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隔绝了北方的寒风，春水不消解冻便春意四起。

    从车上下来的人摘去墨镜，理了理衣角，随后往最近的写字楼走去。

    还未到会议室，一个瘦高的人影就窜了出来，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也笑着跟了出来。

    “幸会，乔总。”周晟源笑着和乔仕握手，又与他礼貌地拥抱了下。

    “源儿，不忙吧。”刘园靠在周晟源的肩后，重要的场合也没个正形。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两方的人都是他牵头搭线的。

    作为周晟源这一方的亲信，即使谈生意也自然是周晟源得利多一些，乔仕却是个好话的人，或者很欣赏周晟源。

    三个人进了会议室，谈论的是投资，最后却是乔仕邀请周晟源作为合作伙伴。

    直到出来，周晟源还觉得有些顺利的不可思议。

    他和刘园坐上车，却没立刻发动，而是把自己的疑问了出来。

    刘园正在他的置物箱里翻墨镜，闻言便随意解释了一下：“老乔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是差个投资伙伴，他本来邀请我，但是我最近算回归平淡，不想搞这金钱的游戏了，所以就推荐你咯！”

    周晟源：“……”

    “放心啦，这是稳赚不赔的，不定下个市里首富就是你哦~”刘园嬉皮笑脸地嘿嘿，又不怀好意地看向周晟源，故意挤眉弄眼的，“对了，忘了跟你，这个乔仕，也是gay哦~”

    “……”周晟源的嘴角抽了两下，径直伸手翻出墨镜丢给刘园，同时示意他闭嘴。

    刘园手忙脚乱地接过，嘴角嘀咕着：“怎么三月的太阳也这么刺眼了……”

    ·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学校把高三一切可免除的假期全免除了，秦笑待在学校的时间肉眼变长，周晟源每日下了班做好饭再去接他，回来再陪着他刷题。

    来也奇怪，之前逃脱推辞不想去学校的秦笑现在反而积极主动起来。周晟源虽然苦闷情侣的时间变少，却也很欣慰。

    即使秦笑不上学、不学无术，他也可以养起，但总归还是希望秦笑能够多学一点，往后的世界更广阔一点。

    虽他也在无数个夜晚看着秦笑埋头伏案奋发图强的背影，深感自己是个老父亲，却也只能甘之如饴。谁让自己找了个还在高考的男朋友呢。只能看不能吃外，还得帮着辅导功课。

    清明到时，前后果然下起了雨。

    这一回学校倒是大方地放了三天的假，估计是希望高三学子各回各家，各找各祖宗保佑一下。

    第一天周晟源送着徐雯瑶回家。

    姑娘已经紧张了起来，祭拜完就躲在房里刷题。何翠琳看得心疼又欣慰，也管不上“大龄单身青年”周晟源，回来了也催着他走。

    周晟源哭笑不得，却也乐得清静，放下给爸妈买的东西便驱车离开往家里赶。

    毛毛细雨朦胧地下着，周晟源带了一肩头的水汽进门。

    果然，往常总是第一时间扑上来的人早没了动静，他放轻声音，蹑手蹑脚地往书房走。

    书房的窗户没关，沾了水汽的窗帘偶尔在风的鼓动下乱舞几下，但书房里却没有人，只有散开了一桌的试卷。

    周晟源走过去，将窗帘抖开、窗户关上，又将试卷按科目、次数依次叠好摞在一起。

    接着他往外走，驾轻就熟地往卧室里看。

    果然，要找的那人正穿着一袭睡衣趴在床上，两条腿交叠着晃起，宽松的睡衣裤脚滑落，露出一截细白的腿和脚踝。

    显然是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周晟源不禁弯起嘴角，放轻了脚步摸过去，猛地往上一扑，把人翻个面压在了身下。

    秦笑吓得叫了一声，手中的油性记号笔一个没拿稳，周晟源从左边脸颊到唇边便是一道长长的红印。

    “……”

    周晟源捂住脸，万分无奈地看着秦笑。

    秦笑笑得要停不下来，在他身下整个人都在颤，顺便一个不注意把自己手中的罪魁祸首丢远了。

    “干嘛，活该。”秦笑憋着笑，恶人先告状。

    那张帅气的脸配上长长一道红线，显得奇异又好看，秦笑没忍住，凑上去在另一边脸亲了下。

    周晟源转过脸，用被划的那边侧脸对着秦笑，不满道：“还有这里，这里也要。”

    “你做梦。”秦笑嘻嘻地要把周晟源推开。

    周晟源不让，结果下一秒就被试卷糊了一脸。

    “好啊，你个坏蛋，看我今天不收拾你！”周晟源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抓人，秦笑早有预判，又是一张试卷糊脸，下一秒一下子窜开十万八千里，就等着周晟源来抓呢。

    他嚣张极了：“哈哈哈，周晟源儿，你来呀！”

    十秒钟后。

    原本嚣张的人被压在床上，正一下一下地受着屈辱的屁股惩罚……

    ——

    星汉西垂夜已深，徐雯瑶正绞尽脑汁地解数学试卷压轴题的最后一问时，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下。

    她丢开笔拿过手机，一解锁就看到张扬发出的消息：在？

    后面还配了一个傻兮兮的笑脸。

    徐雯瑶不耐地按下语音键，发了段语音过去：“不在，什么事找你祖宗。”

    刚退回桌面，那头一个语音通话就追了过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简直让徐雯瑶怀疑他有没有点开语音听。

    徐雯瑶无语地按下接听键，顺带撑着桌子往后一滑，活动着低久了有些僵硬的脖颈。

    “我劝你最好是有大事发生。”徐雯瑶冷声恶狠狠的道。

    “当然！”张扬在那头扬高了声调，“徐雯瑶，瑶姐，祖宗！那数学模拟卷（二）的最后一题第二问怎么做啊？”

    “第二问？”徐雯瑶又滑回来翻着自己的书桌，发现张扬指的正是自己在做的这一张，再一看，恰好是自己正在写的那道压轴题，而自己在为第三问烦恼时，张扬居然连第二问都做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顿时传来徐雯瑶一大串毫不掩饰的嘲笑，她潇洒地一滑椅子，在卧室的空地惬意地转了个圈，随后才大方地道：“行吧，看在你颇有诚意的份上，本大神今天就勉强教你一下吧！”

    “好呗。”张扬从床上坐直了，不过他面前却没摆着那套什么数学模拟卷（二），房间里都是黑漆漆的。

    “第二问要用到第一问的结果，第一问你不是做出来了吗，然后你再看题目，这样题目最开始的未知数到了第二问就成了已知，就可以利用了……”

    徐雯瑶正解到兴头上，楼下突然传来何翠琳的喊声，她捂住听筒问了句，随后又接着举起手机，边解释边往外走去：“我外婆喊我下去喝汤，我边喝边给你讲。”

    张扬没忍住调侃道：“行啊大姐，都多晚了还喝汤，不怕发胖呢？”

    “切，”徐雯瑶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胖就胖呗，那都是智慧。”

    “哈哈哈。”那头听见徐雯瑶的话的张扬乐得嘴合不拢，一边换成在床上趴着的姿势，一边竖着耳朵去听客厅的声音。

    徐雯瑶举着手机下楼，何翠琳已经把汤盛好放在了茶几上，见她下来便努努嘴，手上还在织着毛衣。

    客厅里一片静谧，怕扰到徐雯瑶，就连周国企都被赶到卧室关上门看电视去了。

    何翠琳看着她手上还举着的手机，问：“还在给同学讲题呢？”

    徐雯瑶啜了口汤，随口应道：“嗯，还是我们班前三呢。”

    何翠琳便没什么，低头织着毛衣，偶尔抬头看徐雯瑶一眼。

    徐雯瑶一口汤一句题地替张扬讲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的张扬格外蠢，她连题目都背下来了，张扬却一句不懂一句，还一个劲地劝她先把汤喝完。

    徐雯瑶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停下不了，两口把碗里的汤喝完，随后习惯性地把手机搁下，任它还在通话着，端起碗进厨房了。

    那头张扬见这边没声音，心底又开始痒，刚想话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声音轻微却越来越近，他心底一慌，知道是老妈来查房了，立刻往被子里一翻，顺便把手机往身下藏。

    本就没开灯的房间顿时黑的彻底，张扬在漆黑一片里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慢慢适应，等到那脚步声停下又走远，他拿出手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到挂断键，通话已经挂断了。

    通话结束，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自动跳回最初的界面——桌面。

    何翠琳正抬头欲喊徐雯瑶把碗放在那儿，她来洗时，忽然就被茶几上亮着的手机吸引住目光，随后看到了那手机桌面上无比熟悉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