢家连续四代继承人里最温和的一个。

    对待公司管理张弛有度,只要对公司的利益造不成影响的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

    很多人都,在邢康任董的时候,是员工过的最轻松的时候。

    除了眉眼之间像极了邢康,邢子墨却半分没有继承到父亲的作风。为人冷漠,心狠手辣,偏执苛刻是他的代名词。

    就这么性格迥异的父子俩,看起来也不如普通亲情那般看起来和谐。

    不知道是不是陈乙思绪偏了航,让他觉得邢康和传闻中的温和并无相同。

    邢康冷哼一声,撑着坐了起来,墨镜一摘下,那双漆黑的眸子看似柔和却深藏利刃,直直的扫向两人,尽管这样,他的视线仅落在交握的手上一秒就挪开,不甚在意。

    邢康对陈乙道:“陈乙,你还没吃饭吧,让赵姨带你下去吃点儿?”

    这意思很明显要和自家儿子单独谈谈了,陈乙感觉到邢子墨手心的温度正在逐渐往下降,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冷汗。

    赵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阳台口等着了。

    在邢康的注视下,陈乙渐渐抽回自己的手,搓了搓邢子墨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楼下等你接我回家。”

    邢子墨目光微敛,“好。”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听见鸟叫,聒噪得很。

    “我不叫你就不回来……”邢康话不快,咬字很清楚,“当你老子是死人?”

    邢子墨眼神冷,语气也冷,“没有。”

    “当个破老板把人性都当没了,这就是你的态度?”

    邢康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两下,“是不是现在了,还要我重新教你怎么做儿子。”

    “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邢康:“暂时还死不了。”

    邢子墨抿了抿唇,“爸,我算把海边那套别墅给卖了。”

    邢康看也不看邢子墨一眼,淡淡道:“随你。”

    邢子墨喉结滚了滚,“要是你不想卖,我就……”

    茶杯在玻璃桌上磕出闷响,邢康断道:“房子在你的名下,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不必告知我。”

    邢子墨的右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几乎要把牙咬碎,“爸,你真的对那儿没感情吗?”

    邢康直接忽略他的问题,“你赵姨,赵这段时间吵着要回来,你又做了什么?”

    叫他回来就是为了赵?

    邢子墨那一收的余光里,透着厌弃,“我们一直没联系过。”

    邢康:“赵回来不会是因为其他,只能是因为你。回来也好,你赵姨很想他。”

    邢子墨沉默着不话。

    邢康又徐徐道:“到时候你去机场接人,公司放一放,好好接待他。”

    邢子墨:“公司最近都很忙,没时间。”

    “怎样处理我不管,要是我听到一丁点儿你没好好照顾他的消息,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邢康起身,猛踢了一下桌角,茶杯应声倒下,拨出来的水顺着玻璃湿了邢子墨的裤腿,“你赵姨不怨恨你就算了,拿你当亲儿子养,别给我不识好歹。”

    邢子墨猛地起身,往常的冷静与漠然消失不见,眼眶猩红,对着邢康的背影道:“我不欠她,也不欠你。我也只有一个亲人,在楠山墓园里躺了十几年了。”

    快要走出去的邢康身子顿住,转身怒气冲冲的朝邢子墨靠近,手臂刚刚抬起,那巴掌几乎要落下去了,身后就有人话。

    是赵姨:“邢老爷,甘家人来了。”

    两辆车与邢子墨擦身而过,陈乙坐在副驾驶,注意力全在旁边人的脸色。

    “停车。”陈乙见邢子墨没半点反应,又了一声,“邢子墨,停车。”

    刹车猛地踏下,陈乙险些用额头撞到了前面,还好有安全带拉着。

    邢子墨脸色有些白,原本红润的唇也没有血色,看起来像是病人一般。

    陈乙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下车邢子墨。”

    邢子墨哑声道:“怎么了?”

    陈乙不想跟他多加解释,“叫你下车就下车。”

    邢子墨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问,张了张唇还是下去了,又被陈乙吆喝进了副驾驶。

    “我来开,睡一会儿到家叫你。”

    邢子墨眼睛里终于有了波澜,轻轻「嗯」了一声,把椅子倒下去闭了眼。

    车子将将停稳,邢子墨突然开口道,声音很清明,不像是睡着过的样子,“赵姨有没有跟你什么?”

    车里的照明灯亮着,陈乙偏头与邢子墨对视上,那双眸子里的红血丝已经淡了不少,情绪已经整理得很好,看不出意思痕迹。

    陈乙摇摇头,“没有。”

    晚饭过后,做饭的阿姨把厨房收拾好后就离开了。陈乙把切好的水果端到客厅,邢子墨正看着电视屏幕撸兔子。

    美美在他的腿上趴得很安详,耳朵塌下来,任由邢子墨在头顶上抓痒痒。

    陈乙不忍扰,悄悄的转身。

    “过来。”邢子墨道。

    陈乙只好乖乖转身,双手端着水果站在一旁。邢子墨拍了下美美的头,动作很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然后慢慢放回了地上。

    “坐。”邢子墨又道。

    陈乙再次乖乖坐下,手里依旧端着那份水果,往邢子墨面前伸了一下,“要吃吗?”

    邢子墨的目光与陈乙对上,“喂我。”

    陈乙:“……”

    邢子墨动了动眉:“摸过兔子,沾了毛。”

    陈乙抿唇,用牙签戳起一块,屁股往前坐了两步,抵到邢子墨的唇边。

    那是一块水蜜桃,切成了块,邢子墨吃进嘴里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然后又冲陈乙挑眉。

    陈乙又戳了一块大的,往他嘴边送。

    结果不等手收回来,手腕就被一把握住,身子顺力往前一带,另一只手上的水果盘被拿开,陈乙整个人就零距离扑进了邢子墨的怀里。

    胸膛贴着胸膛,邢子墨埋在陈乙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透过衣服得那片皮肤一片火热。

    “邢子墨……”陈乙的手撑着邢子墨的心口,微微用了点力想挣开却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他感觉到邢子墨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没一会儿,邢子墨的头从肩膀上挪开,低着,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陈乙轻语:“你可以多靠一会儿。”顿了一下,他又,“反正你头,又不重。”

    邢子墨轻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黝黑的眸子里像藏了万千种色的湖水,荡漾进了陈乙的心。

    对视不过两秒,邢子墨眼帘垂下,沉哑道:“别躲。”

    这句别躲,就像是面对不舍的人所的「别走」,在看见心爱的人为自己的过去流泪时的「别难过」。

    陈乙的心直线往悬崖下坠,被一根极细的绳子勾住,带着提心吊胆的畏惧,悬在了半路。

    下一刻,那张薄唇附上了陈乙的,很软,隐约还能闻见水蜜桃的香气。

    陈乙的手抓住了邢子墨胸前的衣服,身体有点僵硬,却被那热忱的气息得眼花缭乱,绕了心绪。

    作者有话要:

    稳住……

    感谢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