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红嫁衣与纸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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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那么大个身子,是怎么从门里钻出去的?

    就算他们当时都睡着了,也不可能在庞然大物挤过狭的门框时毫无察觉——再怎么样它也会发出一点响声或动静。

    众人面色发白,心里不约而同地跳出这个奇怪的疑问。

    “只有两个半时。”钱咏春一撑地起身,拍了拍上的木屑灰尘,沉声道,“我们现在就得出发,要不然游戏真的再重启就彻底完蛋了。”

    “可、可是,那个npc过七点之后不能出去啊可能有怪事发生,你们忘了?”房见扶着墙站起身,一扶正黑框眼镜,声道。

    钱咏春瞥了眼他,抿着嘴,没吱声。

    确实,npc警告过他们。

    “那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吧?”房可脸色难看,皱着秀眉对她哥话,语气很冲。

    闫岸眯了眯黑眸,望向窗外门外的环境——凌晨的温度总是让人感觉刺骨,更不用是在恐怖游戏世界里了。

    冷到了指尖快失去知觉的地步。

    对面弯曲的木廊走道昏黑而朦胧,筒子楼里总是死寂一片的。

    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丝人味儿。

    不过,这里有一个东西倒是很特殊,是一种细微的、奇特的、有些令人神志迷失的香烛烟味儿。

    随处可闻见,只是浓淡不同,倒有几分像身处古木寺庙里的感觉。

    她敛眸思虑了两秒,抬起头,踱步在屋子周围转了一整圈,最终,视线在通风管道上定格了两秒。

    随后,闫岸又慢悠悠上前,走到了门框裂开了一半的木门边,站定。

    一搭在门框上,眼神若有所思。

    闫岸盯着门缝间被夹住的一大团银白色毛发看了两秒,然后掀起眼皮,又看向门外,呢喃低语:“它是从这儿出去的啊”

    密密麻麻的发丝,看起来有点莫名瘆人。

    范绸奇怪地看向她,喉咙动了动,想些什么。

    他总有种感觉,闫岸完这话之后肯定会做出某些出乎意料的行动。

    前几次的经验确实是这样告诉他的——闫岸一旦十分专注地盯着某个地方、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就会二话不地顺从自己的内心办事,完全不考虑这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就比如那个毫无用处的司南——浪费钱。

    不出范绸所料。

    下一秒,闫岸就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一脚跨出了木门。

    大大咧咧地一插兜站在木廊走道上。

    “嘶!”范绸猛地拍了下额头,无奈极了,“闫岸你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靠你怎么出去了?!!”房见猛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门外一插兜淡定如斯的闫岸,道,“npc了不能出去!——”

    盛昊强嗤笑一声,啧啧冷讽道:“有些人啊。”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npc他都能跑出来——我们为什么不行?”闫岸一只臂靠在冰冷的木栏杆上,微微撇过头看着他们,眼皮搭拢着,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游戏难道会给我们一个是死局的任务?”

    她为了确保怪物已经不在这个屋子里,观察过一切可以通向外部的通道,或大或,只有三个口可以出去——通风管道、窗户和门。

    通风管道没有损坏的痕迹,窗户仍是她睡前观察过的模样,只有门发生了变化。

    它就是从门出去的。

    只要系统明确给他们提出了任务,就绝对会有解决途径——很简单,跟npc一样,违背他最开始所“的七点之后不能外出”,而是直接出门。

    闫岸站在走廊中央,短发在忽然刮起的冷风中微微散乱,她微扬下颌,敛眸轻声道:“谁npc就一定会真话呢”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

    七点之后不能出门这条警告,不是为了保护我们、避免我们遇到怪物。

    而是为了防止我们妨碍到某些人办事。

    ——闫岸的直播间:

    ??什么意思啊?我懵了

    她的意思是之前那个npc骗了他们?其实七点之后可以出门?

    我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是生活管家发布的任务是绝对正确、不存在漏洞bg的,可以通过这点反推,系统间接要求他们出门完成任务与npc最初恐吓他们七点之后不要出门的信息正好相悖,但系统任务绝对不会骗人,所以npc撒了谎!

    卧槽?

    *

    “支线任务1:羊大叔不见了,请各位玩家在天亮之前寻找到他。

    倒计时:2时24分钟53秒”

    范绸被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搓着,再加上睡眠严重不足,他眼前视线都有些昏花了:“我们都快转了一整圈了,什么都没看到啊。”

    “这还只是第二楼呢。”房见哆哆嗦嗦答道。

    筒子楼一圈看起来不大,但在他们真正下脚走之后,这条路瞬间就漫长了许多。

    闫岸蹙着眉头,脸色苍白难看,仿佛没有一丝血色。

    她将衣领拉到最高处,露出半个没什么情绪的黑眸子,尽量将呼吸放缓,但仍在眼前形成了一团团白雾。

    闫岸在几人中间是眼神最清醒的一个,其他人几近昏昏欲睡。

    忽的,她脚步一滞。

    身后有点迷糊的房可没注意到,直接咚地撞到了闫岸的后背。

    “喔!”房可登时清醒,眼睛大睁,“咋了?”

    闫岸缓缓抬起,指正指着侧前方:“那边有一个人。”

    在他们视野里筒子楼圆圈的90度角转弯处。

    但是之前他们好像走过这边,当时并没有看见人的踪影。

    那个女生坐在筒子楼走廊最外侧木栏杆上,半个身子是落空的,两脚在半空中摇来摇去,身子还前后晃动着。

    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嘴唇好像在无声的些什么,一刻不停。

    她头上盘着个松散的丸子头,身着与这里气温截然不同的白色短袖和短牛仔裤,臂的皮肤完全暴露在冷空气中,愈发显得透明苍白。

    在凌晨黑暗夜晚下,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死人。

    闫岸下意识蹙了蹙眉,视线向一侧转移,眼神忽的微顿。

    一直走在她前面、表情冷漠的安尔,某些地方突然变了。

    安尔瞳孔骤缩,喉咙动了动,当即别过头,眼睛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眼里却依旧是冰冷的。

    她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力气大到使指发白,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闫岸眼神微沉,又转移视线,重新回到了那个女生身上。

    她们两个认识。

    但这里是社区的恐怖游戏副本,npc怎么会变成玩家认识的人?

    “那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盛昊强皱着眉头,拉过走在前面的房见,冷声问道。

    房见哭丧着脸:“昊哥,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走过这个地方还没有呢。”

    他们几人以缓慢的速度前进,有些迟疑。

    每走近一步,那边轻悠悠的低语就愈发明显。

    “生活管家提醒您:右前方十米处,出现可对话npc-新娘-阿花。”

    感觉她是在唱歌,但又没有明显的调子,更像是语调有波动起伏的自我叮嘱,轻轻的,心又脆弱。

    “没有人啊”

    “我都要结婚了诶”

    “唔,如果有个人能来就好了”

    她神情自若,莫名地眯眼笑了笑,身体忽的往前伏去。

    “生活管家提醒您:右前方八米处,出现可对话npc-新娘-阿花。”

    “晓晓,你如果在这里,肯定会叫住我的”

    下一秒,她三分之二的身子暴露在了半空中,只剩两只在背后拉着栏杆,维持着最后仅剩的、摇摇欲坠的平衡。

    在这一刻,安尔瞬间回过头。

    安尔的眼睛紧盯着那个女生,呼吸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后槽牙绷紧,低声了一句:“你连在这里都——!”

    “诶诶诶!你心点!”房可被吓到了,登时眼睛大睁,刚想冲上前伸出。

    就差五米的距离。

    那个女生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松了。

    瞬间,落地“嘭”地一声巨响。

    空气在那一刻凝滞了,耳边是死寂一片。

    房可伸出的霎时间顿住了,她嘴唇的颜色登时褪去,煞白一片,颤抖着。

    “!!?”

    范绸看着那掉落的一幕,瞳孔惊惧,登时被吓醒了,几步冲上前跑到那处,扒着栏杆向下看去,冷汗瞬间冒出。

    明明只是二楼的高度。

    那幅模样却完全像是从几十层的高楼坠落,尽乎是四分五裂。

    鲜血染红了石子路和她纯白色的上衣,一大片明艳的红色。

    “生活管家提醒您:右下方五米处,出现可对话npc-新娘-阿花(已死亡)。”

    “什么情况??!npc怎么就死了?”盛昊强听到提示音那刻瞪大了眼睛,也跟过去,他倒是第一次在游戏里看见npc自杀死亡。

    这片走廊上,只留下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安尔。

    她的表情冰冷至极,眼神中的阴沉与戾气从未如此浓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