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明坐在沙发上，神情委顿，脸上是少见的落寞难过。

    像他这样乐观洒脱的性格，即使在生死之际，也能随口开着玩笑从容应对。而现在，那张帅气张扬的脸，没有了先前的锐气飞扬。

    一双眼睛眼皮耷拉地垂下，哪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肆意飞扬的风采？

    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穿着男装扮的男子，容貌雌雄莫辨过分秀美阴柔，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就那样随意披散在背后，一张脸白白净净，未施粉黛，没有之前那样艳丽的浓妆艳抹的妖冶浓丽，现在的他干净出尘，却一点也没让他的气质大折扣。

    华星明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抬头复杂地看着换好衣服的绫濑妙风，一双大而明亮总是神采飞扬的双眼也写满不舍和不甘。

    华星明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艰涩，“你还是决定要走？”

    绫濑妙风静静地看着华星明，微微点了点头，“我是绫濑家的人，既然他们还需要我，我就要回去。”

    他的声音不像初见时那样温柔娇媚，现在嗓音中，带着男子的低沉沙哑。

    自从被软禁之后，他没有注射过调制的雌性激素，他现在的样貌身材，已经恢复成普通男子的模样。

    “即使……”华星明声音苦涩，“即使他们一直在利用你，把你带回去也不过是继续利用你，你也无所谓吗？”

    绫濑妙风的声音很平静，“是。”

    “你一点也不觉得不甘心吗？”华星明紧紧握着拳，他这一刻也不知道应该恨谁，到底是恨自己无能，还是恨绫濑妙风根本不愿意争取。

    这是上面的决定，陆南钦和他转述这个决定的时候，即使他知道这一天早晚回来，他还不得不这一天来得太快。

    从他和绫濑妙风见面的时候，即使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着讨好绫濑妙风，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吗？

    像他这样喜欢美女喜欢撩骚的人，即使对方是敌对关系，他也会去料一撩。

    如果对方够开放，他也不介意在灵监里和对方来一场露水情缘。

    但是，每次见到绫濑妙风，他总觉得内心有什么被击中一样，虽然喜欢看他过分美丽的容貌。

    但是，他每次生出和绫濑妙风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念头时，总觉得似乎对绫濑妙风的亵渎。

    除了被抓住的那一刻，他有些失态，其他时候，他都很平静，很礼貌，你带着点心水果去看他，他会和你道谢，你和他聊天他也不会表现出不耐烦，即使似乎自己在没话找话东拉西扯，他也会听得很认真。

    虽然有时候自己会讲一些有趣的段子，他也会报以笑容，那模样似乎自己得真的很有趣。

    你离开的时候，他眼中也没有不舍，平静地目送你远去。

    他永远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会去听什么，不会去套什么话，似乎把自己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乎把自己当做自己主人的一枚弃子，所以，他不会抱有希望。

    华星明曾经问过他，“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是阶下囚吗？普通人这样，可能会想方设法的出去吧？为什么你不这样？”

    听到华星明的问话，绫濑妙风也是静静地笑了笑，“如果我的主人需要我，那么他会想办法让我回去。如果我的主人不需要我，那么我就算出去了，也无济于事。”

    华星明那个时候，垂下眼皮，心中憋着一股气，前所未有地怒气，他低低地问他，“你把自己放低到什么地位？”

    即使华星明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模样，但是绫濑妙风也感觉到了华星明的意思怒气，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因为没有人关心过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他来，如果主人需要，那么他就是可以铲除一切的一把刀，如果主人不需要，他们他就是一块破铜烂铁。

    主人随手遗弃，其他人也许会惊讶一会儿，但是也会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一把主人不需要的刀，你可以踩，可以蹂躏，因为主人不会再关心。

    而绫濑妙风在被抓之前，都是主人手里需要的刀。所以，别人会心地敬着他，而被抓之后，绫濑妙风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利用价值，如果自己真的想方设法出去，那么也许等待他的，是曾经一样的欺辱下场。

    留在这里，他一边想着主人是否还会需要他，也一边觉得，也许这个地方，却是最好的场所。

    这里的人，只把他当做普通人，不会因为他是阶下囚就对他非即骂，对他各种人身攻击。

    或许，也是因为有人点过。但是，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是他前所未有的安静和自由。

    不用像时候一样，生怕被人看到然后欺负，吃了这顿没下顿，不用自己因为被主人看重而被人阳奉阴违。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的身心都很放松。

    他也知道，华星明经常来找他，或许看上了他这副皮囊。毕竟，华星明这人一看，就是阅人无数。

    但是，他这样心讨好自己的模样，的确以前从未遇到过。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会讨好自己的人，即使吃一块蛋糕，华星明也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即使一个轻微的皱眉，他也不会放过。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他。

    那一天，陆南钦和华星明带着能读取记忆的人来读取过他的记忆，他以为，华星明看到了他时候那种被欺辱地抬不起头的过去，就会从此远离他，就像当初那帮人一样，要么欺负，要么避之不及。

    可是，他却留下来了。

    绫濑妙风表面依然云淡风轻，似乎那是别人的记忆，他并不关心别人看了会怎么样。但是，他心底依然存着期待。

    他表面似乎无所谓，可是，他却心底有个希望，理智告诉他希望是不存在的。但是，他依然静静地期待着。

    那时候，华星明静静地看着他，绫濑妙风心底又希望着，却又绝望着。

    果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吗？

    绫濑妙风心里微微苦涩的笑了笑，却有似乎松了一口气，既然早知道没有希望，又怎么会失望呢？

    绫濑妙风相通了一切，依然淡淡微笑着，抬头平静地看着华星明。

    华星明被那一眼静如死水的眼神，触动地心底一抽，他想也不想地伸手捂住绫濑妙风的眼睛，不想那样让人难过的眼神看着自己。

    绫濑妙风算是第一次和华星明有着真正地肌肤之亲，那一瞬他眼前一片漆黑，眼周感受到了华星明温暖干燥的掌心，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燃起的火堆，温暖如春。

    “你……”绫濑妙风很惊讶，也不出话来。

    他看不清华星明的表情，所以，他看不到华星明痛苦难过的神情，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华星明突然将他抱住，他声音在绫濑妙风的耳畔，轻轻传来，“对不起，擅自看了你的记忆。”

    那一刻，绫濑妙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跳如雷，久久无法平静。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在别人心上心放着的存在。

    那一天，华星明和他，让他为自己而活。

    可是，在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早已经迷失了自己，他存在世间的原因，只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不论那是谁，他都要活着。

    只是因为，有人需要他。

    所以，当今天华星明问他，你一点也不觉得不甘心吗？

    他也曾经不甘心过，反抗过，可是最后呢？

    依然没有人需要他，现在的他，不需要有其他感情，只需要能有锋利的刀刃，为主人披荆斩棘。

    “对我来，被人需要，就是最大的生存理由。”绫濑妙风微笑地看着他，“泽大人需要我，所以，我要回去。”

    “他需要你？”华星明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他需要你做他的棋子和工具而已。为什么你明明知道，还要义无反顾呢？”

    绫濑妙风依然平静，“因为他需要。”

    “你……”华星明豁然站起，全身紧绷，紧紧握着拳，身体却不住得微微颤抖，双眼拉满血丝地看着他，“那么我，我也需要你呢？你能留下来吗？”

    绫濑妙风微微惊愕地看着他，华星明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带，双眼紧紧看着他，“我需要你，为我留下来。”

    绫濑妙风一时不稳撞进他的怀中，被他抱住，他微微抬头看着他，一向理智的他，突然没了主意，心跳地很快，似乎要跳出体外。

    “我……”绫濑妙风不知自己现在应该些什么，似乎有很多话要，又觉得哑口无言。

    华星明不管他什么，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我需要你，请你留下来。我不仅现在需要你，明天、后天、以后！我今后的余生都需要你。

    我不需要你成为什么工具，但我需要你成为我的心上人，我的爱人，我的枕边人。

    我需要你和我朝夕相处；

    我需要你走我们没有一起走过的地方；我需要你的陪伴，从现在到死亡。所以，阿妙，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