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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睁大眼睛,眼中尽是疑惑。

    ——妈妈什么呢？妈妈不爱瞳瞳了吗？

    芳：“不服气？”

    今天爸爸妈妈的态度变了，孩立即把早几天闯的祸忘了,毫不迟疑地点头。

    芳：“都没有那些跟你玩的孩聪明，你还想当大精？”

    “谁呀？”

    方剑平知道了：“好心帮你点鞭炮的孩。”

    崽子不再是两三岁的崽子，今天发生的事明天就有可能忘得一干二净。

    张瞳瞳已满五岁，明年秋天就可以上一年级了。

    算是个大崽子。

    经芳提醒，孩瞬间想到那天的情形，顿时觉得屁股疼，“他们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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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剑平：“别管坏不坏,你就他们聪不聪明吧？”

    孩抿着嘴唇不想回答。

    方剑平：“那就是聪明。爸爸妈妈都懂得道理，爷爷奶奶也懂,只有你不懂,还被人骗了,不是三傻是什么？”

    孩不甘心，“可是，可是我不想当三傻啊。”

    方剑平：“那就变聪明。”

    “怎么变啊？像人书里的猴哥一样变吗？”

    “扑哧！”

    隔壁传来一声爆笑。

    方剑平真想扶额，得亏就这一个孩子,要是来两个，甚至三个，他和芳得少活十年。

    芳叹气道：“听见没？”

    孩哼一声,冲东边大声吼：“笑什么笑？！”

    张老九出现在墙头。

    方剑平意外：“还以为是大胖。”

    老九朝偏房看去：“大胖看书呢。我你们这几天都没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再到处疯玩儿。”顿了顿,“老话,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一点没错。要不是你俩，那子可能学毕业就不愿意上学了。”

    “爹，一天不我过不去啊？”大胖忍不住出来。

    张瞳瞳好奇：“爸爸，胖舅舅和九爷爷要打架吗？”

    老九顾不上跟儿子叨叨：“我想打你！”

    孩躲到妈妈身后。

    速度快的真像个兔崽子。

    老九乐了,“过来，爷爷告诉你怎么变聪明。”

    孩摇摇头。

    “不想当大精？”

    孩想啊。

    可是他更不想挨打。

    “我要妈妈教，不要你教。”孩拉住芳的。

    芳：“听话，学习。”

    “这么简单吗？”瞳瞳不信，“妈妈，不可以骗我噢。”

    芳捏捏他的脸，“你见过爸爸妈妈干别的吗？”

    孩摇了摇头，迫切想摘掉“三傻”的帽子，“妈妈，我们去看书吧。”

    “看什么书？”张老九顺嘴问。

    孩大声：“西游记啊。”

    老九忍不住：“难怪要学孙猴子。剑平，你家还有西游记？”

    原本家里没有，首都也没有。

    革命结束，风气日益好转，往日一去不复返，书店再次摆出人书。

    方剑平喜欢西游记，就给儿子买整套西游记人书。

    坐车枯燥，冬天又冷的难受，方剑平就拿几本西游记哄张瞳瞳。

    孙悟空似乎有魔力，那几本书孩看三遍了，依然很喜欢，而且每次看都像第一次看那么着迷。

    方剑平点头：“这边只有几本。你看吗？”

    “没那个耐心。”张老九摆摆，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你家做什么吃的这么香？”

    方剑平：“炖羊肉。”

    “全炖了？”

    方剑平摇头笑笑：“哪能啊。一斤肉一个羊蹄和一点骨头。你家呢？”

    “我家炖鸡。”张老九回头看一下，“你九婶刚把鸡肠子洗好。”

    方剑平：“还没做？”

    “下午又没什么事，吃那么早干嘛。我们早上九点多才吃。”张老九冲孩勾勾，“过来，九爷给你留个大鸡腿。”

    大鸡腿自家也有，九爷爷家可没有孙猴子。

    孩果断摇头。

    老九感到意外：“聪明了？”

    孩抿着嘴哼一声，抬起下巴。

    ——谁还能一直傻下去啊。

    芳抱着他进去，对老九：“你也别搁这儿趴着了，帮忙烧火去。”

    张老九啧一声，声嘀咕，“开窍了居然还知道数落我了。”

    芳没听清，但是瞧他的表情不像好话，“啥呢？”

    老九嗖一下缩回去。

    瞳瞳顿时乐不可支，“妈妈，九爷爷好好玩啊。”

    “点声。”芳抱着他回屋。

    西游记不过看三页，芳就听到她娘叫她吃饭。

    瞳瞳早上就念着肉，一听到可以吃了，自己从炕上滑下来。

    芳连忙抱住他：“奶奶做的多，不急。”

    “爸爸不多。”

    芳下意识想，爸爸没实话，怕王秋香那个大嘴巴到处，搞得村里人羡慕嫉妒。可她又怕孩不懂事乱，“不多也够你吃的。”

    “妈妈不吃吗？”

    芳想一下，“妈妈要吃馒头要吃菜，然后再吃一点肉就饱了。”

    孩惊得微微张口。

    “想什么？”

    孩像个大人似的，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妈妈好聪明啊。吃肉长个，吃馒头长肉，吃菜长头发。”轻轻摸一下她的头发，“妈妈，你的头发好多啊。”

    芳很意外，这个法她和方剑平也就过四五次，孩居然记住了。

    “羡慕吗？”

    孩使劲点头：“妈妈的头发好好看啊。”

    芳抱着他到厨房，“那就让奶奶给你盛一点白菜叶子。”

    高素兰忍不住：“他不是不吃？”

    孩摇头：“奶奶，那是以前的瞳瞳。现在的瞳瞳长大了，懂事了，喜欢吃菜叶。”

    高素兰嗤一声，瞥他一眼，声嘀咕，“我就听你放屁。指不定你妈怎么忽悠的。”

    张支书轻咳一声，瞪她——瞎嘀咕什么。

    高素兰夹两块肉放闺女碗里，从自个碗里夹点白菜叶子进去，“好了。”

    孩喜欢吃肉，忍不住打量妈妈的碗。

    羊腿不大，虽然炖了半个，但是下半截，对于一个五口之家来肉不算多。

    芳见她碗里堆满了，不想也知道她爹娘碗里没几块，就每人夹两块，“都放我碗里干嘛？羊肉的腥味这么重。”

    高素兰一听她嫌弃，真以为闺女挑嘴，“你真是城里的日子过久了。”

    张支书倒是看出闺女故意的，不过他怕芳不好意思，笑了笑就：“赶紧吃吧。凉了腥味更重。下午可能还有事。”

    高素兰顺嘴问：“啥事？”

    方剑平给儿子一块馒头，“农场的人来买羊肉。”

    “不是跟菜市场一个价吗？”高素兰搞不懂，这些人吃饱了撑的跑这么远啊。

    菜市场的秤经常缺斤短两，羊肉虽然不需要票，可它限购，而且从菜市场买也别想随便挑随便选。

    来到村里不一样，随便挑随便选，还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口干舌燥，对卖东西的人卑躬屈膝。

    正吃着饭，方剑平懒得解释这么多：“咱们的肉新鲜。”

    “这倒也是。”高素兰转向张支书。

    张支书：“咱家不缺钱，就别跟人家争了。”顿了顿，“明年是咱们在村里过的最后一个除夕，我想着也别卖了，让老九他们都过来吃个团圆饭。”着看向方剑平和芳，“你们觉得呢？”

    芳：“后年走的时候再让他们过来吃饭。我们明年还回来过年。”

    关于过年这一点，芳和方剑平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就跟老两口聊过。

    张支书相信离家第一年孩子们会回来。

    往后可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老两口不由得齐声问：“还回来？”

    方剑平点头：“要不然爷爷奶奶怎么希望你们早点过去呢。”

    张支书沉吟片刻，出违心的话：“差一年不回来也没关系。”

    芳不这样看：“怎么没关系啊。别人家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咱们家只有你们俩，做一顿足够吃三天，冷锅冷灶，院子又这么大，不觉得凄凉悲惨啊？”

    老两口被她逗笑了。

    方剑平解释：“不用担心我爷爷奶奶。以前我大哥大嫂没回来，他们在我妈那儿可能不痛快。今年不一样，我哥和我姐有孩子了，人家的年比咱家热闹。”

    张支书算算，方家十来口人，而且老两口只是讨厌儿子和儿媳妇，并不讨厌大孙子和大孙女，“行。赶紧吃吧。”

    “你们再不吃，我就吃完啦。”孩忍不住话。

    芳摸摸他的脑袋，“瞳瞳越来越厉害了。”

    孩被夸很高兴，立即冲他爸爸伸出。

    方剑平知道他的饭量，给他掰一大口馒头，“慢慢吃，别噎着。”

    孩点点头，乖乖地吃完，碗筷一放就往他妈身上倒。

    方剑平快速吃完，抱起孩，“困了？”

    芳解释：“在五叔家玩半天一点没停，回来的时候鞋子里面全是汗。”

    孩立即把脑袋藏爸爸怀里。

    张支书瞧他这样就想笑，一笑就容易呛着，冲方剑平抬抬，赶紧把他抱走。

    方剑平朝孩屁股上轻轻拍一下，“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孩抬头捂住他的嘴巴，“妈妈，我就睡一会儿啊。”

    芳看着他也挺累的，也想睡一会儿。只是她怕睡过了，忘了喊张瞳瞳起来。所以看着她爹娘把厨房收拾好，缸里的水用得差不多了，就拎着桶拿着扁担去挑水。

    “我的妈呀！”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芳下意识回头，结果看到一群老太太。

    这些人她还见过，正是恐怕买不到肉，嚷嚷着先来后到的那群人。

    芳有理由怀疑这些人都是有钱有时间的退休干部。

    “你们咋来了？”芳好奇。

    “听你们村还卖羊肉？”

    芳顿时不知道该什么好，离她们上次买肉和鸡蛋才过去多久啊。

    “中午杀了一头。”

    “只有一头？”

    芳笑着：“你们买的多再杀一头也行。”往四周看一下，瞧着张来贵端着碗出来，“他家就有。我们村还有屠夫。”

    刚刚吃过午饭，时间还早，这群老太太不着急，问出先前的疑惑：“听你是大学生？帝都大学的学生还挑水？”

    芳无语又想笑，大学生跟她挑不挑水有什么关系啊。

    她还吃喝拉撒睡呢。

    “这里又不是学校。在村里我就是张芳。”

    先前她儿子管买卖这一行的老太太点点头：“你这姑娘不错。将来有大出息。打算从事哪一行？”

    “还没考虑好。”

    听帝都大学的学生很多家单位抢着要。至于哪些单位，芳还不清楚，她打算到时候挑一个相对轻松，又能体现个人价值的工作。

    芳补充一句，“离毕业还早。”

    “对，你们七七年考上的，还有两年。我跟你，闺女，做什么都别进工商管理部门，事多还烦。”

    芳点点头表示记住，“好的。”

    “去哪儿挑水？远不远啊？”

    芳指着东边，“也就一百多米。”

    这群老太太一看跟她们同路，就边走边：“我们几家要是能买一头羊，那是不是想买谁家的买谁家的？”

    芳想一下，应当给公家的那份好像都给了，“是的。”

    “那我们再看看。哎，你们村的路两边种的怎么那么像果树啊。”有个老太太指着右边的树，“这一颗就像桃树。那个大兄弟，”指着张来贵，“他靠着吃饭的好像是杏树。”

    芳：“我们村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果树。五月的杏六月的桃七月的葡萄八月的石榴九月的柿子一样不缺。”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有个老太太往前后看了看，果然每家每户门口至少三棵树，“我的亲娘祖奶奶，莫不是到了桃花源？”

    张来贵走近一点，解释道：“我们这儿不是桃园。”

    老太太瞬间回到了现实，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村的人咋这么能干？”

    起这个，张来贵有话：“我们村支书见多识广，非常能干，大伙儿都服他，他让我们种的。”

    “就是这位姑娘的爹吧？我见过。看不出来。就像一普通老头。”

    张来贵不高兴：“那是您不知道，越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越不简单。咣当咣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可能就是半瓶子水。”

    有个老太太忍不住伸出大拇指，“你这大兄弟也不一般。上过学吧？”

    张来贵摇头：“家里穷没钱。不过我们村有扫盲班。除了今年大伙儿没心思上课，天天想着卖东西，以前每年冬天农闲的时候都有。”

    “难怪瞧着你们村的人精气神就跟别的村不一样。这样吧，我们逛一圈回来就买你家的羊。一头羊我们老姐几个分了。”

    张来贵不想卖，他家年后得嫁闺女。

    他家第一次办喜事，他也想办的大大方方漂漂亮亮，跟草结婚那次似的。

    时间订好了，农历四月底，农忙之前，全村鲜花怒放之时。

    可是看到芳一个劲使眼色，张来贵点点头，“行。我这就去找屠夫张杀羊。”

    有个老太太转向芳：“我们可以随便看看吧？”

    “随便。东边还有鱼塘和养蜂厂。但你们别靠近，看鱼塘的房子里有个大黄狗真咬人。”

    正好张来贵家旁边有个胡同口，“我们从这儿向北，然后从东边胡同口再转回来？”

    芳点头：“可以。我们村就那一只大黄狗。多了养不起。”

    众人点点头，拐进胡同往北去。

    瞧着离张来贵和芳有段距离，有个老太太就忍不住：“这个村里的人实在。”

    她的同伴忍不住问：“你是那个芳姑娘吧？”

    “她实在她爹肯定也实在。张庄的人佩服他，那肯定都是实在人。就算有滑头，有他这个村支书盯着，也不敢跟咱们耍心眼。”

    她老姐妹好奇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家邻居你们知道吧，她闺女跟这个芳年龄相仿，自打考上中专，就不知道用眼睛看人。”着忍不住摇头。

    有老太太接道：“中专也不错。”

    “考了两年才考上啊。自打放假，别帮家里干活，她娘把饭端到嘴边，她还挑三拣四。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摇摇头，看到一条南北直通的路，才发现已经越过两排房子，“你们快看，还真是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果树。哎，我，回头咱们就来这儿买怎么样？想摘什么样的摘什么样的，还不用看那些售货员的脸色。”

    一群老太太都吃过售货员的苦，连连点头：“我看行。”

    “要不咱们回去帮他们宣传宣传。你看这个村，是最富裕的村，还是有一半人住着茅草房。”

    这些人确实都是退休干部，而且还都参加过革命。有的是在孤儿院，有的是在卫生院，有的是在炊事班。有的是帮战士们做衣服做鞋。

    然而不论哪项工作都辛苦，以前都没钱。她们全凭一腔热血坚持到解放。

    有些坏人到老了也不会变好。

    同样有些好人到老了也不会变坏。

    这话一出，就得到其他人附和。

    “那要不咱们回去？今儿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吃饺子，城里的肉新鲜带着热气的可不多。我们回去告诉他们，不定人家还能卖几头？”

    这群人的目的就是买羊肉，不是逛果园。听老大姐这么，立即回张来贵家。

    芳打算挑第二次，拎着桶到门口就看到这些人涌向张来贵家。

    “爹！”芳扭头喊。

    张支书从堂屋出来，“咋了？”

    芳让他走近一点，声：“张来贵家来了一些人，我瞧着都是退休干部。她们要一头羊。要不你开拖拉给她们送过去？都是一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有一两个看着比娘还显老。”

    张支书懂，这些人不差钱，这次送货上门，一定会有第二次。

    然而谁也没想到，他和张老九把人和肉送到城里，各回各家还没喝上一口热水，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张支书出去一看吓一跳，好些陌生人，有男有女，有青年有老年。

    看到张支书出来，立马问：“你是村支书吧？我们来买羊。”

    张支书感觉有点不踏实：“我们的羊跟菜市场一个价。”

    “我们知道。”

    张支书还是觉得脚下无根，“一交钱一交货？”

    “这不是应该的吗？”

    张支书：“你们是不是哪个部门派来给我们下套的？”

    “钓鱼执法不可取。我们虽然是有关部门的，但绝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张支书还是觉得不踏实，“你们既然都是当官的，还来我们这儿买？跟底下的人知会一声不就行了？”

    “县官不如现管啊。”有个老头叹气，“他们可是连一二把都敢糊弄的主儿。何况我们这些马前卒。”

    张支书谨慎惯了，“我待会儿有点事。你们等一下，我叫两个人带你们去。”不待他们拒绝就朝屋里喊，“剑平，芳，来客了，快出来接待客人！”

    作者有话要：晚上九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