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梦魇
“行一、行一”
黑暗中,郁行一被远夏的呼唤声惊醒了,他睁开眼,伸摸身边的远夏:“我在,我在!怎么了?”
远夏没有回应,郁行一只好抬,摸到床头的灯绳,将灯打开了。远夏双目紧闭,满头大汗,眼角似乎还有泪痕,并没有醒。
郁行一一惊,这是做噩梦了?他将远夏拥进怀里,轻拍他的背:“远夏,夏夏,我在呢,你醒醒,做噩梦了是不是?”
远夏终于被叫醒了,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郁行一,剧烈喘了一下,然后环住了郁行一的腰,用力勒住,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行一,行一,你在,太好了!太好了!”
郁行一被他勒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但他没有提醒远夏,只是在他头上背上轻抚:“我在呢,我在。是不是噩梦魇着了?”
远夏将头埋在郁行一肩窝里,点头:“嗯。”
他不敢跟郁行一,自己梦见了血肉模糊的他,那曾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痛彻心扉的噩梦。
郁行一没有追问他梦见了什么,只是安慰他:“别怕,梦都是反的。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
“嗯。你一定要陪着我,到我们老得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的那一天。”远夏抱住郁行一不放。
“好!”郁行一满口答应。
自从过完元旦,远夏就有些心神不安,那些曾经被他淡忘的过去又接二连三地浮现,已经做过几次这样的噩梦了。
是的,9这个数字对他来,曾经是个永远也过不去的坎,所以他一直都有点抗拒这个年头,因为9曾让他失去了郁行一。
哪怕是这一生重来,许多事情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远夏还是有点害怕,他怕意外再次降临,怕郁行一突然离自己而去。
远夏:“行一,给我唱支歌吧。”
郁行一:“好。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远夏在郁行一温柔的歌声中慢慢放松,意识逐渐模糊,他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些已经成过去了,不是现在和将来,他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事情,这一件事,依然会被改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郁行一的歌唱完,远夏已经睡着了,不过他的紧紧握住了他的一根指,郁行一在他额上轻吻一下,也没抽回指去关灯,就让它那么亮着,闭上眼继续陪远夏睡。
远夏连续几次做噩梦了,每次做完梦,情绪都特别低落,接下来两天都会像个孩子一样围着自己打转,他猜到那个噩梦跟自己有关,但远夏不愿意,他也不好问。
早上起来离开家的时候,郁行一推车要出门,远夏:“路上心,注意车辆,晚上要是忙得太晚,就别回家了。在学校住吧。”
郁行一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今天不加班。”远夏每次做完噩梦,情绪都低落,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远夏高兴起来:“那晚上回来吃饭,我买只鸡,想吃白切鸡了。”
“好。”郁行一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才打开门出去。
两人在门外的路上分开,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朝东的远夏骑了一段,突然想起来什么,调转车头,也朝西骑了过去。
不过他没有去追郁行一,也没去越大,而是骑车去了日报社。
他想去看看妹妹,那个曾经4岁就离开他的姑娘,如今已经是个快24岁的大姑娘了,他想看看妹妹,也想安慰自己:看吧,妹妹都健康长大了,行一肯定也会没事的。
一路上,他脑海中不由控制地回想着他永远也不想再回忆的一天:那天本该他去送货,只是那段时间他段时间他做了逃兵,拒绝了郁行一的表白,还劝他接受刘岸芷,郁行一很生气,两人还吵了一架。
远夏很痛苦,便想躲着他一点,所以故意到厂里晚了点,却在门口看到已经拉货出门的车子,郁行一就坐在副驾驶上。
远夏看见郁行一,朝他招:“你下来,我去。”
郁行一从车窗探出头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今天没事,我去吧。”
远夏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郁行一走了,等再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车子在避让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时,司急速打方向盘转弯,结果撞上了马路另一边的建筑,郁行一坐的那个位置,车头完全凹陷进去,他被卡在了其中,身体被挤压得变了形
他的头部没有伤害,也没有当场失去意识,而是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感受着生命慢慢流失,他还非常清醒地叮嘱司:“告诉远夏,不要难过,好好生活,好好把厂开下去。”
所以那次郁行一其实是代远夏去死的。远夏觉得,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因为他不够坦诚,缺乏勇气,才让他的爱人替他死去,让他终身都背负着这中罪孽和痛楚活着。
骑着车的远夏已经泪眼模糊,他看不清前路,便将车子停下来,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膝盖埋头流泪,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下,也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一幕。
那都过去了,他现在足够勇敢,行一也健健康康的,他的工作远离了工厂,根本不用他去送货,连自己都不怎么用去送货了。那一幕不可能会再重演的。
远秋刚上班,就听见同事告诉她:“有人找你,好像是你哥。”
远秋非常惊讶,她赶紧跑出办公室,看着远夏:“哥,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远夏:“哦,没什么,我在这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笼包。”其实是到了日报社门外他才想起来去买笼包的。
远秋接过笼包,将信将疑:“我都吃过早饭了。哥,你真没事?”她是个细心敏感的姑娘,怎么看哥哥的神色都不太正常,脸上似乎有泪痕,是哭过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远夏笑了:“真没事啊。就是平时忙,也总见不到你,所以顺道来看看你。今天没出外勤?”
远秋摇头:“没有,昨天刚做了一个专题采访,今天要好好整理一下写稿子。哥你要有事就直接跟我,我能承受得住的。”
“你脑瓜子想什么呢?能有啥事?要有事我还这么淡定地给你买笼包?”远夏。
远秋看着里的笼包,点头:“的也是。是你跟行一哥吵架了?”
远夏笑了:“我跟他吵什么?我们好着呢,别胡思乱想。了是顺道过来看你的。”
远秋只好提醒他:“哥,你应该去洗把脸。”
远夏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装不下去了,便扯了个谎:“我昨晚吧,做了个梦,梦见了咱爸。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我觉得我照顾得还算可以吧,所以一大早就想来看看你。路上想到爸爸还在时的事了,就难免伤感了一把,大概春天来了,人就多愁善感了。”
“真的啊?哥,对不起,我都很久没梦到爸爸了,也很少想到他。”远秋有些歉疚地。
远夏抬摸摸她的脑袋:“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故去的人,把他们记在心底就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怀念和敬意。”
远秋点头:“哥,你得对。”
远夏:“好了,上去吧,得忙了吧,别出来太久,被领导看到不高兴。我也该去忙了。走了啊,再见!”
远秋目送哥哥离开,打开里的笼包,吃了一口,还挺好吃的,不知道哥哥在哪家店买的。
远秋回到办公室,在门口碰到他们主任,对方抱着胳膊看着她:“你哥走了?”
远秋点头:“是的,主任。”
主任:“我上次跟你的那事你跟你哥提了没有?”
远秋垂下头,吐吐舌头:“主任,我忘了。下次,下次我见到他,一定会跟他的。”
主任推推眼镜:“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我表侄女条件很优秀的,长得漂亮,是一中的政治老师,条件多好啊,也不嫌弃对方在私营厂上班。一中可是省重点高中,将来孩子就能直接在那里上学,多省事。”
远秋配合地点头:“的确很好,下次我见到我哥一定跟他。”她赶紧跑回座位上干活去了,她最怕跟领导打交道。
其实在她心目中,她总觉得很少有姑娘能配得上自己哥哥,哥哥一定要找个世界上最好的嫂子才行。
远夏回到工厂,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洗完脸先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难得没有都在工作,而是在聊天,见远夏进来,马东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不话了。
远夏倒是听了一耳朵,忍不住问:“你们在什么呢?东方姐你买了50斤盐?”
马东方:“没有,是我房东。他盐涨价了,买了50斤回来,还买了几百盒火柴,我看他要用几年才能用得完。夏你家里有没有这些,也买点吧,我看现在大家都在抢购这些,而且一买就买很多。”
远夏愣了一下,想起来9除了发生让他痛彻心扉的事,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物价飞涨。
因为价格双轨制导致市场价格乱象丛生,还滋生了许多官倒,也就是从计划内低价囤积物资,高价卖到市场上。
国家为了解决这一乱象,决定让市场供求关系来决定价格,开始实行价格闯关,结果失了控,百姓以为物价会没有限制地涨上去,便陷入了疯狂的抢购热潮。
远夏:“哦,这些我家里都有的,不缺。你们买点够用几个月的就行,不用囤积太多。用不上的东西不用买,免得浪费。”
马东方:“我知道,我就买了几包。”
到车间去的时候,也听见工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远夏便再次重申了这件事,让大家不要恐慌。
晚上回到家里,郁行一已经到家了,正在做饭。
远夏看见厨房里堆了些新买的盐、酱油、醋、火柴这类日用品,无奈地笑:“你怎么也买了这么多东西?”
郁行一:“不是涨价了吗?我看很多人都在抢购,我就买了一点,怕以后买不到。”
远夏哭笑不得:“怎么可能买不到。工厂都在生产呢。”
郁行一:“就怕产能跟不上,有备无患。我办公室里一个老教授,他家夫人昨天买了三百盒火柴回来。”
远夏无奈地:“好吧。照他们这么哄抢囤积,不涨价才怪呢。咱们家不用囤啊。我得写信回家,告诉他们也不要囤。好在米面不涨价,不然真怕没饭吃。”
作者有话要: 摸摸夏夏不安的情绪,一切都没事哒。
二更下午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