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赴刑场,皱着鼻子，喝下一口汤。温热的汤汁进入口腔的那一刻，他浑身一颤。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鲜味在唇齿间游走,完全没有半分腥气,柔滑的鲜味里似乎包含着丝丝点点的莴笋清香，混合成的清鲜透着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

    他仿佛是不可置信,愣愣地瞪着鱼汤。

    耳边传来同伴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喝？”

    他喉头咽了咽,半晌才道：“好喝。”

    同伴：“我就很好喝吧。”

    他拿勺子又舀了一勺,又要去舀第二勺的时候，同伴：“哎这是我的,你要喝自己去盛。”

    他忙不迭去盛汤。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碗汤被他喝完。

    同伴见他呼噜呼噜喝汤的急躁样子,提了下嘴角,接着看到他又急忙去盛鱼汤。同伴笑了一下。之前还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样子呢，现在这副急躁的样子啧。

    吃完饭,男食客和同伴意犹未尽地走出宁冬饭馆。

    同伴摸了摸口袋,问道：“有烟没？”往往吃饱喝足，就想来根烟。

    男食客也掏了掏口袋，“抽完了。”

    同伴目光往前一扫，“对面有一家卖部，去瞧瞧。”

    他俩快步去往对面的卖部。

    “老板有没有烟？”

    “有,要什么烟？”老刘十分热情,满脸堆笑,像是遇到了非常高兴的事。

    男食客和同伴有点诧异。这卖部的老板是不是有些热情过分了？

    旋即他俩都明白过来,这块地方这么偏僻,没什么人烟，估计卖部也没什么生意，所以现在来了生意，卖部老板才过分热情的吧。

    老刘过分热情，一是因为有了生意，二是因为这生意又是对面的宁冬饭馆带来的。因而很高兴，所以他才如此热情。

    坐在老刘旁边缝衣服的周明英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窗外路边上有一盏老灯。灯泡灰暗暗的，不大光亮，不大光亮的光挣扎着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灭掉。

    周明英望着在挣扎着闪烁的老灯。眼看着灯就要熄灭，她忽然紧张起来，心跳也突然加速。

    下一秒，挣扎着闪烁的灯光陡然亮了起来，不再不稳定地闪烁。

    周明英松了口气。

    她望着亮起来的老灯。

    眼前光明起来。

    宁冬饭馆里，有食客道：“老板，明天休息？”

    “对。”

    “啊明天还想带朋友来这吃饭的。”

    叶宁笑道：“后天再来？”

    食客也笑：“行，那后天再来。”

    饭馆准时打烊，吃完夜宵打扫完清洁，叶宁早早入睡。明天要去幼儿园去看看情况。

    阳光幼儿园离饭馆有三十分钟的车程，离阳光幼儿园越近，地段越好，人烟也越多。虽然同处于老街区，但却是老街区比较繁华的地方，大概是接壤着新街区的缘故。

    花了半个多时抵达阳光幼儿园，叶宁站在幼儿园门口。阳光幼儿园的大门是一朵非常漂亮的金黄色的太阳花。

    里面传来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叶宁听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等待老师出来。

    不多久，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笑盈盈地走过来。

    “是叶姐吧？”

    “是的。”

    “我是郑老师。”

    “郑老师你好。”

    “先进来吧。”

    叶宁很快处理好了办学续。办理好入学续，明天就可以入学。

    离开阳光幼儿园后，叶宁。直接坐车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家时，李满福和冬和坐正在一起看猪佩奇。

    姐弟俩十分专注，嘴里还嘎嘣嘎嘣地嚼花生。

    “宁妹妹！”李满福发现叶宁回来了，忙放下花生，去接她里的袋子。

    “不用，你继续看。”叶宁放下袋子，坐到冬旁边。

    “冬。”

    “姐姐。”冬嘴边沾着花生碎末，扬起又长了些肉的脸。

    “冬，明天就要去上幼儿园了，你准备好了吗？”她摸摸他的脸。

    “嗯！冬准备好了！”冬鼓起脸。

    “我们冬真厉害。”她给喂他一颗多味花生。

    晚上，叶宁黄油和面粉搅拌均匀，接着倒入鸡蛋混合，再筛入面粉和榛子粉。将其搓成面团。

    面团醒到四十分钟后，将面团压平放到面板上揉搓，用模具将面团做成一个个猪佩奇脑袋的形状。

    将一个个猪佩奇饼干放进烤箱里烤。渐渐地，猪佩奇饼干逐渐变得金黄，鲜甜鲜甜的香味飘散出来。

    碗里加糖粉和蛋清高速打发，滴入柠檬汁，再加少许色素，将粉糊调成粉色。

    叶宁将粉色的粉糊装进裱花嘴里，将粉糊从裱花嘴里挤出来，一一在烤好的饼干上画出猪佩奇的五官。五官画好后，等待饼干晾干。

    叶宁端着做好的猪佩奇饼干上楼。

    房间里，李满福抱着冬，看的仍然是猪佩奇。

    “满福姐姐，冬，来尝尝饼干。”她把猪佩奇饼干端到他们面前。

    冬瞳仁骤然一亮，指像盘子里的饼，“佩奇！”

    “对，是佩奇，尝尝好不好吃。”

    冬立刻拿了一块饼干，嗷呜一下咬进嘴里。

    饼干酥酥脆脆，香香甜甜，里面是蓬松的，蓬松出了鸡蛋、面粉，榛子的味道。

    冬边吃边：“姐姐，好吃！”

    李满福也跟着道：“好吃！”

    叶宁轻笑，“喜欢吃就好。”

    次日一早，叶宁将做好的猪佩奇饼干装进盒子里，又做了一盒水果拼盘，盒子打包好，放进书包里。

    “冬，我们要去幼儿园了，开不开心？”装好了书包，她牵住冬。

    冬仰起脸蛋，露出米白的牙齿，“开心！”

    “去幼儿园了要听话，和伙伴们好好相处。”

    “冬知道的。”

    李满福和叶宁一起去送冬上幼儿园。

    抵达幼儿园，将冬交给老师的时候，叶宁：“冬，在学校里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知道的。”

    “好，那我们————”她。话还没完，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哭嚎。

    “妈妈，我要回家，我不要上幼儿园呜呜呜妈妈”

    旁边来送孩的家长皱着眉，“智，听话！”

    “智不要上幼儿园呜呜呜”

    “好了智，你是乖孩子，乖孩子要听话，不准哭！”

    “我我”

    孩家长转身就走。

    “妈妈！”孩叫得凄厉。

    家长又转过身，很头疼地扶额，“你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智立即止住哭声，他直直地盯着妈妈，抽噎，“妈妈”

    “好好上课，听老师的话，下午放学了我来接你。”他妈妈心一狠，离开了。

    帮着接智的老师看了一眼冬的老师，：“智这孩子，天天来上学都要哭，实在是太依赖他爸爸妈妈了。”

    冬的老师头疼，智在她班上，她天天为智操碎了心，随随即她看向冬，冬睫毛眨了眨，“冬是乖孩子，冬不哭。”

    “冬真乖。”老师捏捏他的脸。叶宁也道：“冬真乖，那我们走了，放学的时候来接你。”

    冬乖乖巧巧地点头，“姐姐再见，满福姐姐再见。”

    老师牵着冬往前走，叶宁目送他们进教室。她目送豆丁一步一步远离她，仿佛有一根线牵扯在她和他身上，他每走一步，那根线就紧了一分，牵扯的她心脏有些难受。

    她吐出一口气。忽而见冬转过身。冬咧开嘴，颊边有笑窝，向她挥了挥。

    她也笑着向他挥。

    直到东和老师走进教室，身影消失不见，叶宁才和李满福离开幼儿园。

    老师牵着冬进了教室，因为朋友们还没有来齐，她先让他先坐到座位上。

    冬坐到座位上，颊边的笑涡逐渐消失。他耷拉下耳朵，腮帮瘪了起来。

    他不想离开姐姐。他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他也想哭。可是他不能，他是乖孩子。乖孩子是不能不上幼儿园的，乖孩子是不能哭的。

    没过一会儿，全班同学都来齐了。老师牵着冬到黑板前面，：“今天我们班里来了一个新朋友”

    “大家鼓掌欢迎！”

    老师介绍完，朋友们啪啪啪鼓掌。冬有点腼腆地红着脸，随后被老师签下讲台，坐到座位上。

    冬坐到座位上后，听到旁边传来呜咽的声音。他转过脑袋。

    坐在他旁边的人有点眼熟。他想起来，是刚才那个叫智的不乖的孩子。

    智埋着头，“呜呜呜妈妈妈妈”

    大约是哭声有传染性，冬也想哭了。他想姐姐了。

    但是他是乖孩子，他不能哭。他忍住眼泪，吸吸鼻子。

    见智哭的伤心，冬：“会哭的孩子不是乖孩子。”

    智眼睛红红的，哽咽，“我不要做乖孩子，我要妈妈。”

    冬眉头纠结着，“可是你不做乖孩子，你妈妈不会要你的。”

    智吸着鼻子，“我我”

    他继续哭。

    冬挠了挠头，他学着他姐姐，轻轻地摸着智的头，“不哭不哭。”

    然而没有用，智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冬足无措。

    老师拿着棒棒糖过来，“智，这是你最爱吃的草莓棒棒糖，吃了就别哭了，乖。”

    智不吃，老师继续哄。然而怎么哄也没用。老师十分头疼。

    这孩，让父母头疼，让老师更头疼。来幼儿园一个多月了，天天哭天天哭，谁拿他也没办法。

    她拍拍他的脑袋，“好了，别哭了。”

    智埋着头，声呜咽。似乎什么也不能阻止他的眼泪。

    “郑老师，有人找。”

    外面有人叫她，她应了声，立即出去。

    冬看着还在低声呜咽的智。忽而，他想到了什么，从包包里拿出来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不哭不哭，吃不吃饼干？”

    智继续哭，不理他。

    冬直接拿起一块饼干，送到他嘴边，“很好吃的。”

    近在咫尺的饼干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香香甜甜的味道，正哭的眼泪哗啦的智睁开眼睛。

    面前的饼干粉粉嫩嫩，十分好看，他看着粉粉嫩嫩的饼干，抽噎了一下，“佩、佩奇？”

    “嗯，是佩奇，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吃？”冬把饼干又凑近一点。

    香香甜甜的味道冲进鼻子里，智打了一个哭嗝，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饼干。

    饼干外壳脆脆的，酥酥的，轻轻一咬就碎裂开，甜甜的味道哗啦一下掉进嘴里。而饼干里面很松软，云朵一样。

    像是吃到了灌满蜜糖的棉云朵。

    智眼泪停顿住，又咬了一口。

    冬问：“好吃吗？”

    智吃着饼干，口齿含糊，“好好吃”

    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他咔嚓咔嚓吃着，眼睛鼻子还是红红的，颊边还有眼泪。

    一块吃完，他还要去拿第二块，冬拦住他，“不许吃了。”

    智愣愣的，“能、能再吃一块吗？”

    冬扬起下巴：“不能！”

    智嘴巴一瘪，就要哭。

    冬一本正经道：“你要是再哭，就不给你吃了。只有不哭的乖孩子才能吃到好吃的饼干。”

    智盯着香香甜甜的粉色饼干，“不哭，我就能再吃一块饼干吗？”

    “嗯，你不哭，我就给你吃。饼干只给乖孩子吃。”

    “我、我不哭了，我是乖孩子，你可以再给我吃一块吗？”

    “你真的不哭了吗？”

    “不哭了。”

    冬非常严肃：“但是如果你吃了饼干还哭的话，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吃饼干了。”

    “我不哭的。”智举出四根指，“不哭的。”

    “那好。”冬拿出一块饼干，递给他。他立刻接过去，咔嚓咔嚓地吃着，像一只饿极了的仓鼠。

    教室外面，郑老师和一个孩子的家长着话，等孩子家长完了话，她立刻赶回教室。

    赶回教室的途中，她还在想该怎么解决智的问题。这一个多月以来，每天都在为智而发愁，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再这么下去，她都想劝智的父母把孩子接回去，暂时先让智在家里上课了。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行。

    郑老师唉声叹气，走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