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这种嫉妒犹如附骨之疽。……
无论是宋丽还是秦鹊, 都没有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她躺在病床上,仰望着她的眼睛。
昔年初识, 她也想过和她成为密友的,宋丽想道。
可是毕业之前就闹得不愉快,之前还算活跃的宿舍群也在毕业之后迅速沉寂, 到现在,已经是一年都没人冒一次泡了。
其实应该散群了的, 但几个人谁都没有提, 也没有人退出, 也不知道留着做什么, 追忆青春?还是留着不定以后能用得上的人脉?
鸡肋一样。
宋丽淡淡地想着, 她们对于秦鹊来,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普通的大学同学,仅此而已。
“听你病了, 我来看看你。”秦鹊一边往里走,一边应道, “来得着急, 没带礼物,你别介意。”
宋丽摇摇头, 笑了一下,“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 是谈……谈医生跟你的?”
“当然,除了他还会有谁。”秦鹊点点头,又问她,“你得了什么病, 严不严重,要不要帮忙?”
宋丽摇摇头,“不用了,他没跟你我得了胶质瘤?”
“保护病人隐私。”秦鹊应了句,又安静下来。
她们实在是无话可,也不知道能什么,本来就闹翻的人,又已经多年不见,彼此的生活早就翻天覆地。
还是宋丽先挑起了别的话题,问她现在在哪里上班,“家里的公司?我记得你家是开公司的。”
秦鹊笑笑,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你记性还是那么好,不过……我没有进家里的公司,跟朋友创业,开个的服装工作室,饿不死就行了。”
完又问她:“你呢,不是出国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大概一年了吧。”宋丽了个外企的名字,是在这家公司的中国总部的市场部工作。
秦鹊哦了声,“我知道这家公司,我妈有个客户,是你们公司COO的太太。”
宋丽笑了一下,“我不认识,你们能认识的人……有些离我都太远了。”
“又不能当饭吃,认识不认识,没什么所谓。”秦鹊淡淡地应了句,又问她,“你这个什么胶质瘤,是不是得做手术?”
宋丽嗯了声,“下周一做手术,听这个肿瘤恶性度很高,不知道我会是哪种。”
“哪个医生主刀?”秦鹊又问道,“有谈星桥能帮忙的么?”
听见她熟稔地叫着谈星桥的名字,宋丽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走在一起时的场景。
那时候也是大一,容城的大学一般都冬训,开学典礼之后就直接上课了,放学的时候,她们寝室四个人结伴去食堂,秦鹊进了食堂没有去排队,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指着一个方向她去那儿,让大家一会儿过去找她。
“你不去饭吗?”寝室长问道。
秦鹊摇头,一脸的高兴:“不用,我朋友已经帮我好饭了。”
等大家好饭过去找到她,才看见她正在和一个男生手舞足蹈地着来上课的老师是个帅哥,男生一边听一边把自己餐盘里的蜜汁鸡腿夹给她。
然后笑着吐槽她:“你多看点老师的脸,看看到时候期末考能不能及格,要是不及格那就好笑了,我一定让紫荆园每家每户都知道秦大姐大学第一学期就挂科。”
“谈星桥你还是人吗?!”秦鹊拍着桌子瞪他,扭头看见她们过来了,便立刻换上笑脸,招呼她们过去坐,又介绍,“这是我发,谈星桥,医学院的。”
那是宋丽第一次见到谈星桥,他容貌清隽,还有点少年人的青涩,气质很干净,一双凤眼里潋滟着温和柔软的笑意。
他温声地同她们问好,谢谢她们对秦鹊的关照,看起来关系不太像普通朋友,有一点亲密,但又不像男女朋友,或许更像家人,所以后来秦鹊和岳林清在一起时,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谈星桥的呢?宋丽不太记得了,也许是在他每个周末都在宿舍楼下等秦鹊一起回家时,也许是在他背着崴了脚的秦鹊上学放学时,又或者在校运会上看见跑一千米的他最后冲刺的身影时……
喜欢总是一件很玄妙的事,也因为这份喜欢,她开始为谈星桥抱不平,秦鹊有什么好的呢,值得他这样周到,明明她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被娇纵坏了的大姐。
可是秦鹊的确有被娇纵的资本,同住一个屋檐下,宋丽很快就听清楚了秦鹊的家庭背景,甚至旁敲侧击地知道了谈星桥的家境,她更加心动了。
对于一个来自地方的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来,改变命运的一条路是读书,读完书留在大城市进大企业工作,另一条路就是嫁人,嫁一个有钱人,迅速实现财富和阶级的跨越。
宋丽将目标设置成谈星桥,可是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发现,秦鹊不在的时候,谈星桥根本不会和她们话,而且到了大二快结束的时候,秦鹊谈恋爱了。
之前谈星桥为她做的一切,都由岳林清接手,谈星桥迅速在宋丽的视野里淡出,她试着从秦鹊那里听过,得到的消息是他很忙,忙着背书忙着实验忙着见习,连寒暑假都要去见习,而她连去医学院堵谈星桥的可能都没有,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也怕自己做得太明显,被秦鹊看出什么来——她始终心虚。
谈星桥是个很难拿下的目标,而这时的岳林清和她们接触多了起来,他比谈星桥的条件更加优秀。首先他有英俊的外表,是那种痞帅风的帅哥,想也知道,秦鹊就是个隐形的颜狗。其次他比谈星桥更加风趣幽默,不管是对谁都如沐春风。最后,他家是另一个市的豪门,他是个富三代。
他很快就变成了宋丽的新目标,并且这个新目标明显没有谈星桥那么难以接近和自律。
“我只是帮她测试了男人的忠诚度。”
夜深人静最心虚的时候,宋丽这样安慰过自己,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暗示得多了,她自己都信了。
所以当她和岳林清在酒店门口见到秦鹊时,她的内心不仅没有慌乱失措,而是有种诡异的欣慰和满足,她甚至还能笑着上前想要拉秦鹊的手。
然后迎接她的,就是秦鹊狠狠的一巴掌,和一句:“岳林清,我们分手,我不用再犹豫要不要出国了。”
秦鹊永远是骄傲的,连分手都这样骄傲,她利索地甩了岳林清,并且在自己所有的社交软件上公布这个消息,而这时,谈星桥再度频繁出现在宋丽她们的视野里。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和岳林清在国外学习和生活,每次她费劲心思讨好岳林清稳固自己女朋友的位置时,总会想起秦鹊和谈星桥,她已经不喜欢谈星桥了,但却永远嫉妒秦鹊。
这种嫉妒犹如附骨之疽,在回忆起往事时,会默默地啃啮她的理智。
她无数次庆幸,幸好她们可以永不相干。
但生活似乎很爱开玩笑,你看,她病了,偏偏就来了这家医院,遇到了谈星桥,成了他的病人,接着又见到了秦鹊。
她叹了口气,回答秦鹊的问题:“不用了,谈医生是我的管床医生,他已经帮了我很多,多谢。”
秦鹊也就是随便问问,既然她不用,她也就不再劝,点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考虑是不是该走了。
她正想的时候,宋丽忽然了句:“岳林清也回来了。”
秦鹊一愣,挑了挑眉,“……你们一块儿回来的?”
宋丽摇摇头,“我先回来的,他……才回来没多久吧,不清楚。”
秦鹊觉得她这个法听起来有点奇怪,“你跟他不是在一起么,怎么会不清楚?”
“我们分手了。”宋丽回答道。
完她就看着秦鹊,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可惜没有如愿。
秦鹊的眼神一点波动也没有,仿佛听到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平平静静的,甚至还淡淡地了句:“那可惜了。”
宋丽忽然间就不知道还什么,总觉得一口气忽然就梗在了喉咙里,怎么都顺不下去。
就好像是……她曾经捡了她不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现在也不属于她了。
她早该知道的,岳林清能被她从秦鹊身边抢走,就一定也会被别人从她身边抢走。
而她抢不走的,比如谈星桥,会永远陪在秦鹊的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完可惜之后,秦鹊又开始想要不要走。
门外传来话声,一把稍有些年纪的女声道:“谈医生今天也上班么?你们真的是辛苦了。”
“没有,回来有些事,马上就走了。”谈星桥笑着应道,推开了门。
秦鹊立刻就站了起来,他叫她:“阿鸾,回去了。”
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姨,介绍道:“这是宋丽的妈妈,阿姨,我朋友是宋丽的大学同学,听她生病了,来看看她。”
宋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感动的神情,“谢谢啊,谢谢你来看丽。”
着连忙走进来,去床头柜那里拿水果,“你要不要吃皇帝柑,这个还不错的。”
秦鹊忙道:“不用了阿姨,我这就要回去了。”
宋母闻言动作顿住,挽留道:“这么快就走吗,要不再坐坐,丽一个人住院也挺闷的,难得有人来看她,跟她话……”
秦鹊还没回答,谈星桥就道:“她有点发烧,得回去吃药。”
听她身体不适,宋母这才没继续挽留,送了她出来,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关上病房门进去。
秦鹊跟着谈星桥走,没有沿着来路返回,而是继续往后走,拐过了两个弯,这才看到一个电梯。
“这是内部使用的货梯,没这么多人,从这里下去就到药房了。”谈星桥解释道。
秦鹊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宋丽她……胶质瘤是什么肿瘤,好治么?”
谈星桥给她讲了一下胶质瘤的分级,然后道:“好不好治……看命吧,如果病理出来是I级和II级,就不幸中的万幸,要是III级和IV级,就很麻烦了。”
就像宋丽同病房那个病友的那样,有时候胶质瘤就像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割都割不完。
秦鹊忍不住咋舌,又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她还这么年轻。”
听出她语气里的真心实意,谈星桥觉得有点奇怪,扭头看了她一眼,叫她:“阿鸾啊。”
秦鹊抬头看他,眼睛里透着一股茫然。
谈星桥的眼睛立刻就弯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笑意从他眼角溢出,他问道:“你不恨她吗?”
秦鹊一愣,恨她?谁?宋丽?
她摇摇头,“有什么可恨的,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恨她就表示她还在意她,可是她的生活里有这么多的事等着做,有这么多人和她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她哪里还有精力分给一个旧日的同学。
谈星桥闻言笑了一下,点点头。
心头的大石总算暂且落下,至少在这一刻他是觉得满足和安心的。
“叮——”
电梯停下,谈星桥领着秦鹊出来,跟在外面等电梯的相熟的同事了声招呼,就有过一段走廊,进了取药大厅。
取药大厅对面就是缴费处,谈星桥去排队缴费,顺便补了个号,然后让秦鹊去一旁坐着,他去交处方。
周末的医院人也很多,药房等着拿药的人也不少,谈星桥都没椅子可坐,只能站在一旁跟她话。
他问她:“中午咱们吃什么?”
秦鹊看着从窗户蔓延进来的阳光,看光柱里有灰尘飞舞,忽然间便觉得时间慢了下来。
她吸吸鼻子,应了句:“去吃萝卜牛杂吧,我好久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