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红嫁衣与纸人(修bug)
阿东许久才从惊恐中回过神,看着众人,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他蹩脚地掩饰着,一扶着栏杆站起身,没管被地面摩擦破了的裤子膝盖。
“你怎么了?”钱咏春诧异地问道。
“没、没什么!”阿东嗓门格外大,心虚之感油然而生,“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就是了。”
话毕,他便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盛昊强眯起眼睛:“他藏了个东西,在怀里。”
“啧,之后再管他。”盛昊强收回眼神,冷声道,“房见,现在跟我去其他npc的屋子。”
他冷嘲热讽:“面板上都没闫岸的名字了,如果你们还幻想、觉得她没死,那就随你便咯,任务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完——到时候如果出不去哈哈哈哈哈,可别哭着求老子!”
安尔静静地看着盛昊强,眼神很淡,漫不经心的,好像在看丑的把戏一般。
“哥,我只会这最后一次了——你别跟着他。”房可紧攥的拳头发白,声音被压抑得有些颤抖。
“”房见依然向往常那样沉默无言着,看着他的妹妹,就像个哑巴,他黑框眼镜下平凡到毫无特色的黑眼睛里,仿佛只剩下懦弱和无能。
他嘴唇张了张,刚想用干涩的声音话,就被房可的笑声堵回去了。
“好,是我多管闲事——我不会再管你了。”房可低着脑袋,短促地笑了一声。
她抬起脑袋,全然无视房见,泰然笑着道:“安姐,我刚刚其实有一个发现,是关于npc阿东那个举动的,现在不方便,我们等会好好聊一下吧。”
房见神情不变,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眼他身边的盛昊强,似乎在试图获得他的肯定和承诺。
然而,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
闫岸没有死,但完全跟他们失去了联系,不论是游戏内真实的接触,还是在生活管家的面板上。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现在正和某个会导致她心理n值暴跌的奇怪npc待在一起——安尔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
如果npc一旦有任何异动,闫岸必死无疑。
安尔的眼神不自觉瞥向一楼,秀眉紧紧皱起,但两秒后又松缓了下来。
不闫岸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她没理由瞎操心这件事,还是把要紧事完成再。
“安姐,刚刚那个npc阿东的怀里揣的是一张白纸,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黑字,我眼神好,正巧看到了上面‘立遗嘱人’的字样——它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婚礼用品里面的‘遗嘱’。”房可陈述道。
安尔回过神,看向被盛昊强首先忽视的阿东的房间,冷淡地吩咐道:“我们就先去他那里。”
“不过在这之前,范绸、钱咏春,我需要你们去阻止一下盛昊强——别让他真把npc杀了。”
范绸不得不得承认:“硬上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强攻技能和社区排名可不是而已。”
安尔莫名其妙道:“没让你们正面交,游戏也不会那样允许的。我是让你们赶在盛昊强前面,把npc给替换了。”
“那样很容易会被发现的。”范绸不赞同,“他一刀砍上去就能发现npc直接消失了,这不明摆着是我技能点复制人么。”
安尔忽然笑起来,嘴角噙着恶劣的意味:“那就让他攻击不到,就算攻击到了,也不能把npc弄死。”
范绸和钱咏春有些不明白。
“我只需要你们拖延一下时间,我和房可忙完了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我再出就行了。”安尔烦躁地啧了一声,冷声简洁道,“你们先把npc替换了,再挡在复制人前面,装模作样地阻止他们攻击npc。”
盛昊强进游戏就是为了奖励,他会十分顾忌游戏中生活管家对玩家攻击队友行为的限制,因此不会轻易自己动。
“打嘴炮,拖延时间。”
“懂了吗?”她傲慢地微扬起嘴角,缓缓道。
*
筒子楼一楼。
闫岸的黑眸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红轿子。
她从游戏刚开始就对这个红轿子很感兴趣,原本碍于不能接触,有些遗憾,现在倒是有了会。
唔,如果是模型就更好了现在有点太大了。
两秒后,她直接走上前两步,伸出,掀开了挂着红穗子的门帘。
木制镂空框架,大红花和穗子缠在顶部,轿子内狭窄得只能坐下一个人——确实只有一个人,一个死人。
闫岸的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平静地观察着轿子里盖着红盖头、端坐着的、皮肤干瘪如纸、显露出骨头形状的死人,新娘阿花。
枯腐已久,没有一丝异味,就是个被风干了的人体。
这里是阿花,楼上那个也是阿花。
“哇噻,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身后的念三赞叹不已,踱步上前,温和的嗓音满是笑意,“不用我再引导,你应该猜到了吧?”
闫岸垂下眸子,没有做声。
根本就没有什么新娘新郎的婚礼。
这场游戏的剧情并不是让他们来推动发展的,而是已经发展、正在进行倒叙——他们只是观影人。
一切都已发生,一切都已成定局,已死新人的故事在这场游戏里被以电影的形式讲述。
不论是最开始不断归档的时间线,还是后来错乱的空间位置,都明示着——在电影里,时间可以不断循环重复,场景只是影片独立的片场,不会受逻辑局限,可以随意穿梭。
两人终于一前一后上到二楼,步履仿佛散步观景一般缓慢,走在血红色一片的世界里。
扭曲的黑影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电影的演员纸人新郎和新娘。
脚下是滩滩粘稠的血迹,从面前蔓延到木廊尽头,从栏杆上溅射到墙面上,无处不在。
向左看去,完好无缺的胡师傅正站在房门前,眼神呆滞,臂上挂着一件被血液浸染的红嫁衣。
向右看去,新娘阿花也身穿一件红嫁衣,涂着大红唇,神情明艳动人,脖子处青紫一片,流下鲜红的血液,完全一副电影中夺命女鬼的模样。
纸人新郎肤色如白纸,咧嘴笑着,正将一只细长且指甲尖锐的搭在阿花后脖子上,动作亲密自然得宛如甜蜜的夫妇。
他们身后的某扇门缝黑暗中,站着拿菜刀、神情扭曲可怖的菲,菜刀的刀面反射出森森寒意,红光闪闪。
啊,还差一个人
闫岸想到这,神情微动,走到二楼栏杆边,抬起了头。
瞬间,她瞳孔微缩,与某个人两眼对视。
距离仅有两米。
三楼栏杆间隙之中,冒出一颗满是银白色头发的头,对方瞳孔横向如山羊,正弯曲着身子从三楼向下望去,眼神是野兽般的非人阴森状态。
羊大叔看了眼闫岸,转着瞳孔,又看向了新郎新娘。
“我问问你们,谁才是鬼?”
那一刻,闫岸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明丽的声音,是从新娘阿花嘴里出来的。
她不断重复地着,嘴里汩汩地流出血液,滴落在红嫁衣上,融在其中:“我问问你们,谁才是鬼?”
“我问问你们,谁才是鬼?!”
新娘陡然一声尖叫,嘴角撕裂,声音尖锐到刺穿耳膜。
与此同时,胡师傅、羊大叔和菲微不可查地后退了一步,缩回身子,神情不再木讷,表现得有些惊恐。
胡师傅扔下红嫁衣,退回屋子;羊大叔收回眼神,从栏杆之间缩回脑袋;菲收起了菜刀,咔哒一声关上房门。
现在只剩下木廊上面目狰狞的新娘,和嬉笑着的新郎了。
那一刻,阿花又缓缓收回了狰狞的表情,可嘴角依旧呈撕裂状态,露出鲜红的血肉。
她温和地看着闫岸,平静道:“我会在婚礼那天回来,请务必给我一个答复。”
闫岸目光灼灼,嘴唇微动。
“阿白,你别掐着我了,疼。”她不等闫岸反应,抬起头,撒娇似的看向阿白。
阿白笑着,指未松:“我这是爱你啊。”
鲜血登时汩汩流出,愈发鲜红。
阿花表情微微僵硬,但依旧笑着,麻木而甜蜜。
闫岸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向阿白。
垂落在身侧的指骨节苍白,微微蜷缩起,攥紧了。
“回回神,别为了一个虚假的人生气啊。”念三走到了闫岸的身边,微曲腰身,淡然地道。
“这可不一定就是假的。”闫岸喉咙微动,冷嗤一声,“社区的游戏系统哪有这种能力自己创造出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
她可没忘记,安尔曾经过:这场游戏的背景,可是她家啊。
念三微扬眉头,抬起头,看向了虚伪到令人作呕阿白,灰黑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啊可能是真的?
那可真是让人恶心啊。
“我有点想打人了。”念三半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白净结实的臂,微微蹙起眉头,盯着阿白的脸,表情严肃且不爽。
他将胳膊轻靠在闫岸的肩膀上,眯着眸子,侧耳温声道:“你会让我动吗?”
“好啊。”闫岸单挑眉头,咧开嘴角。
“如果你可以的话。”她歪头看向阿白,眼神隐藏着些许恶劣,嗓音温吞而淡然。
*
“生活管家提醒您:恭喜各位玩家成功收集到‘婚礼用品’之一遗嘱!!!目前进度:4/
游戏已进行日4时4分钟,请各位玩家继续努力!”
安尔面无表情地从屋里走出,两支指之间夹着一张白纸,瞥了一眼房可:“你那是什么表情?”
房可懵逼状态,愣愣道:“我还以为你会跟他好歹。”
安尔不理解,皱眉:“浪费时间。”
屋子里的阿东魂都没了,还惊恐地缩在床头,一只后怕地紧紧捂住脖子,牙齿打颤。
那女人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为了那张纸,有必要动刀子吗?!!
在这之前,他只用装腔作势地表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别被灭口就行了,现在还必须提防那个女人别告诉那些人遗嘱是他偷出来的。
他只是个为了赚钱的司仪啊,怎么摊上这种事!麻烦大了麻烦大了!!!
前有狼后有虎,阿东又想到刚刚不心偷听到的对话,脖子后就止不住发凉,浑身打哆嗦。
“今天晚上别给他吃的,饿两天,免得阿花被打得太过了,要不然到时候婚礼多难看!”
“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就关了一晚上,把阿花弄成这个鬼样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你没听过?诶诶诶,别管这个了,我们得先为自己着想才能再关心别人!你把他们的门锁好了没?别让人跑出来了。”
“你,整整关个六天,会不会把人弄疯啊?”
“不至于不至于。而且是他们先不识好歹的,早答应盖章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费劲?”
思绪猛然收回,阿东看向窗外,嘴唇颤抖着。
不行,他得找个理由跑出去,留在这个鬼地方绝对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