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 祭祖大典
车夫:“祭祖大典就快到了, 为保护陛下,过几日灵云寺就会封闭不让外人进入直到祭祖大典那天,因此大伙都趁着这几天求缘的求缘, 求平安的求平安。”
裴珠月眉头微皱,明亮灵动的杏眼中有些许疑惑:“祭祖大典?祭祖大典不都是在皇宫办的吗?”
“不不不, ”车夫解释:“姐有所不知,高/祖皇帝时祭祖大典便一直在灵云寺, 先帝身体抱恙大典便换到宫中举行,后来幼帝即位便延续在宫中,如今陛下已经长大些便重新放在灵云寺。灵云寺是佛门圣地, 在佛祖面前祈福佛祖能听得更仔细些。”
“原是如此, 不好!”裴珠月猛地道。
她想起方才在灵云寺的事, 那刺杀她杀的和尚和另外一个人似乎就在祭祖大典的事, 她听得不真切, 但祭祖大典这四个字她是听清楚了的。
若今年的祭祖大典与往年的有何不同,就是方才车夫的陛下会亲临灵云寺祈福,在这空档, 裴珠月很难不去怀疑那两人图谋的是陛下。
“停车, 快停车!”裴珠月喝止道,方才出来找自家的马车时裴珠月看到蔺伯苏的马车也还停在那,蔺伯苏现在应该还在灵云寺, 她得回去把这事告诉蔺伯苏,以防万一。
“珠月, 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在灵云寺了?”水莲心见她紧张的模样问道。
和尚和另一个她没看清长相的人以为她听到了什么东西,和尚便来杀她,如今和尚刺杀失败,保不齐有第二批杀手, 裴珠月不想让水莲心被牵连其中。
裴珠月掩去眼中的不安,顺着水莲心的话下去:“我给爹娘还有哥哥求的平安符落在佛堂了,我得回去取回来。”
水莲心:“叫车夫载我们回去就是,你何必下车。”
裴珠月眼睛一滴溜,很快找出借口:“你方才还跟我得赶在年前把账算完,晚上回去再算一个时辰,我这一来一回得耽误你多少时间,所以你还是先回去,这里离灵云寺也不远,我腿脚快没一会就到了,届时我再搭那个贾姐的车回城。”
不等水莲心回话,裴珠月泥鳅似的滑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水莲心一脸茫然,她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啊,再晚上算不完那就明天算,距离过年还是有一段时间的。
她趴在马车窗口呼唤裴珠月的名字,问道:“珠月,你到底去做什么啊?”
裴珠月背对着摆摆手,扬声回答:“不用担心,你先回去,我回城后会去找你的!”
话落,一溜烟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在水莲心的视线里。
水莲心:“这丫头……”
车夫:“水姐,那我们现在往哪走?”
水莲心看看裴珠月跑过的空旷大道,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先回城吧。”
*
灵云寺中有为皇室专门留的客房,裴珠月找了个和尚问路后直接奔着客房而去。
“蔺伯苏,我有事要跟你,啊!”刚推开门就有白花花的肉/体映入眼帘,裴珠月赶忙捂眼睛转过身去:“大白天的你怎么不穿衣服!”
蔺伯苏连忙套上衣服,几息时间便穿着得整整齐齐,他负手而立,道:“转过来吧,我穿好了。”
又解释:“方才斗被血脏了衣服,所以来换一套。”
裴珠月转过身,心翼翼的撇开两根手指,露出一只清澈的眼睛来,见蔺伯苏衣着得体才放下手,颇有自知之明地道了声对不起:“事出突然,多有冒犯。”
蔺伯苏转身走到桌子边,沏了杯热茶,问:“珠月找我有何事?外面凉,喝杯茶暖暖身子。”
裴珠月是一路跑过来的,双颊红扑扑的像是涂了两层胭脂,倒是很难分辨究竟是冻出来的还是热出来的。
裴珠月也不客气,拿过茶杯一饮而尽,方才一路跑来,冷风灌得她嗓子眼发疼,正好喝杯茶润润。
很快她就起正事,把被和尚遇刺的来龙去脉连带心中的猜想全都了一遍。
蔺伯苏从容依旧,没有因为裴珠月的话而产生一丝愤怒猜疑甚至不悦的情绪,他只是看着裴珠月,欣赏着那两片红唇不停地张合。
裴珠月将所有能想到的谋害皇帝的方法都了个遍比如在祭坛下埋火焰,在人群中埋伏杀手等等,可蔺伯苏都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
裴珠月眉头微蹙,单手插在腰上,扬声喊话:“喂,我的你听到了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我没听清他们了什么,是不是真的要对陛下不利,但心些总归是好的。”
蔺伯苏颔首,解释:“你的我都信,那和尚无故刺杀你里面就有问题,我已做好完全的准备,并安排人手藏在寺庙中,祭祖大典那天绝对能保长乐无恙。”
裴珠月眉角抽了一下:“早有准备你不早。”害她叽里呱啦了一大堆口干舌燥。
蔺伯苏淡笑,他长相清冷,这一笑就如冰山化水般,涓涓细流淌过冰山沟壑,又混入大江河流激起阵阵水浪。
蔺伯苏是公认的美男子,那张脸放在周国之中也是难见的美色,不笑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笑就似谪仙坠入凡尘,令人不由生出想要靠近的念头。
裴珠月没有这念头,但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尽管他们之前有那么一段狗血不愿提及的过去,怪就怪在人性本色上吧。
裴珠月瞧两眼便真瞧两眼,瞧完之后就收回视线。
天色不早了,京都城的那些姐要想赶在天黑前回到城中,这会应该都已经出发了,她得赶紧回去蹭下车。
裴珠月:“既然你已经都准备好了,那我也就不操心回家去了。”
“慢着。”蔺伯苏喊住裴珠月。
“还有什么事?”
蔺伯苏手虚握抵在嘴角轻咳了一声:“你来时气息不稳,应当是一路跑回来的,王府的马车还算宽敞,不若你随我一同回城。”
他看着裴珠月,七分期许,三分不安。
裴珠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就不扰王爷了,我坐贾姐的马车回去就好。”
话落,不顾蔺伯苏的反应咯嘣着两条腿飞速离开。
她得跑快点去蹭车!
而当裴珠月跑到灵云寺大门口时,这里跟方才完全是两个场景。
寺庙门口的马车已经少了很多,裴珠月厚着脸皮跑过去问得知这些个车驾的主子都是公子,而且都是裴珠月不熟的人,饶是裴珠月的脸皮子再厚也不可能挤上去。
若是找不到回去的马车,裴珠月也可以在灵云寺休息一晚,但她离开时偏偏跟水莲心知会了,她今晚肯定会回去,还会先去找水莲心,那她晚上若是不回去,水莲心还不得担心地整晚睡不着。
裴珠月还想着再去问问另外几个车夫,你家主子是谁?是公子还是姐?
这时,一辆低调不失奢华的马车从寺庙旁边的道上驶出,裴珠月一开始还想过去问问的,一瞟到车夫的正脸赶忙转过头,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驾车之人正是展弈,马车上坐的是谁不言而喻。
方才她还信誓旦旦地坐贾姐的马车回去,这会却在门口吹冷风,太掉面子了。
可这世界上最容易发生的事就是最不愿发生的事,耳边传来辘辘地车轮声,展弈驾着马车在她身边停下。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帷帘,探出俊俏地脸来。
“珠月还不走?”蔺伯苏抬头看了眼天:“现在还不走,等到了京都城天可就黑了。”
裴珠月自然知道,她硬着头皮:“王爷您先走吧,不用管我,贾姐很快就来了。”
“你所的贾姐是兵部侍郎家的贾姐?”
裴珠月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姓贾的人家在高阳国不多,在京都就更是寥寥无几,她也编不出别人来了。
然后她就听到蔺伯苏道:“看来贾姐还没来得及跟你。”
裴珠月:?
“方才我来时巧遇贾姐,贾姐今夜要留宿灵云寺为家中父母祈福,就不回京都了。”蔺伯苏顿了一下,问:“若裴姐不嫌弃的话就坐我的马车回京吧。”
嫌弃,她可嫌弃得很。
裴珠月:“王爷身份尊贵,下官与你同驾不合适,下官另寻办法。”
蔺伯苏看着裴珠月的眼睛,笑问:“难道骁勇将军莫不是怕了,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呵。”裴珠月冷笑,她会怕?不可能。
她知道蔺伯苏是在激她,但又何妨,这马车她今天还真就坐了,一来要是蹭不到车她今日就得留宿,二来白占的便宜白占白不占。
但裴珠月还是注意影响的,她仔细量了周围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掀开帘子进马车。
京都的夫人少爷姐,闲人很多,最是爱看那些一分真九分假的话本,裴珠月可不想再成为写书人笔下的主人公,还有那些夫人少爷姐的消遣。
然而,坐上马车没多久裴珠月就开始后悔了,蔺伯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有如实质,盯得她头皮发麻,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裴珠月原本想着:算了,他爱盯就盯着吧,盯够了总会挪开视线的。
而蔺伯苏却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那灼热的目光似乎不把她烫秃噜一层皮就不罢休,行至半途,裴珠月终于受不了了。
如星辰般的杏眼狠狠地瞪向蔺伯苏:“王爷,我脸上是有东西吗?您盯了我半路了。”
蔺伯苏的指尖颤了颤,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没东西,不过……有点怪。”
有点怪?
裴珠月心里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问:“哪里怪了?”长歪了?
她虽然不是靠脸吃饭的,但她不要破相啊!
然后,蔺伯苏了句让她差点当场裂开的话。
蔺伯苏:“怪好看的。”
怪好看的……怪好看的……怪好看的……
这四个字像是魔音瞬间在裴珠月的脑中绕了无数遍。
前面驾车的展弈差点没从马车上掉下去,幸好他拽着缰绳,但也因为他拽着缰绳,马行进的方向一偏,车轮直接碾过路旁的大石块,马车一阵晃荡。
马车中的裴珠月毫无防备的扑进了蔺伯苏的怀里,微微一抬头,两人的唇瓣相距不足一寸,独属于蔺伯苏的清冽气息萦绕在裴珠月的鼻尖,又慢慢渗透进脑壳,裴珠月一激灵,立刻从蔺伯苏的身上爬了起来,冲外面的展弈骂道:“喂,怎么骑马的呢!”
展弈耸耸肩:“这能怪我吗?这话论谁听了不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刚准备为展弈精湛的骑术加月钱的蔺伯苏立马改变了主意,不但不给加他还要扣。
“不过啊,”展弈啧啧嘴:“我总觉得这话听得耳熟,似乎在哪里看过。”
蔺伯苏闻言冷声断他:“别多嘴,专心驾车。”
“得嘞~”
不同于展弈的耳熟,裴珠月清楚的记得蔺伯苏的这句话出自哪里,这句话出自以她和蔺伯苏为主人公的另一册话本《今日王妃要休夫》。
想到蔺伯苏这么一个勤于政务的人,偷偷摸摸地在看这种话本,裴珠月因为撞在蔺伯苏身上而产生的尴尬之情荡然无存,甚至还有几分想笑。
裴珠月坐回座位上,看着蔺伯苏连连啧啧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王爷涉猎如此广泛。”
蔺伯苏耳根子微红,脸上神情却是不变,故作淡定地道:“本王只是想了解一下本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裴珠月:哦,那您了解的方式可真独特呢。
裴珠月:“王爷高兴就好。”
话音刚落,马车又是一个震荡,裴珠月再次扑进了蔺伯苏的怀里。
裴珠月瞬间恼了:“展弈,你是用脚握缰绳的吗?”
隔着一道帷帘,展弈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轻松愉快:“当然是用手握的,但有好些个疯狗挡道,这才没牵稳。”
裴珠月和蔺伯苏对视一眼,有刺客!
蔺伯苏温声嘱咐道:“在这里躲好,我去帮展弈。”
裴珠月充耳不闻,先他一步撩开帷帘走了出去,她堂堂骁勇将军遇到刺客哪有躲避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今天的这一身衣裙,难得一回扮得这么漂亮,只想做一个个安安静静的美人,可偏偏要逼她出手,裴珠月暗暗决定要好好教训这群不长眼的刺客。
裴珠月轻踩马鞍飞身直下,一落地就有一个刺客被她踹飞在地,裴珠月抢过他的剑在手上掂了掂,虽然比不上她的云岚云虹,但处理这些刺客绰绰有余。
蔺伯苏看裴珠月加入战局,亦飞身而下,他内力深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掌直接把刺客到吐血。
裴珠月游刃有余,敏捷地身形在期间穿梭,这身子骨许久没锻炼,此时大展拳脚,全身的骨骼筋脉都在叫嚣着痛快。
或许是有些得意忘形,又或许是轻敌,又或许是因为有蔺伯苏和展弈在,裴珠月少了三分警惕性,一不留神就被刺客钻了空档,刺客在她背后偷袭而去,锋利地剑刃泛着冷光。
蔺伯苏眼神一凛,脱身到裴珠月身后,一脚踹飞了偷袭之人,裴珠月察觉到动静回头一看,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话,很快又投入到战局。
三人的武功都算得上是高手,没用多久刺客就全部被他们处理完毕。
他们有意留下了两个活口,裴珠月把刀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冷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然而,话刚完,刺客的嘴角就流出浓稠的黑血,死状与先前的和尚极为相似,裴珠月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阻止另一个刺客自尽,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刺客双双没了呼吸。
“看来和之前的和尚是同一伙人,连累你们了。”裴珠月对蔺伯苏和展弈道,她猜测这些刺客是先前刺杀失败,现在来的第二批,但没想到她身边还有蔺伯苏和展弈两个高手。
蔺伯苏道:“可能不单单是冲你一个人来的。”
摄政王出行,身边只跟了一个护卫,还是在这荒郊野外,想杀他的人这时候不动手还会等到什么时候。
“无论如何,方才都谢谢你救了我。”裴珠月不自然地道,那刺客偷袭她,如果不是蔺伯苏她不死受伤是难免的
她完不等蔺伯苏什么就直接上了马车:“快走吧,天就眼黑了。”
蔺伯苏嘴角勾起,也跟着走了上去,温声道:“不必言谢,你平安无事就好。”
*
接下来一连几日裴珠月都没有再遭遇刺杀,祭祖大典也在转眼之间到来。
祭祖大典的三天后就是除夕,然后再过七天就是镇西军回边关驻守的日子,镇西军现下驻守在京郊,他们是回朝受封的,按理不会接到任务。
但事情总是出乎意料,朝堂上丞相司马慎一派有人提出要让镇西军担任此次祭祖大典的守卫。
裴镇山肯定不答应,一来这原本是京兆府和皇城禁军的事,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呢,轮到他什么事,二来祭祖大典事关重大,届时若是发生什么事,他多少都得背上守卫不力的罪责。
裴镇山倒是不怕事,保护皇帝那必然也是心甘情愿,但这事由丞相一派提出就有问题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使什么阴险陷害他,然后将他扣在京城。
裴镇山在朝堂上直接拒绝此事,本属于京兆府和皇城禁军的事交到他手上是越俎代庖,不妥当。
这时司马慎开口话,给镇西军扣高帽,什么镇西军是高阳国最强的军队,此次回京的又都是精锐,那能保护皇上是再合适不过,又,让镇西军保障祭祖大典的安全并不是京兆府和皇城禁军就不参与了,而是三方共同行动。
不等裴镇山话,司马慎又一连扣了几顶帽子,像什么镇西军弃陛下安危于不顾,有谋乱之心,罪名啪啪啪地甩下来旁人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裴镇山虽身为武将,但嘴皮子还算利索,但在司马慎此番轰炸下究竟是不敌。
最后,差事还是落到了裴镇山身上,他暗骂一句“文官真肮脏”。
裴珠月一听到消息,这右眼皮子就挑个不停,加上前两次的遇刺,她总觉得祭祖大典会发生什么大事。
镇西军接受了这个差事,裴珠月作为镇西军的将领,自然也要接手这事。
镇西军此次回京的精锐有一万人,多不多,少也不少,天子出皇宫,全城戒严,裴珠月带人将整个京都城都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特别是灵云殿的祭坛附近,这里是离天子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设下埋伏的地方。
祭祖大典当日,万人空巷,天子行经之处百姓夹道高呼。
蔺长乐坐在銮驾上,身着盛服,头戴冕冠,一十二旒不动分毫,尽显威仪,稚嫩的脸上也是与寻常不同的严肃。
裴珠月骑马跟在銮驾后,杏眼警惕地扫视四周,手盖在腰间的刀柄上,若是有人此时对皇帝不利她能在瞬息冲上前护皇帝周全。
蓦得,裴珠月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清秀的容颜,鼻翼黑痣一点,虽不是人间绝色,但通体的气质能够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正是古君月无疑。
不过他此时脸色苍白,唇瓣也失了血色,颀长的身形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这是受伤了?
古君月看了裴珠月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像是有什么要同她。
裴珠月未做多想,与身侧并骑的裴旭日知会了一声,便下马钻进人群往古君月离去的方向追去。
蔺伯苏的座驾就在裴珠月身后,刚才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的视线追寻着裴珠月而去直到人没入人群不见,他并没有追上去,蔺长乐需要他的保护。
在安静无人的巷角,裴珠月追上了古君月,而不等她开口问话,古君月就突然瘫坐在了地上,斗篷下,白色的衣裳上腹部位置浸透着艳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