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什么事了？”顾霄城接过斐乐乐的书包，顺口问道：“你好像很开心。”

    斐乐乐挠挠脸蛋，“你看出来啦？”

    顾霄城笑着点头，“所以我猜对了吗？”

    斐乐乐：“碰见两个戏精多事，我怼回去了。”

    顾霄城蹙眉，“是谁？”

    没等斐乐乐答话，顾霄城又：“是你宿舍的那个人。”

    顾霄城的语气太过肯定，斐乐乐心中轻笑，鹿然真是自作自受，都在顾霄城这里混出黑名单了。

    “看来我对了。”顾霄城又问：“另一个是谁？”

    为了不让顾霄城多费脑子，斐乐乐也没想瞒着，直接道：“他弟弟。”

    顾霄城嗤了一声，“一丘之貉。”

    斐乐乐抬手碰碰顾霄城的上臂，“好啦，我都没生气，你也别放在心上，不值当的。快想点开心的事，比如……今晚上吃什么呢？”

    顾霄城看着斐乐乐傻呆呆的样子，心里大呼可爱，他太喜欢斐乐乐不自觉露出憨态的样子了，但这跟教训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人不冲突。

    顾霄城暗自琢磨着，回道：“吃火锅？”

    斐乐乐一听果然喜欢，“那我们快去买菜！”

    平安夜虽然是西方的传统，但多少算个节日，总归是图个团圆喜庆的。

    除了外出聚会的，很多人也算在家好好过个节，又赶上周末，是以这个时间来采购的人还真不少。

    “回去就要专业测评了，准备好了吗？”斐乐乐问道。

    顾霄城轻松回道：“没问题。”

    斐乐乐彻底放下心，他一向不质疑顾霄城的自我度量，顾霄城这人不会夸大其词，相应的，也不会过分谦虚。斐乐乐本也觉得顾霄城拿下一个转专业测评没什么问题，现在得到肯定得答复，也替他开心。

    斐乐乐想到顾霄城转专业的缘由不由得叹口气，“要是我不这样，你也不用转专业了。”

    斐乐乐想到，两人在开学前来校园闲逛的时候，站在医学院大楼前的顾霄城对医学专业也是不掩憧憬的。顾霄城一向是格外有自制力和专注力的人，这一点，饶是在原来的世界两人最针尖麦芒的时候，斐乐乐也是得自愧弗如的。

    斐乐乐知道顾霄城其实不会多在意，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欠顾霄城一声对不起。

    斐乐乐嘴唇微张，“对不……唔……”

    “不用跟我道歉。”顾霄城的拇指轻轻挡在斐乐乐的嘴唇上，赶在斐乐乐道歉之前，拦下他的话头。

    顾霄城放下手，不敢多逾距，他默默回忆着刚刚指尖下的柔软触感和温热，对着斐乐乐安抚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

    “转专业的事情跟你没多大关系，到底是我的心理素质不过关，即便是换成其他的意外，不定我也会发现更多自己难以克服的缺点。”

    顾霄城推着车子慢慢走，还腾出一只手摸摸斐乐乐的后脑勺，“不要再想这个事情了，下学期开始学习的就是我熟悉的专业，会轻松很多，不准还是我捡了便宜。”

    斐乐乐看顾霄城真的不在意，他也就不再提这一茬。再提就生分了，他跟顾霄城最近又亲近许多，不好在这个时候又把人推远了。

    -

    晚上两人吃好喝足一起收拾餐桌和厨房，之后又分吃了一个苹果。

    等到各自洗完澡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外面天色黑沉，已经飘雪了。映着外面的路灯，冬雪落下地上铺成薄薄的一层，挂在树梢上像是清甜的椰蓉，被路灯一照，跟闪着银丝似的。

    “顾霄城你快来看，是不是下雪了？”

    斐乐乐脑袋上顶着一张淡黄色的毛巾，他穿着柔软的浅色格子家居服，脚上踩着浅蓝色的布艺棉拖鞋，整个人笼在夜灯的光晕里，看着柔软又好欺负。

    顾霄城走近，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眼巴巴扒着窗玻璃往外看的斐乐乐，他身形比自己一大圈，顾霄城伸手，右臂抵在斐乐乐的身侧，左手轻轻搭上斐乐乐的手腕，“别着凉，你要是喜欢，明早我们就下去踩雪。”

    斐乐乐有些动心，但还是嘴硬道：“孩子才喜欢踩雪，我是大人了。”

    顾霄城一笑，没揭穿他的口是心非，只是：“那我想去踩雪完，乐乐哥哥陪我去吗？”

    顾霄城从没叫过斐乐乐“哥哥”，斐乐乐也知道顾霄城一向是不喜欢这样叫人的，现在这么突然地被叫“哥哥”，斐乐乐倒是比顾霄城还不好意思。

    “那，那行吧。”斐乐乐声：“你还是别叫我哥哥了，有些别扭，而且你还那么高。”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顾霄城轻笑，看出他是不自在了。

    顾霄城“嗯”了一声，捏了捏斐乐乐的手腕，示意他别再离窗子这么近。斐乐乐顺着顾霄城的力道转过身，顾霄城适时退后，并未让斐乐乐发现自己刚才壁咚了斐乐乐的心思。

    顾霄城顺手拿起斐乐乐头顶的毛巾给他擦头发，“冬天不擦干头发，日子久了睡觉会头疼。”

    斐乐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自己拿回了毛巾的主导权，一边压着发尾一边辩解，“我往回都擦了的，这次是太开心了，一不心就忘了。”

    顾霄城一笑，隔着毛巾摸摸斐乐乐的头，一边开心于斐乐乐的坦诚，一边又叹息于斐乐乐的迟钝。

    他想早日挑明自己的喜欢，又怕斐乐乐心生抵触。顾霄城这段日子瞻前顾后，既要赶学业，又要压制心底的渴望，实在是有些累了。

    斐乐乐这个时候倒是敏锐得很，他问顾霄城，“顾霄城，你累了吗？”

    顾霄城点点头，“有点。”

    斐乐乐抬头看看时间，“那你赶快回屋休息吧，这段时间你确实有点用脑过度了，明天我做早饭，你可以睡个懒觉！”

    顾霄城心里的喜欢更盛，面色更柔和了，他甚至眼底都透着笑意，“谢谢你，乐乐。”

    斐乐乐抿抿嘴，“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快回去睡觉吧，晚安。”

    他们这段时间互道晚安已经很顺口了，斐乐乐抬手揉揉自己莫名有点烧得慌的耳朵，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顾霄城轻笑，心中郁结一扫而空。

    此后人生漫长，他等就是了。

    -

    顾霄城的专业测评高分过关，两人心里轻松，还特意一起去看了全校的元旦晚会。

    一月份进入考试周，两人也都轻松通过。考试周结束也就开始放寒假了，两人没处去，也不算多花钱在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上，所以也就窝在家里。

    顾霄城倒是巴不得能跟斐乐乐整日待在一起，也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斐乐乐后，顾霄城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一个这样喜欢腻歪的人。

    他原本就知道自己控制欲强，但没想到他其实比自己想象中更甚。

    此时两人吃过午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顾霄城看着身侧已经有些犯食困的斐乐乐，心中一片柔软。

    “困了吗？困就回屋睡吧，在这里也不舒服。”顾霄城轻声着，还替斐乐乐盖好毯子。

    斐乐乐两边倚着靠垫，身上又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上暖烘烘的，他不想动，又实在是困，懒劲上来了，嘟囔道：“我就在这里眯一会儿。”

    顾霄城私心里是想跟斐乐乐腻歪的，但他怕斐乐乐感冒，还是狠下心把斐乐乐叫醒，“冻着怎么办？回屋睡吧。”

    斐乐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话也慢吞吞的，“屋子里有暖气……我还盖着毯子呢，没事儿……”

    顾霄城没辙，只得轻手轻脚地又拿过来一张毯子，给斐乐乐盖上，斐乐乐现在是窝在沙发一角半躺半靠的，顾霄城等斐乐乐睡熟了，才把人搬过来躺在自己腿上。

    顾霄城轻轻在斐乐乐身上拍着，像是哄孩子，半点没吵醒斐乐乐。

    就是在原来的世界，顾霄城也很少能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前的二十年他都是冷清过来的，爸妈也担心他日后孤独，却也知道他心冷的本质，即便是担忧也不好有太多辞。

    顾霄城知道，爸妈其实总觉得对自己有些亏欠，在自己的成长中父母虽都在左右，却是缺位的状态。如今顾霄城长成现在这样，父母纵是偶尔焦心，却也不好过多牵涉。

    顾霄城的家庭相处太过客气，带着不熟稔的陌生。

    顾霄城心里叹气，他其实是羡慕过斐乐乐的家庭生活的，在原来的时间他总是嫌弃斐乐乐是撒娇精，但他心里清楚，自己也是曾憧憬过那般亲近的感觉的。

    顾霄城的目光柔和而专注地看着斐乐乐，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他想，这两个世界加起来，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顺从家里长辈的意思与斐乐乐订了婚。

    顾霄城想，那个时候自己哪里能想到，这桩婚事把自己从冷海中救赎，斐乐乐带着火种把自己周身的冷意都驱散，连带着把骨血都温暖个遍。

    ——斐乐乐像是永远热情的太阳，包容又温柔。

    顾霄城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斐乐乐的额头，心地摩挲两下。

    何其有幸，他遇着斐乐乐，两人辗转两个时空，从针锋相对到相依为命，原以为是造化弄人，却不想，这才是自己最大的福气。

    顾霄城低头，含着满腔的爱意与感激，在斐乐乐额前浅浅触碰，瞬息即离。

    似是融了泉水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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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顾霄城：乐乐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