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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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主任,我需要更多的铊。”祁阔,“以及加盖一座反应堆。”

    李岩,太原地下城内城科研部主任,在成为科研部主任之前,担任山西省物化研究所所长一职,与祁阔是师徒关系。因着这一层关系,祁阔在地下城科研部话颇有份量。

    “祁啊……”李岩捏捏鼻梁,“基地资源有限,关于收束计划已经有人提出反对,且意见不,你看……”

    “我需要更多的铊。”祁阔,“您知道铊在通讯传输上的优越性。”

    李岩无可奈何地看着祁阔,他最骄傲的徒弟。祁阔性格冷漠,心无旁骛,物理上造诣奇高,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试问谁最有可能造出时光穿梭机?非祁阔莫属。可如今情况特殊,资源稀缺,地面之上危险众多,找寻资源极其艰难,更别罕见的、需要特殊保存的放射性物质,在每天都有人死去的当下,李岩难以张口问城主讨要更多的人手搜寻祁阔要求的物资。

    “李主任,时间线收束计划如果成功,将是效果最好的计划。”祁阔,“您……”

    “我知道,但是,”李岩,“收束计划也是成功机会最渺茫的计划。”

    祁阔垂眸不语,李岩的没错,穿越时空、改变过去,听起来完全是天方夜谭,但他相信自己能将空谈变成现实,他必须能。

    “我可以把基地里所有的铊给你。”李岩,“至于反应堆,你去找铀自己建。”

    “谢谢主任。”祁阔。

    “对了,严警官醒了吗?”李岩问,“恢复怎么样?”

    “醒了。”祁阔,“恢复很好,各项指数都达标。”

    “好的。”李岩颔首,他的目光停在祁阔手上的戒指印痕,“节哀。”

    祁阔将右手背后,表情不自然地:“一年前的事,我早就走出来了。”

    “那就好。”李岩。

    师徒一番寒暄,祁阔踏出办公室,朝图书室走去。

    严朗正在看变异动物解剖的纪录片,两人高的袋鼠横躺于地面,浑身血污的人拿一把长刀切开袋鼠的腹部,将足有正常成年袋鼠大的袋鼠幼崽往外拖,一边拖拽一边用英文【受病毒感染的成年袋鼠怀孕后,生下的袋鼠不是先出生后感染的顺序,而是携带遗传性病毒。】

    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严朗回头:“祁哥。”

    祁阔严肃的眉眼一瞬柔和,他拉开椅子坐在严朗身旁:“在看什么?”

    “变异动物的遗传性变异。”严朗,“你觉得人类的未来是什么?”

    “收束计划成功的话,这一切都不复存在。”祁阔。

    “如果没有成功呢?”严朗问。

    “没有成功……”祁阔想了想,“人类灭绝。”

    严朗单手拖住腮帮子,漫无目的地滑动平板屏幕:“其实,如果我是最后一代人也挺浪漫。”

    祁阔偏头看他,浅棕的眼珠有些惊讶:“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背景资料,我有家人吗?”严朗问。

    “你有。”祁阔,“你有队友和家人。”

    “他们在哪?”严朗问。

    祁阔卡壳,微微皱眉,:“你会见到他们的。”

    “你是指计划成功后,我回到去年的6月5日,就能见到他们。”严朗。

    祁阔点头。

    严朗盯着祁阔,眼神新奇,盯得祁阔浑身发毛,研究员问:“怎么?”

    “你真是个理想主义者。”严朗,“你失败过吗?”

    “失败过。”祁阔,片刻加上一句补充,“很多次。”工作中做实验失败过很多次,爱情中照样有过失败,只是他从不认输。

    严朗觉得没趣,站起身:“吃晚饭吗?”

    祁阔和他一同走出图书室,:“你明天要上模拟机。”

    “哦,仔细?”严朗。

    “目前仅提取了你一个人的记忆,其他锚点的记忆清洗尚在途中,你明天只需要适应一个视角。”祁阔。

    “好的。”严朗一个字没听懂。

    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回到宿舍,严朗以为祁阔会和自己就此分开,哪知祁阔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跟到严朗宿舍。

    “我要记录你身体的各项数值。”祁阔义正言辞地。

    “杨医生……”严朗记得杨宜是医生,祁阔是物理研究员。

    “杨工是女性,不方便进出你的宿舍。”祁阔。

    “?”难道祁阔就方便吗,严朗暗自嘀咕。

    “快去洗澡,卫生间有睡衣和浴巾。”祁阔,“我在外面等你。”他坐在床上,开手腕上的通讯器投影到墙上办公。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响起,严朗站在花洒下,任水流湿短发,一整天的遭遇奇诡离奇,独处时严朗才卸下隐藏的防御。他面对祁阔时的状态十分怪异,祁阔的态度怪异,严朗自己同样怪异。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亲近祁阔,失忆前的自己应该不是容易欺骗的性格,可面对祁阔,总是提不起警惕。严朗对祁阔只有疑惑,却没有伴随疑惑产生的恶意猜测。

    他们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祁阔有意隐瞒,严朗一无所知。

    更奇怪的是,严朗抹一把脸,祁阔关心的重点是将自己送回6月5日,他多次强调送他回到特定的时间点,却只过一次拯救世界。难道拯救世界不是最重要的吗?

    擦干身上的水渍,严朗围一条浴巾走出浴室,浴巾遮盖腰部以下的皮肤。坐在床上的祁阔看到严朗的造型,镜片后浅色的眼珠微动,他:“坐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严朗将吹风机塞进祁阔怀中,扶床坐下,毫无危机感地背对祁阔:“谢谢。”

    浴室中的反思毫无用处,严朗心大地享受祁阔的吹风服务,眯着眼睛晃晃脑袋。坐在他背后的祁阔修长的手指犁过细软浓密的发丝,指腹按摩头皮,吹风机轰隆作响。祁阔凑近严朗的头发,鼻尖停留发梢,贪婪地吸入洗发水混合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好了吗?”无知无觉的严朗问。

    “快了。”祁阔坐直身体,手指若有若无地掠过脖颈的皮肤,回到头部发根,细细揉搓摁压穴位。

    严朗快要被祁阔温柔的动作催眠,他眼睛半阖,身体往一边歪,快要栽倒进柔软的床铺。祁阔一把扶住他,轻轻放到枕头上,关掉吹风机,心翼翼下床。

    意识弥留之际,严朗抓握祁阔的手腕,含糊不清地问:“去哪?”

    “加班。”祁阔语气温和,“你先睡。”

    “唔。”严朗翻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早点回来。”

    许久没有发生的熟悉对白骤然出现,祁阔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奔涌,他咽下过分激动的情绪,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咔哒”一声关上门。

    早八点,地下城没有窗户,顶灯模拟日出,亮度由弱变强,生生将严朗照醒。

    刺目的白光,一如昨日刚清醒时的画面,严朗生无可恋地摊在床上,闹脾气地蹬两下被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祁阔的声音传来:“严朗,起床。”

    严朗含着牙刷拉开门,侧身示意祁阔进来,自己走回卫生间继续刷牙。

    祁阔拎着早餐走进房间,坐在桌子旁,从纸袋里拿出一瓶豆浆、两根油条、一个茶叶蛋。

    “祁哥早上几点起床?”严朗走出卫生间,坐在桌子另一边。

    “七点半。”祁阔,“这些够吃吗?”

    “够吃,所谓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吃少。”严朗念顺口溜,“我妈的。”

    祁阔挑眉:“记性挺好。”

    严朗剥开茶叶蛋的壳,咬一口。莫名其妙的记忆和这蛋壳一样稀碎,偶尔冒出来某个片段,瞬间溜走,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