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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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朗往祁阔的方向翻了个身,黑色的眼瞳因投影的光变得亮晶晶,他问:“我是不是第一个陪你看星星的人?”

    “是的。”祁阔不假思索地,陪他看星星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严朗,无论是通过天文望远镜还是肩并肩躺在操场上,抑或是现在。

    严朗满足地仰头看天花板,他:“其实我心里挺没底的。”

    “嗯?”祁阔看向严朗,“怎么?”

    “有时候我觉得你在骗我,而我只能相信你。”严朗看着天花板,“也许你觉得骗我是为我好,我不知道。”

    “我相信你。”严朗,“我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祁阔听罢没有立刻为自己辩驳,他沉默一会儿,:“你会知道的,等你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严朗重复一遍,他撑起手臂起身,黝黑的眼珠直直地看向祁阔,“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办法回答你。”祁阔,“我确实骗你了。”

    严朗失去看星星的热情,他满脑子是跟祁阔掰扯清楚当下的问题,一巴掌拍开床头的灯,他问:“然后呢?”

    “对不起。”祁阔。

    严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发现祁阔不准备坦白,他气得深吸一口气,如果头顶有一双兽耳,定是倒伏成飞机翅膀的形状,耳尖炸起一撮毛。

    严朗磨了一下犬齿,祁阔:“你回去之后会知道的。”

    研究员仍然躺在床上,棕褐色的眼瞳淡然镇定,一副我错了但我不改的架势。

    严朗生闷气,他天生不会跟祁阔重话,他瞪着祁阔,试图用眼神让对方心虚。

    祁阔被他看得想笑,有点爽,当年他和严朗吵架,严朗就是这种死态度,【我知道错了但我不听】,气得祁阔飞去美国冷静了半年,顺便搞了搞量子传送。

    “你要不要继续看星星?”祁阔拍拍身旁的位置,“调试挺花时间的,一次看个够。”

    “要看。”严朗伸手关灯,坐在离祁阔远远的位置,和祁阔躺在床的对角线上。

    严朗不和祁阔挨着,祁阔自动自发地移到严朗身边,:“你气我干什么,等你想起过去,你比我更气人。”

    “?”严朗抬头,“我做什么了?”

    “不告诉你。”祁阔。

    “……”严朗用被子盖住脑袋,拒绝搭理祁阔。

    早闹钟响起,严朗在被子里,祁阔在严朗怀里。天花板的投影变成白天的景象,碧蓝的天空,繁盛的树冠,葱茏的灌木,一只大灰兔子跳过镜头跑向远方。

    “起床。”祁阔开口,声音黏腻,他清咳两声,推了下严朗环住他喉咙的胳膊,“别睡了。”

    “不。”严朗收紧手臂,脑袋放在祁阔肩窝,“困。”

    严朗的臂正正好卡住祁阔的喉咙,进一步收紧后祁阔发不出声音,祁阔怀疑严朗因为昨晚的拌嘴心眼地想掐死他。

    然而,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严朗松开祁阔,翻身背对研究员,困得睁不开眼睛。

    祁阔心情更不爽了,这是什么意思,掐不死他就不理他?祁阔下床洗漱,去食堂买两屉笼包回到严朗的宿舍。香味儿惹得严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空荡荡的胃叽里咕噜的抗议,祁阔:“食堂剩最后两屉,你不起来我都吃完了哦。”

    “给我留点。”严朗慢腾腾地坐起身,揉揉眼睛,踩着拖鞋去浴室刷牙洗脸。

    祁阔给严朗留了一屉包子,端起杯子喝一口豆浆,他看着洗完脸发梢带着水意的严朗坐到自己面前,倾身过去亲在狗勾唇角:“早啊。”

    “早。”严朗转眼将起床气抛到脑后,夹起一个包子放进口中,腮帮子鼓起,用力咀嚼,评价道,“好吃。”

    “今天你可以看到锚点五号的记忆。”祁阔,“序号越靠后距离现场越远,可供参考的信息也就越少。”

    “五号是自愿接受记忆清洗的吗?”严朗问。

    “算是。”祁阔,“五号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他父亲替他签的同意书。”

    “精神问题?”严朗咀嚼的动作稍缓,“什么样的精神问题?”

    “他时候被拐卖过,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祁阔,“他的父亲希望通过记忆清洗治疗他的疾病。”

    “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严朗问。

    “可能吧。”祁阔,“不好。”

    严朗抽一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油污,站起身把纸袋和杯子扔进垃圾桶。

    祁阔站在门口等严朗,拉开门和严朗并肩走出去。

    沉入锚点五号的记忆,睁开眼的一瞬间严朗被庞杂的恐慌情绪淹没。刺眼的阳光、尖细的人声、路人偶尔的对视、路灯上绑缚的摄像头,五号拢紧长外套,在盛夏的季节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他茫然地站在路边,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一辆黑色汽车速度极快地向他冲来,五号恐慌到极点,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黑车挡风玻璃里的驾驶员。驾驶员猛踩一脚刹车,降下车窗骂一句:“有病啊,不知道躲吗?!”

    五号后退一步,转身沿着道路走开。口袋里的手机执着地发出响声,五号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食指颤抖摁下接听。

    “一凡,一凡,你在哪里?”听筒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在……”五号,“我在路边。”

    “哪条路,附近有路牌吗?”中年男人耐心地引导,“爸爸去接你。”

    “刚刚有人骂我。”五号委屈地告状。

    “你找找附近有没有路牌,竖着的蓝色或者绿色牌子。”中年男人。

    “你去哪儿了?”五号问。

    “我在机场T3大厅办点事。”中年男人,“在一楼,你呢?”

    “我坐了电梯。”五号,“我在上面。”

    “二楼吗?”男人问,“我现在上去。”

    五号直接挂断电话,他的行为模式接近于自闭症,毫无逻辑可循。他站在路边左看右看,一辆蓝色的七座商务车停在路边,快跑!五号迈开腿,他个子高,穿着风衣,大步走过商务车旁和Carlos对视,Carlos朝他点头,这吓了五号一跳。

    五号双手揣兜,面无表情,他紧张极了,耸了下肩膀,他看到一位中年男人站在玻璃墙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走进机场大厅。

    Carlos把锚点五号认成了某个特定的人,严朗想,他倒回画面,一帧一帧看。所幸锚点五号拥有优秀的视力,画面中的Carlos衣领锁骨处露出的纹身是一个类似于三角形的一个角。五号的精神疾病导致他看到的画面都是高饱和度的色彩,看得严朗脑袋发蒙。

    严朗看到Carlos提着的泡沫箱爬上一个颤颤巍巍的激光红点,Carlos的大拇指摁在泡沫箱的把手处。红点究竟是什么,泡沫箱又有什么玄机,严朗依旧没有头绪。

    杨宜曾告诉他,病毒是一种强大的癌症诱发剂,当下所有人都被感染,没有基因缺陷的人即使活下来身上也会携带这种诱发剂。

    这就意味着,如果严朗和病毒共处一室,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灵感如流星划过,严朗来回看了几遍五号的记忆,确认没有遗漏信息后退出模拟。

    踏出模拟舱,严朗问串门看热闹的杨宜:“杨老师,我们有抹除无基因缺陷人种感染的病毒的办法吗?”

    “啊?”杨宜没听明白。

    “就是我们这种没有基因缺陷,但身上仍携带病毒的人。”严朗解释,“有抹杀我们身上病毒的方法吗?”

    “有办法,但造价昂贵且伤身体。”杨宜。

    “什么办法?”严朗问。

    “锎(kai,一声)放疗。”杨宜,“用锎267放疗一次就可以彻底杀死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