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食物链之海

A+A-

    伏神静静地注视着房见,陡然笑了一下:“房见,你成长了不少嘛,我最开始还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让你进来那,你子倒是没让我失望。”

    “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游戏里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哦。”她给予真诚的赞扬。

    房见闻声,脸上依旧毫无动静,只是微微偏转过头,垂下了眼睛,遮住眼底的情绪,下搭的眼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懦寡断。

    他似乎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但身上哪里好像又发生了某些变化。

    时间在太阳的炙烤之下显得格外漫长,最后林姻画实在坚持不住,直接跌倒在了地上,伏神立即向海兵监督员打了声招呼,得到允许后便提前散了场。

    已是下午一点,房见和天欲凉按照刚才的计划行动,与伏神和林姻画分开了。

    他们身着被汗浸湿透的海兵制服,行走在海岛上各家村户的弯弯绕绕的道上,时不时迎来一些异样敌意的眼光。

    生活管家也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近,通报着旁边个别一些渔民们可对话npc的身份。

    “他们怎么用这种眼神?”天欲凉打心底里就厌恶这种眼神,被窗户里、门缝中那一双双冷眼目送,浑身都瘆得慌,不自在。

    海岛上渔民们生活的区域比较分散,由内至外,岛屿最中间是岛主、海兵统领和一些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

    他们最初进入游戏的落脚点是在海边,而这里更靠近海岛内部。

    坐在自家门口摇着扇子的渔民,在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拧起了眉头,直接站起身,搬着椅子进屋,跟看见了臭虫一样避之不及。

    房见眼神静静地扫过这一片房屋,有些疑惑:“他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这不废话吗。”天欲凉无语了。

    “你之前不是这些渔民们讨论过海神神女的事吗?我们现在就去试试啊,正好可以找点话题。”天欲凉搜寻一番,眼神一定,找准了目标,眯眼笑起来。

    “好,就这个老太婆了。”

    罢,天欲凉便直接推了一把房见的后背,催促道:“快快快,上!”

    房见踉跄一下,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这人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他之前在伏神面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乖的像个孙子。

    他也不好什么,抬头看向那边,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声问道:“阿婆中午好啊,我们有些事想问一下你,能帮个忙吗?”

    阿婆刚才一直在神游天外,而且年纪大了根本看不清东西,听力也不行,所以刚才才一直没反应,因为她完全没看到这两个海兵。

    这时距离够近了,她才缓缓抬起头,看见他身上海兵的指腹,缓缓睁大浑浊灰白的眼睛。

    “你、你——”阿婆许久没喘上这口气,差点窒息,“你俩去找别人!别来折磨我这个老婆子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试图用自己最大的速度把凳子拖回屋内,可行动实在缓慢,直接被大跨步走上前的天欲凉给拦住了。

    “你这个老太婆怎么这样啊?!我们就问个问题而已!”天欲凉气不打一出来,用力把凳子从她上扯下来。

    阿婆向后踉跄一下,差点跌倒,眼神里充满惊恐地看向他们,下意识用遮住头:“诶呀啊!——别、别动!我我,两位兵大爷想问什么?”

    房见没有阻止天欲凉的动作,见低声问道:“莉莉娅,还有祭祀的事。”

    阿婆在此刻脸色一变,眼里的恐惧逐渐被某种不明的情绪替代。

    在许久的沉默里,她只是直视着海兵,放下了防止他们打自己而挡住脑袋的,眼底漫上某种愤怒但无能为力的挫败,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天欲凉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扯了一下房见:“她这是咋了?怎么不话。”

    “你们这些海鬼的走狗!你们难道不觉得问我这件事很可笑吗?!”阿婆的态度陡然变得十分强硬,尖声问道,像是被触及到了底线和逆鳞。

    房见愣住了。

    面前老人的表情跟精神病人一般,一会儿笑一会儿怒,让人始料不及,沙哑苍老的腔调里阴阳怪气的感觉极其浓厚:“你们找错人了,请另寻他处,岛上这么多人肯定有支持你们的,但我不是,我不想这个话题——如果你们非要逼我这个老婆子,那就悉听尊便吧,反正我差不多也活够了。”

    罢,她越发怒火攻心,不等天欲凉反应,连凳子也不要了,直接颤颤巍巍地走进屋里,反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房见与天欲凉面面相觑,表情怪异。

    “要不再去趟海边吧?我感觉那边的渔民对我们的态度好像好一些。”房见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提出建议。

    “也行吧。”天欲凉脸色不满,一上来就吃闭门羹,谁愿意啊,“这老不死的,我们这些海兵明明是保护他们的,他们还不领情了?矫情。”

    房见听到这话先是蹙了蹙眉,非常恶心他话的方式,跟黑区的那群痞子暴徒很像,但紧接着,他便陡然一怔,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啊。

    他们这些海兵明明是保护渔民的,这群渔民为什么看上去会这么恨他们?

    难道这群海兵私底下横征暴敛,经常欺负渔民?看老人刚刚用遮住头的动作倒很符合这种情况。

    不过听她的回答,海岛上的渔民似乎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海兵的,一派是厌恶海兵的,而这里的岛主和海兵统领都属于“海兵”阵营一侧,这岂不是正好明大多数渔民们都对管理这里的人很不满?

    这恰巧是他们可以快速完成比赛任务完全掌握住孤岛所属权的契啊!

    房见眼前一亮,立马拉着天欲凉朝海边跑去,片刻时间都不浪费。

    这条完成比赛的途径找到了,接下来就只需要找到那个特殊的npc,把ta重点保护起来。

    两人顶着大太阳,走了许久,终于重新回到了最初进入游戏时的落脚点,这里也分散着好几户人家。

    现在正是下午最热的时间段,海边那股原本只是隐隐约约能闻到的腥臭味开始受热扩散开来,在此时愈发浓重,萦绕在各个角落。

    房见闻得想吐,只好捏着鼻子屏住呼吸:“你看,这就是我那时候闻到的味道只不过,现在的海面倒一点也不红,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天欲凉没功夫跟他这些废话,直接走到旁边一户人家门口,重重地敲了敲对方的门。

    房见走上前,只等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看见门里的人先是一顿,接着道:“姐中午好,我们是想来找你帮个忙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门内站着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她梳着盘头,神情疲倦而虚弱,像个老人一样佝偻着腰背,身上除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骨头项链基本没有其他的饰品了。

    “什么忙?你们先吧。”少女把房门打开,态度跟刚才的老人完全不一样,十分友善。

    天欲凉终于舒下一口气,重复房见的话:“莉莉娅,还有祭祀的事。”

    “就这个吗?好的你们先进屋吧,外面太热了,我给你们倒点水喝。”少女咳嗽了两声,邀请他们进来,听那种由身体内部肺腔里传出的嘶嘶声,像是许久烙下的肺病。

    房见走进去,瞥见了她房内简陋的陈设布置,随口问道:“你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还有我丈夫。”少女倒着水,答道,“他去训练了,今晚有任务。”

    房见瞬间僵住,眼神带着不可置信,这个姑娘看起来根本没比他妹妹房可多少,怎么就有丈夫了?

    “你们不是要问莉莉娅吗?具体是什么事呢?”少女微耸着瘦削的肩膀,没注意到房见的表情,将杯子放在两人面前。

    根据生活管家的提示,这个少女名叫朱迪。

    天欲凉毫不客气:“所有事,把你知道的都一遍吧。”

    “”朱迪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尽职尽责地回答道,“她是海神的使者,能与神明沟通,是岛上现在唯一一个被选中的神女祭司,前几个月刚刚上任的,就跟岛主他们一样住在岛中央,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很爱戴她,她也对我们很好,经常帮我们向海神寄托诉求。”

    “你们不了解莉莉娅也正常,毕竟我们平常不会在你们面前提起她,而且你们又基本见不到她,因为莉莉娅总是在你们训练的时候才出来,这次是因为祭祀的活动太隆重了吗?你们才突然跑来问这件事。”

    房见点点头,囫囵吞枣地听着,视线完全被屋里另外的某些东西给吸引了。

    “怎么了?”朱迪疑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身体陡然一僵,声音卡住,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你和你的丈夫是已经有孩子了吗?”房见声音干涩,盯着橱柜下方角落里两个被随意丢弃的儿童玩具。

    工制作的,很,看上去是那种只有一两岁的婴儿才会玩的东西。

    它们已经被蒙上了一层薄灰,看上去应该已经被放置了几天,但那片地板的区域却又被清理得很好,只有玩具没被动过。

    这个东西很突兀。

    因为朱迪的房子里没有一丝孩子生活过的气息,至少近几天没有。

    房见看向朱迪,等着她的答复。

    天欲凉拧起眉头:“房见,你问这个干嘛?”

    “是的,我确实有两个孩子。”出乎意料的,朱迪回答了房见的话,眉眼间的疲累更重,后一句话时的语调莫名有点诡异,“但他们在前段时间为岛做了贡献,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生活了。”

    什么叫“做了贡献”?什么又叫不在她那里生活了?

    这两句话连起来显得非常奇怪,前后的逻辑关系几乎没有。

    而且,一个才几岁的孩能为海岛做出什么重大贡献?

    房见觉得这人身上处处充满诡异的地方,站起了身,将一口没喝的水杯放下,注视着她的表情,准备迅速把这个问题问完就走,语气显得有些急切:“那祭祀呢?为什么又要重新举办一次?”

    “你们俩怎么这么奇怪?”朱迪心里的怀疑更加重了,“像是没经历过祭祀一样,你们不是海兵吗?那天晚上你们没巡逻?”

    房见表情微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漏嘴了,有些不知所措。

    “对,我们就是没巡逻,你你的,管我们干什么?!”天欲凉语气不爽。

    “我、我们先走吧,问题基本都问完了。”房见觉得再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了,迫切地想拉着天欲凉离开。

    就在他们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朱迪在屋内话了。

    “那天晚上献祭海神的祭品被人掉包了,海神因为这件事发怒了,于是才对我们施下诅咒。”

    房见下意识回过头,看向站在屋内低着头站立的朱迪。

    她正把玩着脖子上的骨头项链,神情充满缱倦不舍的情绪,眼底却藏匿着一丝隐晦的疯狂,叹出一口气,道:“我身为海神的信徒,只能无怨无悔地承受这个后果,准备下一个祭品了。”

    那块白润的骨头只有一根指的指节那般大,在阳光下泛着粉红色,就像是血肉没被剔除干净一样——是一块崭新的、新生的骨头。

    “可惜了啊”她再次缓缓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