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农历新年的到来更让人兴奋的是寒假与年假。

    即使是高中的最后一次长假，学校也没有多拖延，前前后后很痛快地给足了二十天的假期，徐雯瑶兴冲冲地，放了假就拖着行李往周晟源的家里跑。

    秦笑很开心，失而复得的友情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珍视起来，少了原本伪装的冷漠，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生动，也更加柔软。

    但周晟源不开心。他现在是这间热闹的房子里，唯一不开心的人——

    临近新年，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底下热热闹闹的，街头也是此来彼往，裹着厚实的衣服在寒风里穿行，彼此脸上扬着笑。

    今年的雪还没有到，在去年，大约这个时候，或许还要再早两天，这座城市逢遇了多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周晟源刚从北方的城市回来，偶然从干而肃猎的北方风雪中回归到南方裹着潮气和细雨的柔雪里，还有些不适应。

    他心地驾着车，开到下一个路口时前方发生了车祸，封住了路，他堵在原地，不得不拿出手机来给徐雯瑶电话，表示抱歉，不能及时来接她了。

    徐雯瑶已经出了校，这一年的冬天比记忆中的哪一年都冷，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口罩和厚手套，帽子兜住脑袋，她一边举着电话，一不心没踩稳，在覆着薄雪的冰上滑了一下，整个人狗啃泥一样栽在了雪地上。

    一个人影自后面走过来，从雪堆里两手拎起了徐雯瑶。

    她摔得脸皱成一团，膝盖和手上都抓着一团雪，手机摔出去了，砸在白色的雪地里。

    秦笑把她拎起来，眼神陌生而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侧身，目不斜视地从那躺在地上的手机旁绕了过去，一身黑色的衣服外还裹着白色的校服，勾勒出一个削瘦的身影，在雪地里踽踽，渐行渐远。

    周晟源听到摔倒的声音立刻着急起来，徐雯瑶回过神后瘸着腿把手机捡起来，安抚着周晟源只是摔了一跤，她找了个避风避雪的地方坐着，等着周晟源来。

    周晟源急起来，幸好交警已经来了，于是他按照指挥在合适的地方掉头，换了一条路往徐雯瑶的学校开去。

    路上雪又下大了，白茫茫的一片，道路上的积雪被清开堆积在两旁。偶尔几颗落在车前窗，又被雨刷器有节奏地拂开。

    秦笑在人行道前停住，伸出手，接下掌心的雪。那雪又轻又凉，不疾不徐地下着，秦笑形容不出感觉来，但是很好玩，他站在那，很快发丝间盛满白雪，长睫也盈上晶莹的雪花，他眨了眨眼，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

    绿灯亮起，周晟源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启动汽车，左转穿过人行道，侧眸不经意地向窗外成堆的人群扫去，接着向徐雯瑶的学校驶去。

    ·

    “嗯嗯，是的妈，瑶瑶现在在我这里，她想在这里住两天。”周晟源接着电话，徐雯瑶在对面竖起耳朵，紧紧地盯着他。

    周晟源移开手机，轻瞪了她一眼，敲敲她面前的桌子，示意专心吃饭。

    “嗯嗯，我会照顾好她的。”周晟源往后靠了靠，放松了身形，左手自然地抬起搭在秦笑的椅背上，笑着看他吃东西。

    何翠琳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着什么，周晟源挑了挑眉，眼神转到徐雯瑶的身上，故意拖了拖调子：“她啊，我估计住个两天就回去了吧，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听这话，徐雯瑶忙不迭地丢下手中的叉子，求救的目光看向周晟源，双手合十对他祈求着。周晟源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嗯，是，她自己的，后天就回来，我一定送她回去。”

    徐雯瑶：“？？？”

    她愤怒的眼神抛向秦笑，几乎就在：你看我舅舅！快管管他！！！

    秦笑憋着笑，习惯了和徐雯瑶一贯的狼狈为奸，于是立刻擦擦嘴，就要摆出一家之主的地位来了，谁知周晟源突然把电话移远，侧眸看向他，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用口型比了两个字，唇角还扬了扬：

    “舅妈？”

    “！！”看清了口型，似乎还随着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笑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不知是因为周晟源暧昧的表情还是话语，他捂着冒着热气的耳朵低下头，宛如缩进洞的乌龟。

    看着秦笑的模样，周晟源满意地伸出手在他同样沸热的脖颈上摸了摸，同时还不忘得意地朝徐雯瑶抛了个眼神，利索地挂了电话，就此宣判徐雯瑶的命运。

    徐雯瑶：“舅舅！！！”

    周晟源志得意满，催着徐雯瑶快吃，又开始重新哄起身边的人来，不厌其烦、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