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状况怎么样？”来人一进入病房便问道。

    病房里不仅有阿尔法和恭林，还有几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位佩戴着专家信息卡的医生道：“顾先生，我们暂时治疗了病人身体上的伤势，但是精神方面，却无能为力。”

    顾情浑身一震，抬起头看向治疗舱中的少年道：“身体上的伤势？”

    那名专家刚要些什么，恭林做出手势断了他的发言：“这件事，之后再让顾念亲自和你解释吧。现在重要的是他精神力上的情况。”

    顾情与他浅紫色的眼眸对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道：“他的精神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二阶进化的时间再次提前？”

    专家道：“我们几位同志开会讨论的意见是，病人的精神力在完成一阶进化和精神力大跳跃之后，仍然在持续增长，因此刺激了二阶进化的提前。顾先生，他是您抚养的幼崽，之前是否出现过无法控制形态转换、精神力不稳定的情况？”

    顾情想起上一次和变为虫形态的顾念的对话，那时他并未意识到那是二阶进化即将提前的预兆。“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病人上一次进化的档案材料我们也看过，这一次进化危机的诱因和之前相同，”专家顿了顿，“都是精神力过渡消耗导致的精神力紊乱。但因为二阶进化是身体形态上的改变，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过渡消耗精神力后再进行二阶进化，就会面临脑域受损的危险。”

    “顾先生，在我们能找到的所有人中，您是唯一被病人允许进入精神世界的人。”

    “如果您决定再次尝试精神力同步接入，这一次面临的精神风暴，威力将会是上一次的数倍不止。届时，如果您的精神力也在风暴中崩溃，结局将会是死亡。”

    这一句话，让整个病房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情身上，等待着他的决策。

    然而似乎不需要明，阿尔法和恭林也明白，面前的青年会作出怎样的回答——连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会出口的答案。

    “我同意。”青年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冷静到了极点，“如果需要，现在就可以开始。”

    －

    “扑通”。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顾情和虫的精神力同步率一上升到百分之一百，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体一沉，接着掉进了一片漆黑的水域。

    精神力紊乱中的世界，是脑域将现实生活中收集到的各种信息杂糅之后堆积在一起形成的“可感世界”，两人的精神力一旦同步，顾情在这个世界中接收到的每一点信息，都是顾念真实经历过、感受过的。

    只不过这些信息经过了重叠、混乱、放大和缩，并不能和真实世界中的经验完全一一对应。

    顾情感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里瞬间灌满了水，这片水域不但黑暗，而且非常寒冷，顾情在这里待了十几秒，感觉整个人都被冻得有些发麻了。

    他睁开眼后，适应了一会水下的黑暗，在极为黯淡的深绿色流水中，看到了一个下沉的黑影。

    顾情再定睛一看，这水域中至少有数百个身形相似、看起来模样都差不多的身影，都正在往水底沉去。

    要在这一群溺水之人中分辨出哪个是顾念，当真有些困难。

    然而顾情只是定定的看了一会，随后将目光放到两个纠缠在一起、下沉速度比其他人都要快的黑影身上，当下提气轻身，双手一划，如一条鱼般向着那两人的方向游去。

    水下的光线极暗，远处看不分明，越是靠近，视野中的人影便愈加清晰，随着轮廓的分明，其中一名溺水者不是顾念又会是谁？

    顾情靠近两人，试图把顾念和与他纠缠在一起的那名落水者分开，没想到手指刚刚碰上他怀中之人的肩膀时，那道身影便似炸弹一般顷刻间破碎成一团黑雾，消散不见。

    顾情将昏迷的少年用一只手揽住，带着他向水面上方有光的地方费力地游去。

    两人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眼前光芒大亮，周遭的景色随之改变，狂烈的暴雨倾泻而下，将刚从水里出来的顾情再度淋成了落汤鸡。

    雨帘之中，水雾茫茫，然而却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

    刚刚被顾情自水中救出的少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不远处的白衣少年，他的短发和衣衫已经被雨水淋湿，手中的长刀却仍未放下。

    从顾情的角度，只能看见顾念被雨水浇透的背影。

    他想也不想，下意识迈开脚步，想要朝少年的方向走去。

    然而下一刻就被一只手摁住了肩膀，“别过去。”

    这一道声音和顾情之前在少年精神世界里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同。

    属于青年的音色低沉悦耳，却有些微的冷意，仿佛寒光浸浸的刀刃，被雨水和风雪磨练而成。

    那只摁在他肩膀上的手肤色冷白，晶莹通透。

    与此同时，一把伞移在了顾情身旁，将他与外界的雨水隔绝。

    明明只是简单的撑伞，原本又急又猛的雨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推离了伞下的世界，成为了沙沙的背景音。

    顾情愣了一愣，随后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顾念？”

    那话的青年低“嗯”了一声，随后将伞撑得离顾情更近了一些，“是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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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念啊你很快就不能叫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