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预备
严朗借助乐乐视角仔细量张奎,将年轻的训导员的面容刻进心里。视野周围黑暗弥漫,到了记忆片段的结尾,严朗退出模拟,睁开眼睛盯着舱顶,半晌不话。
“严朗?”祁阔站在舱门口,见严朗不动弹,以为他不舒服,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挺好的。”严朗摘掉头盔,揉揉眼睛,撑着胳膊坐起身,“我挺好的。”
祁阔皱眉,猜测严朗在模拟中看到了令他难过的情节,他:“你出来,外面有豆浆,加糖的。”
严朗勉强笑了笑,站起身走出模拟仓,抬眼看到咖啡色的垂耳狗坐在不远处冲他摇尾巴。
祁阔递给他一杯热豆浆,掌心放在严朗的后颈,手指反复揉捏对方肩颈肌肉帮助舒缓情绪。
严朗抿了一口豆浆,:“我看到了乐乐的训导员,他和乐乐感情很好。”
“张奎?”祁阔。
“是的。”严朗双手捧握豆浆纸杯,坐在椅子上,“当天上午八点半左右,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有个黑色行李箱里装满了激光弹。”
“且有人在现场试图引爆炸弹,乐乐把行李箱盖子踩下阻止了袭击。”严朗看向史宾格,“乐乐是英雄。”
“汪。”仿若回应严朗夸奖的话,咖啡色的垂耳狗叫了一声,尾巴摇成螺旋桨。
“有其他的袭击发生?”祁阔愣了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在那天制造恐怖袭击?”
“这也是我想问的。”严朗,“你能在网上查到2087年6月5日究竟有多少起恐怖袭击吗?我是指全球范围内。”
“我查一下。”祁阔开手环。
严朗弯腰朝狗狗招手:“乐乐,过来。”
史宾格颠颠儿地走到严朗身旁,乌溜溜的眼珠与严朗对视,鼻头嗅嗅人类的指尖,确认他没有恶意便乐呵呵地坐下,无忧无虑的模样。
乐乐会想念张奎吗?
严朗摸摸狗狗的脑袋,也许在某个安静的夜晚,乐乐将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年轻人抱着它,塞给它一块鸡肉冻干。
“查到了。”祁阔,他把数据整理成柱状图投射空中,“蓝色是2087年6月7、8、9、10、11日的全球恐怖袭击数据,红色是2086年那几天的数据,黑色标明的是全知神教徒通过媒体宣称为袭击负责的数据。”
柱状图在6月5日显著上升,全球一共发起3200余起恐怖袭击,全知神教徒宣称负责的袭击数高达三分之二。
“这是怎么回事?”严朗站在祁阔身旁,盯着光屏中明显不正常的数据,“这一天是全知神教徒的狂欢节吗?”
“这明一件事……”严朗沉吟片刻,,“延宁机场的袭击是预谋和随机的混合结果。”
“什么?”祁阔没听懂严朗的推理思路。
“全知神教徒在那一天,在全球各地制造了两千多期恐怖袭击。”严朗,“激光弹也好,病毒破裂也好,都是两千分之一。”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有预谋,但又不是多么具有针对性的预谋。”祁阔。
“那些邪教徒可能不知道Carlos携带的泡沫箱里到底装着什么。”严朗,“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制造暴乱。”
“可能Carlos也不知道药品能造成如此大的毁灭效果。”严朗,“他是邪教徒的一员,他仅知道药品是非常重要的抗癌药剂,毁掉它可以让别人痛苦。”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论坛。”祁阔点开一个简陋的英文网页,快速浏览一遍,,“全知神的神谕,2087年6月5日,地球陷落于荒芜,神将接引迷途的羔羊。”
“他们把这一天叫做神降日。”祁阔,“二千多起恐怖袭击是教徒献给神的礼物,他们把被袭击死亡的人叫做羔羊。”
“……他们的神是指病毒的话,神谕得还挺对。”严朗。
祁阔斜睨他一眼,暗自纳闷这混蛋时不时的反人类发言是从哪熏陶来的。
严朗的性格仿若泉水,想到什么什么,水本无色,严朗亦不是正义感爆棚的圣父。他坐回原来的位置,捧着笔记本把祁阔查到的数据抄下来,执笔写下自己的分析。
笔记本上的字迹越来越多,半个月一晃而过,祁阔精密计算着砹的用量做了三个传送实验,严朗反复观看十位锚点的记忆和采访录像,比对细节,找出忽略的线索。
祁阔正式向李岩确认收束计划落地日期,倒数最后一天,祁阔放下手中的工作,把严朗从模拟室拽出来。
“明天你就要走了。”祁阔。
严朗眨了下眼睛:“哦。”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祁阔,“今天是你最后一天待在这条时间线里。”
听到祁阔的话,严朗莫名感到不真实,他问:“如果我改变时间线,咱们现在的这条时间线会变成什么?”
“变成时间的岔路口。”祁阔,“然后被时间洪流磨平,烟消云散,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人记得地下城?”严朗问。
“我不知道。”祁阔,“这些都是推论,没有人实地验证过。”
“你的生日是几号?”严朗问。
“九月二十日。”祁阔,“你的生日是十月十七。”
“我们都是秋天出生。”严朗,“刚好一起过个生日。”
“今天既不是九月二十也不是十月语盐十七。”祁阔。
“现在是秋天,这就够了。”严朗拉住祁阔的手腕,“我们去食堂借奶油。”
“食堂有奶油?”祁阔跟上严朗的脚步。
“我前两天看到他们烤了蛋挞,应该有材料。”严朗,“你和我的名字好像,我们都是秋天出生,真巧。”
“是啊,真巧。”祁阔。
祁阔大严朗五岁,俩人是邻居,祁阔的名字是祁阔的父亲和严朗父亲一起取的,后来祁阔的父母离婚,严朗出生,严朗母亲便找祁阔母亲俩人商量着取了一个名字。两个孩子都是独生子,名字取得相像是两家父母希望两个孩子以后像亲兄弟一样互相照顾。
结果一不留神,俩人互相照顾成了两口。
食堂居然真的有奶油,严朗磨着食堂师傅帮忙烤个圆形的蛋糕胚,自己动手往蛋糕上装饰奶油花。
“写什么字呢。”严朗苦恼地喃喃,他拿着红色的奶油枪歪歪扭扭地写【生日快乐】。
“太丑了。”严朗自暴自弃地放下奶油枪。
祁阔倒觉得不错,他拿起勺子挖一口蛋糕胚和奶油放进嘴巴,味道一般,胜在仪式感。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严朗问。
“有。”祁阔不像严朗那样犹豫不决,他想要的非常明确,他,“赶紧吃,吃完回宿舍告诉你。”
严朗把蛋糕切成八份,分给食堂师傅和几个熟悉的研究员,就连李岩也得了一份切角。
香甜的蛋糕缓解了研究员们焦虑的心情,临近计划实施,他们仿若高考前的高三学生,生怕传送不成功一遍遍检查穿梭机的零件和配置。
祁阔跟在严朗身旁,眼看着盘子里的蛋糕越来越少,直到空盘,祁阔:“我们回宿舍吧。”
严朗不明所以地被急火火的祁阔拽进宿舍,门关上,左手端着的盘子让祁阔随手落,严朗的脊背顶住墙壁,祁阔迫不及待地吻住外面对所有人摇尾巴的大狼狗,唇齿碰撞,喘息高热,这是他的爱人。
他祁阔的爱人。
即将踏上征途的爱人。
“严朗。”祁阔的手钻进严朗的衣服下摆,“我想要这个,我想要你。”
严朗耳朵红,脸颊更红,他被祁阔摸得意乱情迷,话都不清楚:“我、我没有套。”
“不用套……”祁阔干渴地咽下唾沫,他压下喷薄欲出的野望,拉着严朗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走,“救我,我快要疯了……”
严朗不知所措,跟着祁阔的脚步跌到床上。平日里面色冷淡的研究员仰头咬住严朗的锁骨,发狠似地啃噬,他绷不住理智的弦,被无序的碰撞弄得难受至极。洁白的床单皱皱巴巴,手掌握拳迸出青筋再无力地舒展,祁阔被托着腰翻转,由仰面变为趴伏,脊背碰触热烫的肌肤,天旋地转,泪珠洇湿枕巾,心脏急速跳动,过于刺激,刺激得除了严朗两个字,他的脑子装不进别的名词。
顶灯明亮,严朗将祁阔的神态瞧得清清楚楚,他心中翻腾着奶油般甜蜜的爱慕,牵起祁阔的手吻在指尖。是一见钟情还是上天早有安排,严朗弄不明白,他性子单纯,跟着直觉莽莽撞撞地走,祁阔领着他,他便信任祁阔。他低头,温柔的吻落在白皙的肩头,祁阔被顶出一声似哭的泣音,严朗一边安抚一边攻城陷阵,祁阔早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一番辛苦劳作,严朗累得够呛,他拱进祁阔肩窝,腻腻歪歪地撒娇:“热。”
“去洗澡。”祁阔。
“不想动。”严朗懒劲儿上来,把汗水往祁阔身上蹭。
“严朗。”祁阔仰面看着天花板,“别想那么多,努力活下去。”
“你要相信我。”严朗闷声,“相信我就够了。”
祁阔抱紧严朗的腰,沉默半晌,:“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