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搞不清楚学生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出于对五条悟的信任，夜蛾正道还是在十天之后，将一只有着造型诡异的橘色卡通猫玩偶邮寄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收到快递后忍不住为自己导师的审美发出了深深感叹，他扯了扯这只猫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只脚,吐槽：“除了熊猫,夜蛾的审美癖好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神山透很难不赞同这一点。

    事实上,夜蛾老师送给褚的那只玩具就挺诡异的,无论是配色还是造型，都和原设计图差的有些远。

    家里别的朋友看到这只褚的新玩具时都是沉默脸。

    而在听做这个玩偶的人还要给他们送上见面礼之后,朋友们的表情就更加微妙了。

    好吧,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诡异的画风。

    不如，褚的神经有些过于强大了,他甚至能抱着这个大人都觉得丑的玩偶睡觉。

    每天都能睡得香喷喷的，完全没有做噩梦的困扰哟。

    还是朋友的审美都是如此？但是褚完全不喜欢怪兽的模型啊。

    这孩子每次路过他两个爸爸的模型架时，都是一副要挥拳头攻击怪兽的样子。

    “胆子真啊！”叼着冰棒路过的五条悟对家里的朋友发出致命嘲笑,“这点一点都不像我啊，本大爷可是时候就能抓着木乃伊的裹尸布抽咒灵的哎。”

    话刚完，他就感受到了另外几个孩那微妙的眼神,顿时纳闷地问：“干嘛这样看我？”

    正向着冰箱前进去拿冰棍，所以恰巧目睹这一幕的惠：、

    “没，就是感觉”

    “好像不太卫生的样子哎！”悠仁心直口快，不过随即他就举起了大拇指，冲着自家老师释放出了星星眼：“但是老师好厉害啊！我都没看到过木乃伊！”

    “嗯也就是干尸而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五条悟自动忽略掉惠的那句话,他回忆了下后,便用明天去买个冰棍吧的语气：“现在这个时候还太热,这样吧,明年、2月，我带你们去埃及看看。”

    罢，他又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弯下腰和豆丁们炫耀起了自己的经历。

    “埃及也有咒术师哦，他们的咒术师使用的术式很有趣，就有点像那个木乃伊归来里面的祭祀一样，有点酷炫哎，就是他们太喜欢用虫子和沙子了，有些不太卫生。”

    虫子

    沙子

    噫——

    听到要出去玩都兴奋起来的朋友们此刻因为不同的理由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读书面比较广的惠更是大惊失色：“等等，他们用的虫子难道是？”

    “当然是屎壳郎啦，没有别的答案吧，好歹也是埃及的圣虫。”

    五条悟浑不在意地：“我看到过一个咒术师的式神就是这个，它的攻击法就是将咒灵搓成球球哦。挺有趣的，就是动作太慢，遇到厉害一点的咒灵就没用了。”

    作为特级咒术师，五条悟随口便将对方最强咒术师的术式告诉了自家孩，顺便还分析了一波：“那个咒术师的咒力不够多，每次还要变出一个超大的虫子，白白浪费咒力，还不如操纵一群分化吞噬。”

    他本人在这方面可以是见多识广，提出的意见也很中肯，奈何人家当时一脸您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们圣甲虫的嘴脸，让五条悟很有些腻味。

    青年撇撇嘴，和几个表情更加难以言喻的孩继续道：“力量是内心的一种表现，但是力量也不过是一种段，被它束缚是最蠢的，好用就行。”

    哇，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呢。

    但是

    朋友们想象了一下铺天盖地的屎壳郎去吞咒灵的场面忽然很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坚定地拒绝了呢。

    那也太恶心了吧！

    不知道朋友们心中腹诽的五条悟兴致一来，便带领幼崽们一起去了储藏室翻找起了自己曾经的战利品。

    作为当世最强，五条悟本身也是日本咒术界和全世界咒术界交流的一个纽带。

    咒灵虽然也可以用热武器消灭，但是一个二级咒灵就需要出动坦克，一级咒灵就得动用高性能热武器，特级咒灵那更是宛如天灾，可以匹敌核武器的存在。

    如果二级以下还可以靠普通的武器解决的话，二级以上的咒灵解决起来无论是人力成本还是动静就都太大了。

    于是许多国家在遇到处理困难的高危咒灵时，都会选择向日本咒术界求援。

    在这一点上，日本咒术界还是比较“乐于助人”的，无论是收费还是需要的代价都相当合理。

    这也就导致了五条悟在成为有“人形核武”之称的特级咒术师之前，着实是走过了不少国家。

    “成为特级之后就麻烦了很多，所以每次出国都需要进行额外的审核，嘛，本大爷太强了也没办法哟西，找到了，就是这个哦！来自南亚的古曼童，这个阴气是不是很好玩？和咒灵完全不一样是不是？是不同的力量体系哦！”

    “还有这个，传中插入过吸血鬼心脏的十字架，卖家前面褐色的就是吸血鬼的血液哦，还有还有，这个是尼斯湖水怪的一片鳞片，咦？你们不喜欢吗？那要不要看看这个”

    片刻后，五条悟臭着脸从储藏室走了出来，眼睛一扫就抓住了刚刚配好营养剂准备去给盆栽浇水的神山透，他足下生风，快速蹭了过去。

    “透我们家的孩子都好没眼光啊！”

    被嫌弃的朋友们：==

    惠作为朋友代表，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谁没眼光了，那种东西就该被净化掉，谁要留在家里面啊！”

    “而且神山先生肯定也不感兴趣的”

    但是让惠朋友意外的是，神山透居然完美接上了五条悟的碎碎念。

    他甚至可以在一些神秘学的相关领域和五条悟搭上腔！

    神山先生？？您怎么？

    几个朋友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啊，这个啊”神山透被教子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赧然，他解释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在这种非科学的领域做了挺多研究的，看多了自然就会生出点好奇心。”

    “没错没错！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啦！而且这个是大人的审美啦，你们这些鬼不能体会而已。”

    五条悟就像是骄傲翘起了毛茸茸的尾巴大雪豹一样，简直得意极了。

    他当着朋友们的面亲密地蹭过去和男朋友贴贴，然后拉着人向着储藏室走去。

    大有今天非要展示个过瘾的架势。

    对此，神山透也挺配合的。

    朋友们就听到他们家最靠谱的大人发出了：“原来你在那里面塞了这些东西啊，难怪我觉得里面的气场有些不对，正打算过两天去看看。”的感叹，然后随将喷水壶一放，跟着不靠谱的大人就这么离开了。

    离开了

    看上去还很开心的样子。

    怎，怎会如此？

    难道真的是我的审美

    年龄不大，但心理年龄惊人的菜菜子看了眼大受打击，并且生出自我怀疑的几个同伴，吐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别想那么多，他们可是恋人啊。”

    “嗯？”

    男孩们齐齐看了过来，眼中的不解简直要滴出来了。

    可能是女孩子在这方面确实存在天赋吧，就连害羞的美美子也声道：“恋人之间肯定有共同爱好啊，否则根本就不到一起去吧。”

    “而且他们两个性格脾气其实挺像的，只不过透叔比较内敛，没悟叔叔那么外露不是吧，你们真的从来没有发现吗？”菜菜子也吃惊了。

    女孩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伙伴中颜色不一的矮人冰棍，计上心头：“这样吧，我们比一比对他们的了解程度，赌注就是冰棍，怎么样？”

    看着她面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自持相处时间久，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的惠和血涂齐齐一寒。

    本能告诉惠不太妙，他立刻捏着自己的葡萄味冰棍转身就走，还酷酷地留下一句：“我才不赌。”

    但是时代的潮流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意志力而拐弯的，就算嚷嚷着不要、幼稚之类的话语，可怜的惠还是被狼狈为奸的伙伴拉去玩了游戏。

    “等等，别人也就算了，虎杖你参与什么？你肯定赢不了啊！”

    “唉？”担任主要扛人任务的虎杖悠仁笑眯眯地抓了抓软软的头发：“因为很好玩啊，而且用一根冰棍能够换来对老师的了解的话也一点都不亏哎。”

    可恶，这家伙

    被硬生生扛起来的禅院惠忍了又忍，没忍住，他举起指，明明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做，但就如同福至心灵一般，他双交叠，结成了一个张嘴欲咬的犬头模样：“玉犬！”

    的掌在地上洒下的阴影就像是墨汁滴入清水一般快速扩散，一黑一白两只大狗自其中跃出，它们听从主人的命令摇着尾巴扑向了束缚住主人的朋友们，然后

    将大家扑到之后，便是一顿快乐地舔舔。

    其中，虎杖悠仁格外兴奋得揉着两条狗狗的脑袋，他爽朗无比的笑声响彻在走廊里：“哇，黑白，你们能变大了？真是太好啦！”

    “汪呜！”

    因为刚才的姿势原因被压在最底下的惠因为缺氧，脸涨得通红：

    好重，这群家伙要压到什么时候。

    虽然如此，他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有些别扭得开心着的少年并不知道他现在的丑态全数被人看在了眼里，白发青年嘴角也微微上扬，在恋人看过来的时候，他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怎么样，是不是超有趣的？”

    “还不错，”神山透随将一个张牙舞爪的恶灵塞回原本用于镇压它的壳子，顺便往上面加了两个封印：“就是有些少儿不宜，等他们再长大一点才能玩。”

    “没关系，他们是咒术师”

    “就算是咒术师也没必要，破坏朋友的童年可是大罪，在有大人的情况下，可以不用着急变成大人的。”

    神山透目视前方，却对着蹭在他颈窝没有话的毛茸茸脑袋：“你也是，虽然法律规定20岁就是大人，但是我们都在，也可以不要急着承担最强的责任。”

    “长大，那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什么啊我之前就觉得，老师对于我满20岁似乎不是很开心的事情，原来是为了这个。”

    毛茸茸的脑袋重重吐了口气，那股热气全数打在了神山透的耳蜗，让他微微避开了点。

    五条悟恍若味觉怀中人的躲闪，自顾自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是老师又改变主意了，这次我可不要再等。”

    什么改变主意？

    神山透一愣，忽然感觉禁锢在他腰腹处的一用力，让他和身后人结实颀长的身体紧紧相贴，他顿时明白五条悟是什么意思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之余，他吐了口气：“怎么可能是因为这种原因啊。”

    在另一人的纵容下，他半转过身，就着储藏室内并不太光亮，伸轻轻按住了男朋友的耳朵，在对方瞬间漾开的笑容中：“我也很喜欢你啊。”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想要索求对方的身体呢？

    想要触碰，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和对方产生高于血脉的联系。

    哪怕在死之后，也能睡在同一个陵寝中，若是恰巧被记录了史册，那么就要永远占据对方名讳另一侧的名字。

    这是人类的本能。

    只不过比起身体素质好到过分的男朋友，身体孱弱的神山透在这方面的欲求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他只是有些不安。

    二十及冠，日本深受唐国影响，在这一点亦然。

    即便是在大部分古礼已经被明治维新冲击得破碎，这一点却还是留着。

    人类的生理构造决定他们发育到岁就已经生理成熟，多余的2年与其是给身体的成熟，不如是给心灵。

    但是成为一个大人没有那么简单。

    挥别可以恣意的年龄，甩开了长辈们纵容的目光，拥有决定人生走向的权利，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那反而意味着更多的束缚和义务，还有如山岳般沉重的责任。

    一旦过了这一个临界点，这些东西就会化作强大的力量，每一天都试图将空中的飞鸟拉到地面上。

    “我们认识的时候”神山透在昏暗的房间里忽然生出了点谈心的念头：“你6岁的时候，到现在你20岁，每一步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但他的却牢牢罩住了五条悟的耳朵，即便他很清楚此举实在是多此一举。

    他的男朋友即便听不到他在什么，以他的聪明，也能够从他的口型辨别出他的每个字，但是出于一些不清楚的心思，他就是不希望自己的话被这个人听到。

    有些话，他原来是想要憋在心里的，但是今天看到这家伙像是孩子一样，一边翻找着自己过往的战利品，一边和他讲述自己过去的经历恋人。

    一种酸涩又柔软的心情就促使他将这些话出来。

    6岁的五条悟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恣意妄为，从来不会去思考行动的后果。

    他会在他这个普通人面前，毫不避讳地用术式和夏油杰一起拆了大半个学校。

    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我怀疑你，所以来监视你。”

    也可以在“监视”的过程中因为感觉肚子饿了，就坐下蹭饭。

    就算是被拆穿了使用过纸人的身体做过许多蠢事，也振振有词地将锅甩给心智不成熟的褚。

    而更早一些的五条悟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从这一整个房间里，那些他出国做任务也不忘收集的当地土特产就能看出来。

    那是个宛如幼猫一般，对着这个世界永远充满好奇和审视的男孩。

    但是20岁的五条悟会变成什么样呢？

    神山透不知道。

    但他见过2岁的五条悟。

    那是个踏着雨水而来，穿着黑色西装低垂着脑袋，疲惫又悲伤地将讣告交给他的男人。

    虽然只对他了“节哀”和“抱歉”两个字，却让神山透一句责备的语言都不出口。

    因为那个人当时的状态已经差到了仿佛只需要一根羽毛，就能够将他彻底压倒。

    所以神山透最终什么都没。

    即便他在后来从各种渠道上了解到五条悟没有那么脆弱，那个男人在别人的话语中是仿佛谁也打不倒的五条悟。

    但可能因为神山透是“外人”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是珍贵学生唯一剩下的亲友，他得以在当时见到了这个2岁的咒术界最强没有隐藏的低落情绪。

    但这些信息依然无法掩盖那初遇时的印象。

    哪怕他后来知道这个男人就在送完讣告后的当天，就去总监部大闹了一场。

    他不但将里面半数人打成了重伤，那些签署针对虎杖悠仁命令的几个长老更是被打到还剩下一口气。

    在家入硝子拒绝为他们治疗的情况下，这些老爷爷们吃了好大的苦头。

    而随着五条悟身高抽条，改变造型，气质也渐渐沉稳之后，虽然知道是错觉，但神山透偶尔会在他一个人安静不话的时候感觉到他身上和那个2岁的男人一模一样的气息。

    神山透吐了口气。

    轻声：“用老师的眼神看，我很欣慰，但是从恋人的眼神来看，我却觉得你太着急了。”

    “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再多享受一下吧，悟。”

    “不要太早杀死过去的自己。”他轻声：“你或许觉得那是成长的代价，但是我会心疼。”

    “不会将他们杀死的。”五条悟闭上眼睛向前一倒，将大半个身体和神山透稍显纤细的身体交叠，在感受到恋人的顿了顿之后，轻轻围住他后颈的那一瞬间，五条悟翘起了嘴角，露出了无声的微笑。

    “我啊，每个时期的自己，我都超喜欢的，所以我不会杀死他们。”五条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熟练地在恋人怀中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倾听着神山透心脏的跳动，容貌英俊的男人轻声：

    “但是我也想要长大，因为我有想要、也想要保护的东西，那些东西如果我不强，迟早会被人夺走。”

    “所以，我会将他们都藏在一个地方。”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也最重要的存在、是我最信任的地方。”

    怀中的青年微微抬起脸，那一双比启明星还要耀眼的蓝色眼眸静静注视着他：“以前我只是想要趁人不注意悄悄藏起来，但是现在既然那个人主动要求，那我就问一句好了。”

    “可以吗？透？”

    就在五条悟宛若狩猎者锁定猎物般犀利、又像是猛兽吻向玫瑰般轻柔的注视下，他看到恋人褐色的眼眸微微瞠大，然后一池星光破碎在他的眼眸中。

    被反扣住的指，还有对方从喉头发出的声音，便是这个秋天最美丽的一幅画。

    一瞬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