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丁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立几百年前的古人这种人设!’
在n个监控和窃听器包围下不得不时刻认真表演的赤枝在心中发出悲愤的怒吼。
事态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那还要回到几天前起。
成功在织田作之助对门扎根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赤枝愉快地在外面闲逛几圈后回到自己临时的住所,结果在用钥匙开门的刹那,脑内传来系统的电子女声。
扫描到宿主居住的房屋内存在大量监控和窃听设备,是否开启屏蔽?
好家伙,虽然招惹织田作之助就要做好被太宰治盯上的准备,但这也太夸张了吧。赤枝听着系统像报菜名一样指出所有‘虫子’的位置,不由得对被l盯上的夜神月产生了深深的共情。
他犹豫了几秒钟,果断地对系统下达命令:不要去管它们,但之后只要我处于监控下都先提醒我。
没办法,谁让但丁是个不可能接触过高科技设备的古代人呢,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于是他过上了即使在盥洗室也要时刻挂着神秘的微笑的生活。
别问。问就是不愧是你,太宰治。
几天下来,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终于,在某个情绪积攒的深夜,赤枝爆发了。
‘系统,你我现在抱着铺盖求织田收留会不会被太宰治干掉。’赤枝幽幽地睁眼看着黑皴皴的天花板。
不推荐宿主这么做。预测该行为风险极高。
仿佛感受到赤枝崩溃的心情,系统的声音中竟然有些卡顿。
‘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会主动去踩那个黑泥的底线呢?’赤枝用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语气在脑内道,‘只是靠拖不能解决问题,这样下去没等织田写完一篇,我就要精神衰弱了。’
如果不是系统出品的壳子不会有黑眼圈,现在他肯定俏比大熊猫。
‘决定了。明天去危险区域溜达一圈,看看能不能‘偶遇’太宰治,即使是被直接黑泥洗脸,也好过软刀割肉。’赤枝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该如何嘴炮原作中最难搞的男人。
在使用全部心力对某个黑洞进行揣测后,他在疲乏中陷入了沉眠,脸上依旧带着神秘的微笑。
翌日黄昏,但丁在堤岸上漫步徜徉,斜望天空余晖色彩万千,广厦五栋之间,晴日逐渐下沉。少年在岸边伫立了片刻后,没有朝着热闹的商业区前进,而是优哉游哉地沿着巷朝更穷困,更危险的地方走去。
等身边的建筑从整齐漂亮的平房过渡到低矮破烂的棚户或者干脆就是四面漏风顶上开天窗的废弃楼,但丁才放慢了脚步,像是要将周围所有事物刻入眼帘一般仔细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忽然间他朝半染的天空瞥了一眼,在一片浸在水洼里长出青苔的断壁残垣——不,碎石之间停了下来。
“请出来吧,这位不知名的朋友。”但丁用丝毫没有被困扰到似的表情道,“我觉得再没有比人类生活的遗迹,废墟里更适合进行谈话了。”
过了约摸有三四分钟没人走出来,他那笃定的神情也没发生任何变化,这个时候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猛的转过身。
一个有着一头黑色蓬发,额头上绑着白色绷带,披着过大黑色外衣的瘦削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
两个少年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带着货真价实的笑意眨了眨眼睛,另一个鸢色的眸子里只有无底的深渊。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在情形演变为瞪眼大赛之前,年龄大一点的那个仿佛破功一般瞬间在脸上挂上半带羞涩的温柔笑容,他双合十诚意zer地致起歉来:“抱歉抱歉,看你一个人朝这边走,稍微有点担忧所以跟上来了——这边可是很危险的哦!”
‘可是你从港未来那里就开始跟踪我了诶’但丁咽下无法出口的吐槽,打断了太宰治完全不走心的表演:“此担忧非彼担忧吧。”
他把表情往严肃方向调整个两档,接着道:“是和织田君有关吗?请问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呢?”
眼看太宰的眸色朝更深滑落,但丁赶紧补上:“是开玩笑的哦。我知道你是织田君的友人。”
要问为什么知道,那就是设定里委托人是对面之人平行世界的同位体首领宰,这也算是可以半遮半掩透露的情报。
太宰没有对但丁的上一句话进行追问,而是把话题带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但丁君是以什么标准来接受委托的呢?”
“什么标准?”但丁楞了一秒,回答道,“那个的话,命运女神朝着自己造成的深渊微笑的时候,我会试着和无情的转轮下既没有发出呼号也没有留下泪水的存在谈谈?”
没等太宰对但丁新出品的谜语人发言做出回应,他又继续补充:“具体来其实标准是没有?我不觉得自己存有挑选之心哦。”
从太宰的表情上看不出对这个回答满意与否,这位在里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党只是嘟囔一句“原来如此”,又开始毫不留情地提问。
“你是教徒,没错吧?”他半歪着脑袋抛出问题,“然后看着这里受穷饿病困折磨的羔羊不理,选择去指点一个并不困乏的成年男性写作?”
这次但丁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年轻的被质问者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抬起头来,指着不远处一个身着破烂衣衫,眸子却不时闪过凶狠目光的老头不急不缓地叙述他的理由。
“和非信徒讲这个稍微有点困难。我来举个例子好了。那边的那位老人,你觉得更像鬼魂还是人?他的确是受贫困折磨着,你觉得他的生活像在地狱吗?”但丁没有使用敬语,“还是你觉得我们乃至所有人都在地狱里排队呢?”
“据在没有受洗而无罪的群体中,只有亚当亚伯诺亚摩西等人受主的伟力得以获救。以我短浅的眼光来看,命运的无常和主的仁爱是一体的,只不过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主是严父嘛。我本人的处理方式即保持‘信望爱’,对象的话,当然是主。”
少年一边微笑着一边出了非常凉薄的话,“为了防止你我是异端,预先申明,我是不信预定救济那一套的。横滨,这里对我来是一个崭新的新现实,我很同情这里受苦的人们,但是——”
但丁的双眼难得有些无质的质感,他的立场从教徒转换到另一边:“我是诗人。诗人凝视灵魂,诗人眺望天空。荷马是盲人,但他依然看着一切。纯粹诗人的世界是舞台上的世界,他的人生是被流放者的一生。所以我只是看着而已。”
“诗人么?”太宰皱着眉头,露出仿佛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生物的表情。
“没错。”但丁把目光移到已经远到地平线的太阳那去。
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地淡去了。
过了一会儿,太宰用枯叶被踩碎一样的轻声开口:“有没有能念给我的诗呢?”
但丁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也轻轻地回应了他的要求:
“这里的树林是如此可爱、深邃又深远,
不过我还有未了的承诺要实现,
在我入睡之前还有几里路要赶,
在我入睡之前还有几里路要赶。”
再之后,他们没有接着话,而是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