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大叔呢,我才只有十八岁啊！臭鬼！”面对似乎守株待兔已久的奇犽，雷欧力的关注重点一如既往地奇怪。

    “你这话也就自己信了吧，大叔。”奇犽嘴一如既往的毒,一副拽拽的死孩样。

    雷欧力心中半是欣喜,半是生气，他追问道:“杰呢，酷拉皮卡呢,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是什么身份？”

    “不结伴也能通过考试啊，没必要一直凑在一起，要学会自力更生啊大叔。”奇犽避开了前一问，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却是句句不离大叔二字,纯心是想要气他。

    要是处于一个合适的地点时,雷欧力必定是要和他据理力争一番，为自己的年龄正名。但现在月黑风高,同伴还都不知生死,他便只是烦心地摆摆:“我当然知道要自力更生，只是他们若是拿到了平民牌，晚上被人捡漏了所以考试失败，那可就太不幸了。”

    奇犽一脸不以为然:“那也只是运气问题，怪不得谁。”

    “你怎么突然这么”这么冷漠！

    雷欧力一时语结，此前奇犽在游乐园、飞艇上的时候，都和杰一副极为要好,简直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现在却仿佛那个昨晚和杰疯玩了整座飞艇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奇犽侧着脸不看他,冰着一张脸,立在两人面前,像棵固执而挺拔的松。雷欧力还待再问,倒是夏油杰看着奇犽执拗的神色突然笑了，道:“奇犽是吗？你长得和我的同伴倒真是很像。”

    都是白发蓝眼，性情也都像猫一样，伸着爪子想挠人。

    雷欧力也隐隐明白过来，下意识想问奇犽是不是与杰闹了变扭，但又觉得这么个问法就像奇犽是个还没长大的朋友似的，肯定会让敏感的奇犽生气，想想后又憋了回去。

    但他的情商也只能让他意识到这一点，接不出什么新的话，现在这个场合胡乱岔开话题也太过明显，最后就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后道:“那你你过来是想干什么？”

    “打声招呼而已，我看你跟着这个人走，怕你是被催眠或者控制了，目前来看你还是比我想的聪明点。”

    奇犽的视线在夏油杰身上逡巡了一圈，又瞥了一眼雷欧力怀里满满的号码牌，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雷欧力的实际实力他很清楚，这些号码牌多半是由眼前这个穿着疑似校服的少年斩获。

    夏油杰对这两个词异常敏感:“催眠？你之前见过有被催眠的考生吗？”

    “就在前面不远的河边，有好多呢，眼神呆得像游尸，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造出来的。”

    奇犽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漫上一阵没来由地不适，却也不出这个感觉是从哪来的，便只是搓了搓胳膊，将其归结于可能是太冷了。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大哥也参加了猎人考试，随时可能把他抓回去。而他的大哥绝技之一就是可以使人变成自己傀儡的钉子，奇犽多年来深受其害，现在遇到相似，自然觉得毛骨悚然。

    夏油杰觉得这听来施特劳斯可能是干的好事，但不能确定，当立断决定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你的同伴？”

    “对，他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我得去看看他，虽然现在他好像”搞事搞得风生水起。

    其实夏油杰还是不太能相信奇犽口中催眠了沿河一路上几十个人，不但号码牌拿到软，还自备一群打的人是施特劳斯。他对施特劳斯更多的印象还停留在语出惊人和粉色鸭鸭，啊，可能还加上只要一进人群就自带的“万人迷”光环。

    但是那个光环，目前为止施特劳斯展现的用途都只是能迷惑异性使其找不着北，都快被五条悟嘲为“海王神技”了。

    夏油杰当时虽然反驳“咒灵不分男女，他总不能拿这个术式去迷惑咒灵，可能还有其他用法。”，但心里也是把施特劳斯当成了术式特殊的后备人员，就和医疗术式的同学家入硝子是一个类型。

    总归是不能打架的那一类。

    此刻面对奇犽和雷欧力带着惊讶的“你同伴挺厉害啊”的目光，夏油杰倒没有什么与有荣焉之感，更多是一种莫名其妙。就仿佛成绩永远不及格的傻儿子在父母已经接受现实后，某天居然拿回了一张满分成绩单。

    第一反应不是信欣喜，是“这真的是我儿子？”

    夏油杰:“你见到催眠者了吗？”

    “没有，我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大概看了一下情况就走了。”

    不过就算如此，奇犽还是能出很多细节:“表面上都是常人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神比正常人呆滞一些，看着无神而已。要不是那一块很多人都是这样，我也注意不到。”

    “你们这么显眼的光芒，往前走没多久应该就能撞见，他们并不是没有攻击力，还是会抢夺号码牌的。”

    这是很关键的情报，而奇犽又是专门落下来告诉他们，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确认雷欧力的安危，也值得夏油杰进行感谢了。

    他的道谢奇犽照单全收，同时奇犽问道:“你们知道大概收集多少张号码牌，足够通过考试吗？”

    “不清楚，这些牌我暂时不想动用，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几张。”

    “不用了，”奇犽摆摆，“我还是想自己来。”

    完这些，他就跟了来得时候的突然一样，往上一跳，就准备隐没在黑暗中。对于考生来使其步步受阻的黑暗对他来却如鱼得水，似最合适的防身衣。

    雷欧力见他欲走，连忙问:“杰他们是什么身份，大概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奇犽有些烦心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你等这家伙什么时候不想去挑战西索了，再来问我他哪去了！”

    雷欧力莫名其妙:“怎么又与西索扯上了关系？”

    “先前不心撞上了，西索非给他一张号码牌，杰收了，却一直坚持要把牌还回去”奇犽不再多，语气里都是糟心。

    雷欧力追问:“他因为这个跟你分开的？”

    奇犽不再话，一时间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响，看样子人已经被气跑了。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的确一直是这鬼的风格。雷欧力满怀的号码牌也没法做挠头的动作，只能喃喃:“跑得真快也没看没看见酷拉皮卡”

    能在黑夜里行动，杰拿的多半是张狼牌，不过狼也不意味着就是坏人。要杰这样性子的人来玩，更是平添一股光明磊落之感，简直是黑夜里最白的那头狼。

    夏油杰不认识雷欧力的这些同伴，他现在急着去确定施特劳斯馅里到底是白的还是黑的。他将水母的灯熄了，又将那一大摞号码牌的灯光全关上，只留下两张暗红的模糊光线，把自己装作是茫然误入的倒霉蛋。

    越是往前走，溪流的声音就越明显，水声涓涓，像歌声清脆的少女。两人越是靠近，就越觉得这地方的好——在寂静而漆黑的森林里，这条溪是如此明亮而温柔。

    人类总是自然趋向于光明，这地方拥有天然更充足的光源却仿佛人迹罕至，倒像个诱惑猎物进入的蜘蛛，平静的表象下藏着狠辣的毒性。

    雷欧力脖子有些发毛，又不肯承认自己无事发生就被吓到，只能边走边强给自己打气。

    夏油杰步履又轻又稳，仿佛真的只是来溪边散个步，踏春游玩一圈便可回去了。

    但直到他踩上了河岸边的鹅卵石，整个视野明亮而开阔，却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无论是扑上来想要抢夺号码牌的莽夫，奇犽口中目光呆滞的游魂，亦或是暗地里只是窥探不敢做其他动作的目光，都没有，一派平静。

    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一种不自然。

    心中的预感鲜明，夏油杰侧耳听了半晌，忽然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弯起嘴角笑了笑。

    他脸庞俊秀，平时不笑也就算了，笑起来，就自带蛊惑人心的意味。

    他:“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雷欧力原本全身心都在防备不存在的敌人，闻言才从从这种没有什么作用的警惕中挣脱出来，困惑道:“声音？”

    “嗯。”

    雷欧力侧耳细听，却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只能感叹自己不如夏油杰耳聪目明。

    夏油杰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意味深长道:“不一定我的耳朵就比你好使，这有可能是专门想放给我听的。”

    雷欧力嘀嘀咕咕:“怎么得像那种三流里面诱惑游人的女妖怪”

    夏油杰一时有被噎到，营造的诡秘气氛也一时全没了。他匪夷所思地:“一般不是应该理解成吹奏魅惑人心曲目的魔笛少年吗？”

    “但是魔笛少年不会有选择性地催眠人吧。”雷欧力竟然还得颇有道理。

    咒灵大多是不成人形的丑东西，所以夏油杰对“女妖怪”这个词的理解，还停留在时候电视剧里的画面。

    施特劳斯那张面无表情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呆的脸在心里突然化上浓妆，紫色眼影与大亮片，还忽闪着长睫毛，让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一个哆嗦。

    他接着又想到施特劳斯虽然表面普通，但五官底子其实很好，要是学点化妆，不定还有朝一日真能成一个魅惑人心的精致by，配上他那术式，那就是纯洁学生终成一代大渣男

    夏油杰最近发现自己的脑补已经有拉不回来的趋势了。

    他在思维拐向五条悟也开始摆弄化妆品之前堪堪刹车:“我们还是按照魔笛少年来理解吧，现在我们跟着笛声一起去找他。”

    顺便把他满脑子眼影与亮片清出去。

    “真的是你同伴？”雷欧力却不能让他如愿，还在哔哔叭叭:“不管是魔笛还是女妖怪，如果不是你同伴，那我们过去就危险了”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夏油杰努力微笑，“以及雷欧力，能拜托你和先前一样，保持安静吗？”总之别再提女妖怪了！

    雷欧力张张嘴，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