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平不出“不”字。

    即便大学毕业依然会被下放到农村，方剑平也想去。

    能去上大学证明还有希望。

    方剑平不想欺骗他：“我听芳的。”

    张父明白：“芳来了。”

    方剑平心中一凛，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芳一拎着被褥一拎着一包衣服从屋里出来。

    张芳不禁打量一下自己，没啥问题啊。

    “看我干啥？”

    张父立即：“芳，我问剑平想不想去上大学，剑平听你的。你让他去他就去，不让他去就跟你结婚。”

    张芳忍不住皱眉，这么一会儿居然能到上大学。

    他们几个吃饱了撑的啊。

    这不是给她找难题吗。

    她当然不希望方剑平去。

    一来他俩还没处出感情，方剑平飞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二来工农兵大学现在看着吃香，十年后还没十年革命前后的专科吃香。

    方剑平是干大事的人，哪能让工农兵大学耽误。

    可是能回城等于有希望，她这么善解人意知情识趣的人哪能让方剑平绝望。

    大学秋季才开学。

    现在让他去也去不了。

    张芳觉得她还有会，“去啊。干嘛不去？上大学欸。爹，我能上不？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个名额给我吧。”

    张父后悔多这个嘴：“你别打岔。剑平，芳了。”

    方剑平听见了，他不意外，因为张芳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他，还有可能因为他被刘季新算计而嫌他笨。

    “我听见了。”

    张父：“你想不想去？”

    张芳皱眉，她爹咋这么固执啊。

    “他想去就能去？你不舍得给我还舍得给他？”

    “你能不能别打岔？”张父瞪眼。

    张芳一脸无辜：“我哪打岔？方剑平，你！”

    方剑平觉得村支书不可能让他这时候去。

    村里人相信芳傻的不懂男女那些事，他俩什么也没发生。也不信他和张芳一家没交易。

    他爷爷过，人性就是这样。

    张支书把名额给他，村里人明面上不什么，背地里也会讨论，他许了张芳一家多少好处。

    他这个村支书也当到头了。

    这种得不偿失鸡飞蛋打的事，村支书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干。

    方剑平笑着摇头。

    张父皱眉：“就芳这样，我给她她有本事去吗？”

    方剑平被问住。

    张芳反问：“你不给我咋知道我不能去？”

    “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几？你知道一天几个时？一年多少天吗？”张父连声质问。

    张芳转向方剑平：“我爹傻了吧？一加一等于二大黄都知道，他居然不知道？”

    “咳！”方剑平真不想笑。

    那位知青也不想笑，可是他实在忍不住，连忙捂住嘴巴。

    张父大怒，朝张芳头上招呼：“你个狗东西！”

    方剑平就知道他得动，连忙拦住。

    高素兰叹气，这种明摆着的事干嘛还问。

    方剑平真实话实多伤感情啊。

    这个老头子啊，不知道过日子就得糊涂点吗。

    幸好憨闺女不懂事岔过去了。

    高素兰扯一把老伴儿：“干嘛呢？别让人笑话。剑平，这是芳的衣服毛巾，你给她拿着。到澡堂门口再给他。芳，东西收拾好了吗？”

    随张芳出来的知青：“其余的都在我这儿。”

    高素兰看一下，两床被子一包衣服，还有洗脸盆牙刷等物：“就这么点？”

    方剑平点头。

    高素兰：“那行，我先回去。”停顿一下，补一句，“以后缺啥再置办。芳，别玩水，洗好赶紧回来。”

    张芳想到中午有好吃的，“你在家把鸡杀了炖上，菜洗好等我回来再做。”

    高素兰顺嘴问：“你帮我做？”

    张芳前世今生都不会，“我告诉你做啥。听见没？”完还板起脸。

    高素兰看着她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又想数落她。可她听不懂人话，起来又没完：“听见了。我把菜洗好，你让我做啥我做啥。”随之对她老伴儿：“再买两条鱼吧。就算不通知你妹，只叫老二一家和咱娘也不够吃。”

    张父点头，“行！”

    高素兰：“带钱了？”

    “带了。”张父着从兜里掏出几块钱给方剑平。

    方剑平下意识：“我有钱。”

    张父：“你给芳收着。到澡堂问一下，要多少给她多少。”

    张芳故意逗她爹，伸就抓。

    老父亲吓得躲开。

    张芳乐得哈哈大笑。

    张父又想揍她。

    方剑平赶紧拉开张芳：“快走！”

    张芳拽着他就跑。

    知青点的四男三女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皱眉，方剑平真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吗？

    十八岁的年龄八岁的心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没有孩子还好。万一有了孩子，方剑平岂不得又当爹又当妈还得照顾两个。

    高素兰看到七人的表情觉得尴尬，随后又忍不住犯愁，闺女这么憨以后可咋办啊。

    方剑平还不许他们打。

    难道交给他管？

    高素兰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闺女喜欢他好几年，今天虽然不喜欢了，也愿意听他的话，还知道向着他。不定他出面真能让闺女聪明——聪明就不想了，懂点人事就行。

    高素兰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不禁朝方剑平看一眼，回头就跟他。

    “婶子，咱们是不是先回你家？”帮忙拿东西的知青忍不住问。

    高素兰收回视线，笑着：“走。中午都去我家吃去。”

    知青笑着摇头：“我们待会儿还得去粮库。”

    高素兰想到她今天也得去，“你跟我们家老六一声，我们上午就不去了。”

    张庄太大，一个村有两百多户。村支书忙不过来就找了四个队长。这些队长平时管自个队里的事，但记工分换着记。

    张家老六是二队的人，张芳她家属四队，就归张老六记。张芳她爹这个村支书对外，怕邻居找他们记多点他们为难。其实怕一个队跟一个队生分了，闲着没事的时候打架玩，不利于全村团结。

    知青想想刚刚听到的话，她得回去做饭，“下午呢？”

    “下午得去。”家里多了一口人，不多赚点工分，年底分不到鱼和肉过年吃啥啊。

    张庄虽然划给农场，但像养猪场的猪，鱼塘里的鱼，等到年底杀猪捞鱼的时候农场只会要一部分。其他的由村支书按工分分。

    不能按照人头，否则来年就没人干活了。

    知青一听她的口气就联想到工分，又忍不住羡慕：“剑平搬去你家以后可享福了。”

    高素兰心，这个福给你你要吗。

    “啥福。别跟芳三天一打五天一大闹我就烧高香了。”

    知青想到张芳的傻气，顿时觉得他的话不合适，“婶子，我们那儿还有剑平几双单鞋在外面晾着，回头晾干了我给他送过去。”

    高素兰：“我一会来拿。”

    “你不是得做饭吗？”

    高素兰道：“快得很。芳那丫头贪玩，不定得到啥时候。”

    以前的张芳贪玩，现在的张芳可知道孰轻孰重。再了，她也怕回去晚了，她娘把她奶奶叫过来吃鸡。

    农村人早上起的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牲口牵出去，省得拉屋里。

    张庄离农场也近，虽然早上因为刘季新和段伊然干的事耽搁好一会儿，张芳一行到农场也才十点左右。

    方剑平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天还早，问：“大叔，要不让芳先去洗澡，然后我们再去领证？”

    张父看看他闺女的油头，“是得洗干净。我记得好像不要照片。你们还照不照相？”

    张芳忙：“照！”

    前世今生第一次结婚，可不能糊弄。

    “你知道啥是照相吗？”

    张芳白了他一眼，傻不傻呀她爹，连照相都不知道。

    她爹又后悔多嘴，“当我没问。剑平，送她去澡堂，然后你跟我去菜市场。以后我要是没空，你来买菜。再给芳买个牙刷牙膏。回头我再告诉你照相馆在哪儿。”

    方剑平用不着照相，因为农村的活太累有点空闲只想睡觉，所以虽然来这边近三年，其实来农场，也就是以前的清河县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方剑平想想老两口年近半百，张芳又孩子心性，以后很多事可能都得他出面，“我这就去。”

    送张芳到门口，方剑平不放心，看到有女同志打算进去，方剑平声请人家帮他提醒一下张芳。

    张芳不是真傻，也是北方人，知道到澡堂先泡再搓。

    池子里的水有点烫，她硬撑一会儿习惯了水温，一会儿就泡的差不多。

    四十来分钟，张芳就包着干毛巾出来。

    方剑平刚到澡堂门口就看到她，忍不住问：“这么快出来洗干净了吗？”

    张芳的眼珠转了转，歪着脑袋认真地问道：“你帮我看看？”

    “我——”早上不心看到的那一幕瞬间出现在脑海里，方剑平的脸通红通红，“别瞎。”赶紧转移话题，“头发没洗？”

    张芳拿掉毛巾。

    方剑平一看湿漉漉的赶紧给她包上：“别吹风吹感冒了。照相的时候再拿掉。我们先去办结婚证。”

    张芳把包给他。

    方剑平接过去就打开：“东西拿齐了没？”

    张芳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傻。”

    方剑平笑道：“我傻。走吧。”

    张芳跟上去，看到他脸上没有一丝不甘心，忍不住问：“真要跟我结婚啊？”

    作者有话要：　　元宵节v,当天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