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钟情(一)
开学第二天,九月二号。
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开始上新课。
高三的苦逼学习人……要进行高三开学的第一次摸底考试。
由于上学期期末钟秦表面旷课一个月成绩下滑——实则为了陪考精准控分,这次直接空降到了……第三考室。
三考室的同学们瞬间觉得蓬荜生辉,仿佛整个考室里的人都能从学神身上吸到一点额外的迷信分。
席彦啧啧两声,对钟秦:“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来微服私访的呢。”
钟秦用席彦的话回答他:“来看看学渣眼里的风景。”
排名在年级前一百的学渣们:“……”
侮辱性极强啊!
席彦和钟秦的名次一个88一个87,刚好是一前一后两个挨着的座次。
“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请抓紧时间……”
广播响起。
席彦缩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嘀咕:“感觉我三年高中生涯当中至少有两年都在坐角落,我这飞行员视力都快下降了……”
钟秦背靠着席彦的桌沿,嗤笑一声调侃道:“拉倒吧,你上课看黑板吗?”
被拆穿的席彦只好瞪了钟秦的后脑勺一眼。
考试开始前五分钟,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现在发卷子和答题卡给大家,考试纪律不用我强调了吧,最后提醒一句,不能带进考场的东西都收好啊……”
方才还有些聊天声音的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整个教室里只能听见窸窸窣窣从前往后传卷的声响。
席彦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他盯着钟秦的背影,短暂发了一会儿的呆。
他见过钟秦的各种样子,跑的、跳的,看书的、做题的,可近距离看他考试做卷子,还真是头一回。
整个考室的人现在估计都在为了手上的试卷而焦头烂额——只有席彦才能心不在焉地琢磨着学神考试是个什么样。
钟秦做题那么快,做完了是会趴下睡觉还是会看着草稿纸发呆?
反正他不会检查,毕竟这个人连橡皮擦都是从高成柳那儿讨来的。
席彦没头没尾地想了一会儿,前排的卷子就传到了钟秦的手里。
试卷共两张,席彦看见钟秦借着整理卷子的动作,右手飞快地写了个什么。
传卷子的时候,钟秦没有回头,只很冷酷无情地从肩膀上面回过手。
席彦伸手去接这列的最后一套卷子,顺便手还不老实地在钟秦脖颈上蹭了一把。
钟秦这才偏头赏脸看了他一眼。
席彦不知怎么,心里就是偷着想乐。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正在提醒大家写好班级姓名和学号,席彦拿着笔低头一看,姓名栏上已然写好了“席彦”这两个字。
端正漂亮,遒劲大气。
席彦脑海中顿时闪过写在《学生守则》上的两个名字,心里忽然饱胀起来。
——这两个名字,今后一定要永远并肩啊。
席彦一边看题,一边压低了声音控诉钟秦:“堂堂学神……怎么还干扰其他同学考试呢?这不影响别人心态吗……”
钟秦笔尖一顿,在席彦的视线之外轻轻勾了勾嘴角。
考完当天,晚自习结束时。
席彦猫在墙角电话,还勒令钟秦帮他望风:“今天钟秦过生日,我晚上不回家睡了啊……没买蛋糕……什么我气!那是他不爱吃甜的……礼物?唔,我知道我知道……好好,挂了啊……”
席彦刚把手机揣回兜里,钟秦便适时看过来:“礼物?”
席彦眨巴一下眼睛:“跟你回狗窝煮饭行不行?”
钟秦:“……”
山成楼更靠近学校后门,而席彦他们平时等车的公交站在学校前门。
放学后,几个同路的同学成群结队,一起慢慢悠悠地结伴穿过校园,一路欢声笑语,谁今天午休时偷溜出去球被魏卜抓了个正着、谁又哭爹喊娘地自己不想读高三……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成为同学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今天他们走了行政楼这边的路,途经一片绿化。
学校里不像大马路,路灯矮,也并不特别明亮,但不远处就是教学楼,教室里还留有扫卫生的同学,白织灯就亮着。
——这些看上去一格一格、颇有些方正的白织灯光,就足以照明同学们脚下的路了。
钟秦和席彦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席彦吸着鼻子嗅了嗅:“九月了,栀子花还在开呢?”
钟秦往旁边绿化上瞥了一眼,虽然看不太清,但也能依稀区分出一朵一朵的白色影子:“是什么晚开的品种吧,还能开几天。”
席彦忽然兴致上来,拽着钟秦的校服袖子就往栀子树那边走。
钟秦像是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也没问,由着他被拽走了。
席彦凑近一朵栀子花,又吸着鼻子闻了闻香味儿,然后突然双手合十放在面前,击掌时还很是夸张地发出了啪的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摘花,就一朵,大家别学我!千万别学我!”
钟秦看着他拜完栀子花后,非常迅速而熟练地摘下了一朵。
钟秦:“……哎。”
一路上席彦都捻着那朵栀子花转着玩儿。
他这段奇妙又珍贵的“时光之旅”,仿佛正是从一朵引起熊孩子哭闹的栀子花开始的。
——而他同样奇妙又珍贵的青春乃至人生,也像是那朵最终被拾起放回花束之中的栀子花一样,虽然中途被薅掉了两片叶子、沾了几颗灰尘,但总归是回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另一伴”里。
席彦趁着钟秦安抚群狗的时间洗了个澡,洗完之后,他又和钟秦一起在楼上单独陪奶油玩儿了一会儿。
消停下来时,席彦就看向桌上那朵偷采来的栀子花,问钟秦:“阿秦……你上回弄那个银杏叶子……还有琼脂剩下吗?”
钟秦点点头,从书桌下面的柜子里翻出模具和剩下的材料,跟席彦明怎么用之后,就拿上衣服下楼洗澡去了。
等钟秦擦着头发回到阁楼,席彦堪堪把栀子花裹进琼脂里,正放在模具中等它凝固。
席彦用显摆的语气:“怎么样——夏天的尾巴,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钟秦迈着长腿,晃到书桌前低头看了一眼:“你这夏天的尾巴有点蔫,还在冒泡。”
席彦:“……”
席彦坐在桌边瞪着俩大眼儿,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屁话,又想起钟秦送给他的那宛如艺术品一样的“秋天”,还是泄气了:“算了,不是做手工的料,我们阿秦怎么干什么都那么行呢……”
——钟秦却忽然低头俯身,伸手抬高席彦的下巴,在他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我喜欢。”
席彦心里重重一跳。
他抬起眼睫,钟秦刚好站直。
刚洗完澡出来的少年人就穿了件单薄的短袖T恤,身上仿佛还残留有浴室里温暖潮润的水汽。
钟秦每次理发都会剪得短些,特别是每学期开学这个时间,他总是顶着没有刘海的短寸去上学。
不会有发梢遮住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便更加硬朗英气。
——今天是少年人的成人礼。
席彦仍记得初见时,钟秦站在离他不远的一片层叠草浪里,现在……钟秦似乎看上去比那时更加成熟一些,连个子也更高了。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生,总是有别样的魅力。
当钟秦垂下目光看向他时,也越来越能……让他感到心悸。
席彦浅浅吸了口气,轻声问:“……喜欢什么?”
钟秦不假思索就:“这朵夏天的尾巴。”
席彦没话。
过了半晌,钟秦还是没有再多一句话的意思,席彦只好气鼓鼓又假兮兮地在钟秦肚子上锤了一拳。
钟秦顺势捏住他的手,得逞似的挑了挑眉,:“还有你,喜欢你。”
席彦手上皮肤一烫,直接从指尖烧到了头顶。
但席彦始终觉得自己是个“伪少年”,哪能总被一个刚成年的狗崽子牵着鼻子走呢!
于是席彦咬着下唇,狠狠下定决心——把自己放在钟秦肚皮上的手……慢慢吞吞地往下移了去。
覆在席彦手背上的那只手微微一紧,钟秦眯了眯眼:“不老实?”
席彦的心跳声响若擂鼓,面上却得强装镇定。
他松开自己咬着的下唇,:“我们阿秦干什么都行,唔,我看看你……”
席彦本想句更直白的话,但实在没好意思当着钟秦的面出口,话到嘴边临时改了词:“我看看你干这个行不行……”
钟秦手上一个使劲,直接抓住席彦的手,让他被迫停下了动作。
席彦抬眼,本想着只要能在钟秦那张淡然的脸上看见哪怕一丁点害羞的表情,也是稳赚不赔了……
可他却没想到钟秦抓住他只顿了一下后,竟然就带着他的手,继续往下挪了过去。
钟秦压着嗓子,对他:
“行。”
——席彦颤着手,碰到的瞬间,他耳朵立马整个红了。
钟秦身上这条棉质的运动裤宽松得不行。
席彦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是……少年人蓬勃的渴望。
虚张声势的席彦原形毕露,彻底绷不住了。他别开脸,又移开目光,却被钟秦的另一只手给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钟秦再次俯下身来和他亲吻。
席彦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
可他现在就是浑身僵硬,手上早就忘了该干什么——钟秦却不放过他,带着他的手慢慢开始抚动起来。
……
席彦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跳到钟秦身上,又被钟秦抱到床上去的。
他也不记得钟秦什么时候解开了他裤腰上的松紧绳。
席彦只记得自己呼吸很烫,手和腰都累得颤抖。
还记得钟秦凑过来亲了亲自己的眼角,又把脸埋在自己颈窝,低低的声音猝不及防钻进耳朵:“别耸,你像个狗。”
席彦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迷离了好久,只觉得钟秦带着他几乎要握不住了的手继续动了很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席彦陷在蓬松的枕头里,柔软的发丝被薄薄的汗水黏在额角,钟秦蜿蜒着青筋的手就撑在他颈侧,眼睛朝他俯看下来。
钟秦现在完全不是平日里那副浑身冒着冷气儿的样子。
他温暖,甚至炽热滚烫。
钟秦低下头,下颚处勾勒起一道硬朗好看的线条,嘴角和眼底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席彦听见他声音喑哑,问:“行吗?”
席彦喉咙一紧,好像有春风吹又生的渴望重新蓬勃了起来。
他矇眬着眼睛,情不自禁抬起手,用干净的手指蹭了蹭钟秦的脸侧:“……阿秦,你别笑了。你一笑,我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再没那么好了。”
钟秦呼吸窒了窒,似乎忍下什么,只在席彦嘴角落下温柔亲吻,便移开视线起身下了床:“……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席彦一个激灵,脑子里顿时清明一些,赶紧也翻身起来,跪在床沿伸手拽住了钟秦的衣服:“别洗了,阿秦,别洗了。”
钟秦缓着呼吸,回头看向席彦,就见席彦不自然地眨了几下眼睛,嘴里嗫嚅着:“不算行……再一次,我……”
——十七八岁最是忠于天性、难以抑制躁动的时候。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和喜欢的人肌肤相亲时所带来的满足和快乐。
席彦不想把自己的渴望和冲动给藏起来。
在钟秦面前,他希望自己永远直白、永远赤诚。
但钟秦没等他完,就轻声断他:“明天不上课了?”
席彦赶紧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点别扭的急切:“老是想这个……我就更不能好好上课了!”
钟秦克制道:“等你成年再……”
“姓钟的!你还行不行了!”不等钟秦把话完,席彦便使劲把钟秦拽到面前,一把撩起他的短袖,在他劲瘦的腰侧咬了一口,“成年之前可以让你……让你用腿……”
“……”钟秦腰侧一紧,抓着席彦的衣服把人按倒在床上,他撑在席彦身上居高临下道,“你把你那床被子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过——是你要的,之后不要我占你便宜。”
不等席彦话,人就被钟秦翻了个面。
钟秦:“趴好,腿并紧。”
……
“用腿”是席彦先要求的,钟秦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纯情高中生。
——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可以用腿”这般觉悟的席彦,发誓在成年之前,再也不想和钟秦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