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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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破晓前的黑暗在一些人看来是最美丽的,但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却是最恐怖的存在。

    经过在黑暗里漫长的沉沦,他们早已习惯了夜色带来的一切,他们可以对伤害处之泰然,甚至能够借着夜色做一些愉快的事情。

    如果没有看到过天空的那一抹白,他们或许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又有多堕落。

    晨曦所带来的是希冀,也是他们心灵墙壁上的一道缝隙,但不是每一缕透进来的晨光都会带来一个艳阳天。

    究竟是得到过失去更可怕,还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绝望?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就算问伏黑甚尔这样的男人他也无法给出答案。

    因为他的世界,在失去了晨光之后,日日夜夜都在下雨,从不曾停歇。

    男人坐在缘侧之上,仰头看着天边的一缕白,他的身边散落着若干个啤酒罐子,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酗酒一夜,加上接连三日的劳累却并未给他带来太多的疲色,他的眼眸半阖,眸光慵懒迷离,但在其眼底却透着清明。

    就像是不会有人将合眼憩的猎豹当做大花猫一样,也不会有人将这个正在发呆的男人当做好相与之人。

    而就在这个明显摆出了想要独处姿态之人的身边,不知道何时悄然坐下了一个人。

    “怎么,奶完孩子了?”

    穿着一身素白色长袍的天元学着伏黑甚尔的样子,自在又惬意地靠在了廊门之上,听见这样一句饱含讥讽的话,他也并不在意而是掌一翻,亮出了一个茶壶,友好地问道:“要喝茶吗?”

    伏黑甚尔立刻露出了嫌弃的眼神,“男人就该喝酒啊!”

    “反正你又喝不醉,就别浪费粮食了。”天元浑不在意他的拒绝,倒上一杯茶后径直递了过去。

    伏黑甚尔的脸色有些不善,确实,就连9%浓度的工业酒精都没办法让他的大脑混沌片刻,遑论是区区啤酒。

    天与咒缚所给予他的强大不光在恢复力上强得惊人,在分解力上也同样优秀。

    不要酒精了,普通的生物毒素到了他体内,也会以极快的速度代谢出去。

    靠着这样的体质,他曾经在会所内无往不利,却也失去了常人能够拥有的被酒精麻-痹-的快乐。

    被戳了痛脚的男人冷哼一声,他倪了眼天元掌心的茶盏,:“有话就,我可不会什么暗语。”

    “哦呀,这个你都看到啦,不愧是天与咒缚赋予的视力。”天元笑呵呵地将茶杯放在木地板上,然后将它往伏黑甚尔的方向推了推,“尝尝吧,喝茶挺好的,清心明目。”

    “那是华-国那边的黑话吧?横滨中华街有不少的华-国帮派,他们会在不方便的时候用杯盖来传达自己的意思。”伏黑甚尔没有理会对方的示好之意,他扯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你当时那个动作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求救还是认怂?所以那个家伙才会一边同六眼拖延时间,一边给你传输你们的那个力量。”

    “是求助哦,表示我现在遇到了危的意思。”天元好脾气地回答道,“我也是试一下,没想到我们之间还真的心有灵犀呢。”

    “因为你们都是同一个窝出来的吧?老狐狸和狐狸。我可不相信是你俩有多良善,应该是达成了某些交易共识吧?”

    伏黑甚尔嗤笑道:“那子帮助你度过了最危险的时间,让你成功摆脱了那个肉-体,你付出了什么代价?让我猜猜,啊,对了,给他做牛做马对吧?”

    “之后你的为了报恩而跟随他,应该也是为了给他减轻压力吧。对了,那时候你应该已经是他的灵了,这是不是发自内心的还不一定呢。”

    在他出这番话的时候,天元面色丝毫不改,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依然和煦如春风。伏黑甚尔没能从对方的微表情上读取到任何信息,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不过倒也并不意外,如果对方那么容易透露信息,他才要有所怀疑了。

    “所以,你把我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他拿起了天元递来的茶盏,一口将里面的茶水喝干后递了回去,“再来一杯。”

    天元眉梢一挑,有些意外地重复道:“我将甚尔君留下,这从何起?”

    “喂喂喂,再装这可就没有意思啦。”伏黑甚尔嘴角翘起,“天元大——人——有千年的储备,难道还没有一个能够储物的器具吗?我这样的社会残渣都有一个能放东西的咒灵呢,将那些宝贝大咧咧地放在箱子里,那一箱箱的,究竟是宝贝还是鱼饵呢?”

    “既不是宝贝,也不是鱼饵。”话既然到这个份上,再装傻就没什么意思了,天元低垂着眼帘,操纵茶壶为伏黑甚尔添茶,再抬眼时,他的一双眼眸中充满了笑意。

    在伏黑甚尔渐渐变得阴鸷的目光注视下,天元轻声:“那些东西甚尔君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拿去,它们还不配拿来诱惑甚尔君。”

    “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烂人。”伏黑甚尔眉峰扬起,眼神锋利如刀,“不过你这样一,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天元大人可以告诉我,用来勾引我的真正鱼饵是什么吗?”

    伏黑甚尔嗓音暗哑,话的音调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每次称呼天元的时候还会带上敬语,但那并不会让人觉得其中存在半分尊敬。

    反倒是嘲讽味十足。

    天元半分不恼,他脸上甚至透出了几分轻松,仿若胜券在握一样,看得伏黑甚尔心中冒火:“甚尔君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他在伏黑甚尔渐渐变得阴沉下来的眼神中慢斯条理地道:“你可知道那孩子在看到自己前三世的骸骨之时,完全没有表露出震惊之色?我想即便连心智坚定如甚尔君在看到自己死相凄惨的前世时,也不会毫无动容吧?”

    伏黑甚尔没有接话,他已经知道天元要什么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他的前世是怎么死的,甚至于,可能正是他自己一炮制了那样的结果,所以在看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时那孩子没有丝毫动容。甚尔君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吧?”

    伏黑甚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是他学会了轮回转生之术?”

    “或许是,但这不是重点。”天元把玩着中的茶杯,“甚尔君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用自己几次生命为代价来换取的呢?”

    “以在下之鄙见,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的重量能够高于生命的话,那就只有信念了,还有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去挽回的另一个人的必死结局。”

    他话音刚落,伏黑甚尔的指便不自觉一收。他的面色不动,但这个动作却已经暴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对于一个对掌控达到极点的男人而言,会出现这样大一个漏洞只能证明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突破。

    他一点点抬起眼,幽深的绿色眼眸像是在黄泉之水下的那一缕反光,透着极其危险的意味。

    伏黑甚尔唯一的弱点便是他的亡妻,那个曾经将他从垃圾箱里捡回,给了他最幸福的时光,最后又离他而去的女子,她是他人生中全部的光。

    既然神山透有想要复活的人,那如果他能够成功,是不是意味着真的有办法可以夺回已经逝去的人,是不是就能够复活妻子,如果真的可以将妻子从那个世界夺回来

    这一抹念想就如同天边的一抹晨曦一般,洒入了他的世界。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我并不会感觉到黑暗是如此的寂寞。

    寂寞到单单是想到这样一个可能,他那颗连烈酒都无法捂热的心脏就开始激烈跳动。

    但是!

    没人能够用他的妻子来威胁他!

    这是天与暴君的软肋,也是他绝不容许触碰的禁地。

    男人爆发出了恐怖到惊人的杀气,无形的杀意就如同旋风一般萦绕在他的身边,而其刀尖所向正是在他面前笑得轻松的天元。

    “你该明白我要什么。”

    天元耸了耸肩,“那你更应该明白通灵人究竟是什么。我的诚意已经展示给你了。坦白,加上你,我无非多一分胜算,少了你,问题也不是很大。棋局已经下了,至于要不要跟,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伏黑甚尔一点点露出了微笑,他紧紧盯着天元,一字一句道:“我可是一个赌徒。”

    什么是赌徒?

    对于普通人来,只有0%以上才是安全数值,但对一个赌徒来,%就足够他们拼上一把了。

    阴暗得如同墨汁般的墨绿色眼眸中燃起了幽幽火光,伏黑甚尔将里的啤酒罐往地上一丢,然后一脚踩在了罐子上用力碾了两下:“我会把他往死里练的。”

    天元轻描淡写道:“那孩子人缘还不错,认识了好几个治愈系的人才,有必要的话我会代替他去联系对方的。”

    “希望你到做到。”黑发男人利索地站起身,然后扭了扭脖子,僵持了一整晚的颈椎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令人发寒的声响。

    但就在他气势无限之时,一个长长的庭院扫把慢悠悠地飘到了他的面前。在两人的注视下,扫把摇摇晃晃地点了点伏黑甚尔的脚尖,似乎在问:这个我可以扫走吗?

    男人动作一顿,缓缓地挪开了自己的脚,下一刻,他脚下的易拉罐就被轻轻带走,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他放在缘侧上的众多垃圾。

    就在两个男人面前,抹布、扫把、簸箕先后上阵,彼此合作着很快就将现场打扫得一干二净。随后,打扫分队从他们面前飘过,显然是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两方擦身而过的时候,伏黑甚尔感觉自己似乎被那个扫把瞪了一眼。

    伏黑甚尔:?

    “咳咳——”天元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自己的笑声。在伏黑甚尔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他为这个看不到幽灵的男人解释了一下:“附身在扫把上的,是这家的女主人。”

    所以,忙于家务的女人在看到不修边幅、不做家务、只会到处丢垃圾增加她们负担的男人时都是一个反应——送上两个白眼,这点哪怕是变成了幽灵也不例外。

    被嫌弃的两位男士齐齐沉默了片刻,因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张薄薄的纸人从门缝下缩回了脑袋,然后它在长长的走廊里奔跑了起来。

    虽然纸人的两条腿都细细的,但它跑起来稳当极了,越过在纸门上补色的画笔,穿过整理盆插的花剪,它飞快地跑到了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外,然后一矮身就从因为木质老化而出现的墙与门之间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这是一间典型的和室,充斥着大量的木色和草色,显得明亮而温暖。因为窗帘被拆下去清洗了,所以,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却并不晦暗。

    纸人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就啪嗒啪嗒地迈动着脚丫子跑到了榻榻米边上,然后它对上了一双温润的褐色眼眸:“怎么啦?”

    日光透过窗框的缝隙撒入房间,将地板切割成了若干个区域,这正好给纸人支起了一个天然的舞台,它一人饰演两角,以丰富的肢体动作,向神山透传达着自己方才所见。

    可能是纸人在这方面可能真的有些天赋,也有可能是神山透和纸人之间有术法的联系默契,神山透居然真的从纸人那简单的肢体动作中读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上纸人有些担忧的眼神,神山透重新将自己塞回了被窝,他将脸埋在暖呼呼的被窝里,轻声道:“不用担心哦,成年人和朋友不一样,他们比较胆,要建立信任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他们会努力去寻找别的东西来服自己相信对方——其实是笨蛋的行为呢,好孩子千万不要学。”

    纸人立刻用两只短抱住肚子,慎重地点头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是没有绘画表情的空白脸上却透出了担忧的意味。

    “放心,只要时间够长,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朋友是很美好的存在哦,朋友可不要学大人,要勇敢地去交新朋友呢。

    有这一句话,家伙闷闷不乐的模样立刻消失了,它重新昂首挺胸,摆出一副自己超能干的模样,还踢踢踏踏地在神山透的枕头上绕圈,一副欲言又止但是明摆着就是求夸奖的姿态。

    嗯,不得不有个可爱的皮相真的很重要。

    如果做出这种事的是五条悟的话,神山透一定会觉得他超麻烦,但是是现在这么一只,神山透就觉得可可爱爱的。

    他伸出,邀请道:“要一起睡一会吗?”

    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