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当天，任非只睡了几个时，清给顾茗做了早餐就出门了。因为流感封城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街上人比平时少了很多。在这座以繁华和堵车而闻名的国际都市中，是很少见的情景。

    任非驱车先去楚民昊的医院，药物注射前前后后需要起码三个时，两人一早就约好了，注射完正好回家陪非菲过年。去年因为楚民昊去国外参加学术峰会了，没能陪非菲，今年则一早就帮她准备了年货。

    “我妈是不是已经在家等了？”任非走进注射室时，楚民昊穿着白大褂，准备好了用具。

    “对，我跟她有个预约病人，你会顺路来接我。”楚民昊让任非坐下，“先休息一会儿。”

    “好，”任非一路走得急，虽然是下着雪的冬日，可背上也有些微微的汗意。

    “这件事，你还是晚点跟你妈妈吧，”楚民昊给任非倒了杯水，拿着注射用具放在他旁边，“我要跟老师去疫区，等我回来后再。”

    “您？”任非最近被顾茗科普了不少这个病的知识，担心道，“必须去吗？”

    “医生的职责，”楚民昊不仅为人严谨，对自己的职业也是拥有着纯粹的热爱，“最多两个月，只要流感控制住，很快就能回来。我已经给你开好了十五周的注射药物，这边医院有可能会被征用，你先带回去，按照之前的注射就可以。”

    “好，您过去那边心点。”

    “放心吧，现在医疗人员防护已经很全面。”楚民昊见任非喝完水，开始拿注射器，“最近京都这边也出现了一些，你们最好都不要出门，多陪陪你妈妈。”

    “……哦，好。”那顾茗怎么办？在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待着？

    “如果不放心你男朋友的话，”楚民昊在任非面前，几乎是父亲般的存在，在数次注射药物时，也会跟他聊一聊恋爱的事情，“要不让他也来我们家？找个借口的话，不定你妈妈不会怀疑。”

    “这……”任非不确定地问，“您真能跟我妈撒谎？”

    “我不能，”楚民昊得理所当然，“可我不认识他。”

    “好吧，您当做不知道。”任非明白楚民昊的意思，谁严谨的人就认死理的？明显不是嘛。

    楚民昊嘴角挂着微笑，帮任非消毒，然后注射药物。针抽出来后，道，“你睡一会儿，差不多了我叫你。”

    “谢谢叔叔，”任非躺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毯子盖身上。

    “对了，我要抽点你的血，检验一下病毒核酸。”楚民昊着，就拿出针筒，从任非另一条手臂上抽了血，“你妈妈已经测过了，没有感染，你也测测，预防一下。”

    “多久能出结果？”任非已经闭上眼睛。

    “半个时，”着楚民昊拿起样本就离开了。

    等任非醒来时，楚民昊就坐在他旁边，随口道，“检测是阴性。不过也要注意，现在开始就不要接触那么多人了。”

    “是不是证明跟我接触的人都没有感染？”任非首选想到的是顾茗。

    “看接触程度，轻微的话也有可能是刚好被阻断了。”楚民昊扶了扶眼镜，认真道，“如果你是担心你男朋友的话，他应该是没有感染，不过有时间最好还是做个检测。”

    任非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看了眼时间，“要不我现在叫他过来？顺便就直接回家。”

    “……行吧，”楚民昊站起身，道，“你们还有一个时时间。”

    “好，我现在就通知他。”任非摸出手机，开始电话。

    顾茗被吵醒很不高兴，可在任非软言细语的安慰下，还是同意了来医院检测。任非一再嘱咐顾茗一定要戴N95型口罩，并且要独自开车出来，路上尽量不要接触别人。最后，顾茗不耐烦了，才挂断电话。

    楚民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已经离开了。任非想了一下，又开始给老妈拨电话。

    “你们出发了吗？”老妈那边很吵，“我这菜都差不多了，赶紧回来。”

    “妈，我能带个朋友回来过年吗？他家人不在京都，一个人怪可怜的。”任非道，“过年这几天就待在我们家。”

    “行啊，是不是女孩啊？”

    “不是，就是朋友！”任非知道老妈的想法，立即就否认了，“男的能来吗？”

    “男的就男的吧，”非菲有点失望，“你们还要多久？”

    “叔叔还有点事，一个时后出发吧。”任非这么其实也没错，毕竟顾茗的检测也是要麻烦楚民昊做的。

    “差不多，你们路上别耽搁就成。哎哟，我的焖猪蹄……”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任非笑了笑挂断了。

    顾茗到了之后，任非去接的人，带着人直接去找楚民昊。抽完血后，顾茗了个哈欠问道，“结果要多久？我能回去了吗？”

    “半个时就能出来，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你不要回家吗？”

    “要啊，所以我们一起。”任非怕顾茗不同意，直接道，“情况严重的话，可能不允许外出，所以……”

    “你让我去你家？”顾茗莫名地看着任非，“你确定吗？”

    “确定啊，宝宝你听我。”任非拉着顾茗，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楚叔叔要去疫区。我不放心我妈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你自己呆在公寓。所以咱们最好是聚到一起，方便照顾，也不用一个人呆着无趣。”

    “我不想去，”顾茗直接道，“我这么去，算怎么回事？”

    “这……”任非道，“我妈现在可能还不能接受，我跟她你是我朋友，她已经同意了。真的，我刚完电话，我妈还欢迎你呢。”

    “还是看检测结果吧，”一向沉稳如顾茗，这样贸然就要去见恋人家长，怎么看都太唐突，而且……顾茗不得不承认，他慌了。

    “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顾茗不安地挪动坐姿，“怎么能这样就去？”

    任非看着顾茗忐忑的样子，有点想笑，可求生欲还是让他忍住了，“我妈不需要什么礼物，而且，”任非贴着顾茗耳边，低沉道，“又不是正式见婆婆，不用紧张。”

    “我不去，”顾茗声音也低了，带着点撒娇，“要是你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要不我先回去拿点能送出手的礼物？不行啊，我家里也没什么适合送女性的东西，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去商场买。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宝宝宝宝，亲爱的！”任非断来顾茗，一双的大手按着他的肩膀道，“别着急，这次咱们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对了，车里不是还有两盒别人送的茶叶？就送这个吧，就一个朋友的话，不用什么贵重礼物。”

    “那哪儿行？”顾茗愁眉不展，“对了，我车里还有箱别人送的红酒。挺不错的，送这个怎么样？”

    “送一箱啊？”任非有点不舍，“不是好，留着我们俩慢慢喝的吗？”

    “你想喝酒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吗？”顾茗拍开任非，道，“而且拿去你家，你妈妈还会不让你喝？”

    “也对，反正都是咱们自己家。”任非见顾茗终于缓和了，“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顾茗其实心里还是想见见任非的家人的，只是事出突然才乱了方寸，“要不要再准备点什么？”

    “我妈可不抽烟，差不多就行了。”任非指了指顾茗衣服口袋，“电话响了。”

    顾茗拿出手机，屏幕是上‘琪琪’，“过年好啊，这么早电话？”

    “茗茗，你马上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他妈……我他妈的中招了，卧槽！”麦季琪这么着，很应景地咳嗽了两声，“还没下高速就开始喷嚏发烧，我已经通知闵秀仁了，你也马上去。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传染给老娘的，老娘弄死他！”

    “我就在医院。”顾茗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烧，想到传染的可能，又立刻站起身，远离任非，“我已经在检查了，不过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怎么样？确诊了？”

    “……我还不确定，感冒肯定是感冒，是不是那种流感就不知道了，”麦季琪哭了，“茗茗，我害怕？你我会不会死啊？”

    “先别自己吓自己，刚才任非测了都没事，我跟他一直呆在一起呢。”顾茗脑子转着，麦季琪之于他就是异性兄弟，她如果真的出事的话，顾茗不敢想，“镇定点，少女，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么点事不至于怂。你好好配合医生，就算确诊，也坚强点，别给我丢人知道吗？”

    “可是……我不想被隔离，”麦季琪吸着鼻子，“我妈还在家等我吃年夜饭呢，我三姨还要给我介绍对象呢？”

    “乖，没事的。”顾茗语气温和了下来，“这么大的姑娘了，哭鼻子像什么样子？就算隔离了，大不了我天天在线陪你玩游戏好吧？你该庆幸发现得早，早治疗也不会传染给家人是不是？别怕，有事就给我电话。”

    “好，你检查好了也跟我一声，你要是出事，我下半辈子可就没依靠了。”

    “嗯，保证下半辈子都带着你飞黄腾达。”顾茗又轻声安慰来一阵，才结束通话。

    “怎么了？”任非坐在沙发上，怨念地看着顾茗，“是谁啊？”对自己都没这么温柔过呢？

    “是琪琪，可能被感染了。”顾茗一直走到墙角，站在离任非最远的位置，“你也不要离我太近，我不定……也感染了。”

    “不可能！”任非当即站起身，想要过去，却被顾茗制止了，“咱们昨晚亲了好几次呢，我都没感染，你肯定也没有。她是不是只是感冒了？”

    “但愿吧，”顾茗摸出口罩戴上，看着房门，“你先别靠近我，刚才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染到？”

    担心则乱，明明一晚上都抱着睡的人，又开始担心这会儿坐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