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给自己最大的惩罚
徐将军府里的老管家一看到那道身影,再看到通报的名字,顿时身子晃了晃,掩饰住脸色的激动之色,上前迎了去,恭敬道,“苏公子来了。”
“突然得知徐伯父仙逝,紧赶慢赶这才到来,来得晚了,还请赎罪。”徐离初一看到老管家这个模样,这副姿态,当即便明白他是认出了自己了,而且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今日所来的模样,和那天夜里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身衣裳罢了,看来父亲是告诉了老管家了。
抹了抹泪水,老管家伸将徐离初迎了进去,徐离初望着停放在前厅里的棺木,步子如同灌了铅一般凝重。
但是她却是不敢怎么哭喊出声,只能够尽量忍住自己内心所有的悲恸,唯恐一个不忍哭出了声。
徐离初朝屋里走去,在最中间那个蒲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徐伯父,侄儿来看你了。”
完,徐离初咚咚咚的朝徐将军的棺木叩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都叩出了声音,每叩一个,徐离初在蒲团上停留的时间都有一个呼吸之久,看得在旁边之人纷纷侧目。
没有人知道徐离初心里的悲伤与哀痛。
她的父亲离世了,但是她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的自私,因为父亲的棺木旁边站着当朝的太子殿下而她不能够行儿女之礼,不能够为他守灵。
这已经不是单单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哀了。
徐离初想,或许这就是对她不听从她父亲的话,没有好好关心他,而给自己最大的惩罚。
待得三个响头叩完,徐离初缓缓的站起身子,眸子里的悲伤一览无余,但是她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多余的神色。
徐离初想,好在现在她是戴着人皮面具,否则自己的脸色恐怕已经惨白到无法见人,也足够让周煜怀疑了吧。
站起身来的徐离初身子晃了晃,老管家一看,立马上前搀扶住了徐离初的身子。
“苏公子是赶路累着了吧。”老管家眸子里满是复杂与心疼,扶住徐离初的道。
徐离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接了那老管家塞过来的东西,朝他点了点头。
“苏公子,老奴送你去偏厅歇着吧,您这个样子,老爷看了都要心疼。”老管家皱着眉头道。
“多谢管家了。”徐离初眸子闪了闪,原本想要就此离去,但是听到那句话却莫名的想要留下来,当下便对着管家道谢道。
“苏公子莫要和老奴客气。”叹了一口气,老管家用抹了一下眼泪,“老爷走的突然,苏公子能够来看他,老爷的在天之灵也就能够安息了。”
这句话,老管家声音得很,差不多是贴着徐离初的耳朵所言。
听到这句话,徐离初的身子晃了晃,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好在老管家虽然年纪偏大了,但是还算是眼疾快,当下一把扶稳了徐离初的身子。
老管家同徐离初一起走出了前厅,原本一直在前厅的几个人眼里皆是晦涩莫名。
寻因皱了皱眉头,“殿下,这苏公子是何人?怎的能够让这个老管家做出这个样子来?”
零零总总,徐将军去世前来凭吊的来了这么多人,其中不缺乏朝堂上的大臣与世家贵族。
也没有见这个老管家有多么的激动热切,便是陛下送了亲笔所书的悼词过来,也没有看这个老管家有刚刚的表现。
“本宫也不知。”周煜眯了眯眸子,回了寻因一个白眼,他不知道的事情,问了自己自己就能够知道了?
若是他知道,那他不如先将徐离初找出来。
一想到徐离初,周煜的眸子不由自主地便冷了几分,他知道她恨自己,但是如今乃是徐将军的悼念之日,明日徐将军便要出殡了,她却是还不回来?
心里一想,周煜便是忍不住的心寒。
那个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回来,还是她知道因为自己所在,所以宁愿不凭吊也不愿意回来?
寻因哪里不知道自家殿下此刻正在想什么,只是太子妃不出现,他们就是干着急也没有任何用啊!
如果太子妃娘娘出现了那还好,但是偏偏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妃娘娘居然还能够狠下心不出来。
这让寻因都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了一次自家太子妃娘娘的决绝。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的太子妃可不就是这么样的人么?当初给自家太子殿下的那一刀,大夫若是再深上一点儿,恐怕就都要伤及心脏了。
现在想来,寻因的心里还是无比的恐惧害怕。
一个人,该是有多恨,该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够对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还明明恩恩爱爱过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打探一下这个苏公子的底细?”实在是知道刚刚那句话问得有些蠢了,但是偏生又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想了想,寻因只能够这么问出口。
周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但是这一眼看过去,却让寻因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
太子殿下刚刚的那一眼,忒是恐怖。
嘴角动了动,寻因终究是不敢再多嘴了。
而周煜却在此刻动了身子,径直朝那刚刚老管家带着徐离初走出去的方向而去,边对寻因道,“你守着这儿,本宫自己去看看。”
“姐,你终于来了。”偏厅,一进到屋里,老管家就让守在里头的人全部都下去了,噗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道。
徐离初心里头一涩,立马将老管家搀扶了起来,“管家快快起来,今天我来是隐藏了身份的,被人看到了怕是会让,会让太子殿下起疑心。”
想起那个今天一身缟素站在前厅的男人,徐离初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晦涩之意。
“这”管家脸色微微一遍,却也知道徐离初这句话得在理,而且她这个样子前来,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嘛?
只是这么一来,还真是苦了她,还有老爷了
“管家,我能够在爹爹落棺之前再祭拜一次爹爹,我已经很满足了,别的事情不敢奢求,爹爹怪罪,就当做是我不孝吧。”别开眸子,徐离初抬了抬头,眼里的泪珠子开始打死起了转。
没有人知道,今天在前厅,每叩一个头的时候,徐离初就在心里喊了一句,“女儿不孝”
听到徐离初这么来,老管家顿时红了眼圈,摇头道,“姐快莫要这么,姐能够再看将军一眼,将军肯定会含笑九泉的。”
想起徐将军对自己的吩咐,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是没有敢将其给徐离初听。
当初在姐走了之后,太子殿下前来之前,老爷如果姐到时候前来拜祭自己是和那天夜里一样,就让她进来。
如果是恢复了以往的容貌,让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想方设法的拦住姐,万万不能够让太子殿下发现看到了
当时他还只是无奈于老爷的做法,如今看来,却是怎么想怎么心酸。
“爹爹他走的时候可还安详。”呼了一口气,徐离初怔怔地问道。
老管家身子一怔,愣愣的看着徐离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句话。
徐离初眯了眯眸子,看着老管家,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心平不成?
“姐,老爷走的时候,老奴并不在老爷身边侯着,老爷临走之前,是太子给老爷送终的。”这些话,老管家的有些犹豫,但是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将其出了口。
徐离初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一丝复杂,一丝冷笑她似乎有些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让自己立马回去了。
原来她重新赶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站在一片缟素的徐府门口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是他送走了爹爹的最后一程。
嘴角抿了抿,徐离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平静些,“那你知道爹爹和他了什么吗?”
老管家愣了一下,继而叹了一口气,“姐,老奴当时侯在门外,虽然听不真切,倒也算是听到了一些,将军和太子殿下的,皆是一些治国之道,劝太子殿下今后休养生息,以养万民。”
听到老管家的话,徐离初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那是她的爹爹,临终之前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周煜!
“还有什么嘛”徐离初眸子闪了闪,再度问道。
老管家愣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看到他这个表情,徐离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当即正色的表情,朝管家微微躬身,“管家,还请管家能够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爹爹不在了,我只想”
老管家一看到徐离初这样谦恭的姿态,立马受不住了,朝徐离初噗通一声又跪下下去。
徐离初这么微微躬身,正好可以看到跪在地上的老管家的发顶。
老管家也不年轻了,发丝间已经有了根根白发。
而这一次,徐离初却是没有和刚才那样一把扶起老管家了,同样,她自己也不曾站起身来。
“姐,你快莫要如此了,这样可是折煞老奴了。”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道。
徐离初眯了眯眸子,淡淡道,“希望老管家能够明白我的心意吧。”
“哎”摇了摇头,老管家脸色有些难看,劝徐离初道“姐想听,我就给姐听就是了,姐快莫要对老奴行如此大礼了,老奴怎么能够当得了啊。”
“那老管家你先,我再起来。”咬了咬牙,徐离初一点儿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老管家看着这个样子的徐离初,真是倔强的让人心疼。
“姐,将军还和殿下了,让殿下若是能够放就放,让他莫要再纠缠姐了”将话完,老管家的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
徐离初愣愣地听着,心里如同有什么东西被挖出来了一般,让她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爹爹临终之前,还在为她的事情而操心,她是有多么的不孝,才会以为爹爹对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徐离初摇了摇头,身子竟是晃了晃,吓得老管家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扶住了徐离初的身子。
一扶住徐离初,老管家顿时吃了一惊,只看徐离初的时候,觉得她就是身子瘦了许多,但是直到他抓住徐离初的胳膊的时候,才能够发现眼前这个人瘦得有多么的严重。
“姐,你怎么了?”稳住心神,老管家哽咽的问道。
刚刚姐那一下,怎么看都像是身子承受不住。
“我没事儿。”摇了摇头,徐离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将胳膊从老管家的里抽了出来,“我只是想起了爹爹的一些事儿罢了。”
“姐,如果老爷还在世,一定也不忍心看到姐因为他而如此神伤。”摇了摇头,管家长叹了一口气道。
徐离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眯了眯眸子,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只是整个过程,却像是被抽了魂的木偶一般。
老管家在她身后心翼翼的跟着,唯恐眼前的人一个不心又给倒了下来。
“姐,那封信是老爷留给姐的,让老奴务必要交给姐。”目光落在徐离初的上,老管家眸子闪了闪开口道。
被老管家这么一提醒,神游天外的徐离初顿时反应了过来,将那被自己藏在袖子里的信给拿了出来。
打开之后,便是几个大字,徐离初无比熟悉的字吾儿亲启。
那是徐将军的笔迹不错。
一字一句看完,徐离初眼睛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啪嗒一声就落了下来,打在纸上,晕染开了墨迹。
徐将军在上面没有什么,甚至内容也不丰富,来去却也只有一个意思,让徐离初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姐”看着徐离初这么一个表现,老管家瞬间就慌了神,正准备什么时候,门外一阵嘈杂却是打破可两个人之间的话。
“给太子殿下请安!”门外的下人一看到周煜到来,老远便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片行礼道。
周煜皱了皱眉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袖袍一拂就朝那关着门的偏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