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六十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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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了下来, 顾宁带着珍珠在顾寒的院子里忙活,又是摆放饭菜,又是嘘寒问暖。

    顾寒见她忙来忙去, 便开口道:“别忙了, 我又没缺胳膊断腿。”虽在祠堂里关了两日,却没受皮肉之苦。

    顾宁立马断他的话,瞪着他道:“不许这样不吉利的话。”

    顾寒笑了, “你也信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他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

    谈不上信不信, 只要哥哥能平安无事,她天天吃斋念佛都成。这世上,除了哥哥,她还有谁?顾宁心里的恐慌是旁人无法体会的,若是顾寒有个万一,或许她也不想独活了。

    顾宁活了这些年,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都没觉出这日子有什么意思, 上一世就不提了, 浑浑噩噩地度日,被无形的手推着走, 在泥淖里苟延残喘, 而这一世, 她好歹算有了个想法, 又是阻碍重重,处处忍气吞声、伏低做,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困在这深院之内,顾宁的一颗心茫茫然无处着落, 只得寄放在顾寒身上,衣食住行事事都想插把手,顾寒得没错,她俨然是拿他当儿子在养。

    顾宁也知道自己将重心压在哥哥身上不好,哥哥也会有压力,经常她年纪就爱瞎操心。若要改,又改不过来,其实顾宁私心里也不太想改,一门心思要为顾寒赴汤蹈火,即便是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不定还要眼都不眨地往里跳。

    顾宁扭头吩咐二宝去提热水,又转头对顾寒道:“哥哥先用饭,凉了就不好了。”

    用完饭,两兄妹才坐下来好好地聊起这次飞来横祸。

    听着顾寒细细地讲述当日情景,顾宁思索片刻轻声道:“我自然是相信哥哥的,这事只怕另有隐情。”

    “我从祠堂出来时,听大哥,是张家出了些情况,原来是张弛身边的厮,因张弛素日里对他非即骂,所以起了歹心,事后又怕事情败露,故此推到了我身上。”

    顾寒沉吟道:“究竟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我身上的冤屈算是洗清了。”

    “好在事情没有传开,只要府里的人管住嘴,也就不会有碍哥哥的声名。”此事也关乎永安侯府的名声,虽然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但跟人命案子沾边也是难听,杜氏应该会压下去。

    再顾芸和顾则的婚事,都没有定下来,杜氏就算为了儿女的亲事也该出些力的。

    顾宁柔声劝解道:“哥哥莫要多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顾寒点了点头,对她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两日叫你跟着担心了。”

    “哥哥何必这种见外的话,现在我替你担心着,再过些时日,怕是就轮不到我来担心了。”顾宁轻轻地叹了口气。

    顾寒不解地看去。

    顾宁歪了歪头,“俗话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知道哥哥娶了嫂嫂是不是就嫌我这妹妹碍事了。”

    她盼着哥哥能得美满姻缘,一生顺遂,但一想到那时哥哥有妻有子,他们才是一家子,而她就成了个外人,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得什么胡话。”顾寒没想过这事,听顾宁起,想了一下,他看着她认真地道:“阿宁,你才是我唯一的亲人。”

    得了这句话,顾宁便心满意足了,即便将来哥哥把她排到后头去,她也没有怨言了。

    又坐了会儿,顾宁就带着珍珠回去了。

    倚在床头翻了翻书,顾宁的神思便飘到了别处,张家少爷的死不明不白的,仔细一想处处都是疑点,张家的态度也叫人费解,如今出来个厮解了哥哥的困,大概是萧夙的手笔。

    顾宁撇了撇嘴,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一碰到萧夙的事,她就忍不住挑刺,而且她和他之间也不能什么恩情,她不知廉耻地任他轻薄,而他暗地里使些手段助她解决问题,交易罢了,行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灯烛发出细微的轻响,顾宁垂了垂眼,素手翻动书页,翻了两三页,一点没看进去,不免有些烦躁,索性把书一合,躺在了床上。

    睁着眼睛望着帐顶,顾宁心绪不宁,哥哥是没了危险,她却落入了困境,避了那么久的人,反倒巴巴地去求人家帮忙,如今事情办完,她又拿什么当报酬,不管是什么,顾宁知道那肯定是自己不愿的。

    左右没个头绪,顾宁就把此事放到了一边,能拖一日是一日。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永安侯要把顾寒送到军营里磨练,顾宁听了之后,急匆匆跑去找哥哥,顾寒反倒笑道:“我本就不耐烦在书院里读书,去军营里也不错,若是有机会上战场,便搏个军功回来给你撑腰。”

    顾宁一个劲摇头,抓着他的手道:“我们一起去求父亲好不好,不要去军营,别去。”

    声音有些发颤,她害怕啊。

    顾寒第一次没有依着她,“阿宁,我要去。”

    他此刻坚定的眼神让顾宁想到了上一世,那时她拦不住他,这一次看着顾寒眼中的神采,她反而不忍心去阻拦,可她同样忧心。

    顾宁知道顾寒私下在练武,她只是没有挑破,或许哥哥早就有算。

    再来一次,哥哥依然不愿躲在女人的裙摆后面,而她即使想护他,手也伸不出内宅。

    顾宁迷失了方向,镇日里茶饭不思,精神倦怠,一只素手托着腮,懒懒地扯着花枝,眼神朦胧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珍珠见此情景,觉得姐思虑过重,有心宽慰几句,又琢磨不透姐的心事。再者,她伺候了姐这么久,也看出来了,姐压根不是听别人劝的人,性子里有种拗劲儿,钻了牛角尖也得等她自己绕出来,旁人的不管用。

    日子一日日过去,转眼到了浴佛节这日,杜氏要往无相寺上香,竟捎带上了顾宁。

    这令顾宁有些惊讶,杜氏并不喜欢将家里的庶女带到身边,往年也没有这样的事情,顾宁暗暗忖度杜氏的意思,少不得要提起精神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