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诗章:诗人的故事
“请不要试图隐瞒真相,孩子们,当死亡到来之时,吾主‘蜘蛛神后’做见证,每一颗魂灵都要被精确的称出分量,没有人可以逃脱深渊意志作出的最终审判!”
高飞在门外窃听萨拉图斯谈话,若非亲眼看到这魔君狰狞可怖的模样,只听他的声音,还真以为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在布道。
“孩子们,记住我的叮咛。”萨拉图斯接着,“在无底深渊,越疯狂、越堕落的灵魂就越可贵,更有可能孕育出强大的恶魔。”
“一颗足够堕落的灵魂,将会转化为新的恶魔,而那些不够堕落的灵魂,很遗憾,只配沦为深渊血池中一条卑微的蛆虫。”
“我在这里倾听你们的自白,根据你们讲述的内容,公正评价每个人的灵魂的价值,以及在深渊中应得的阶位。”
完了开场白,迷诱魔望向最左侧那间告解室,柔和的视线,落在囚禁在“铁处女”中的一名中年贵族脸上。
“孩子,就从你开始。”
魔君的视线,蕴含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意志薄弱的男人,受到萨拉图斯的暗示,毫不犹豫的吐露**。
“唉,我的神父,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更不要提疯狂与堕落。”
“回想过往那些平澹的岁月,唯一令我难以释怀的一件事,就是我的爱心过于泛滥”中年男子一本正经地。
“仅此而已?”萨拉图斯似笑非笑,“今夜在修道院参加这场狂欢的女士和先生们,都对别人的丈夫或者妻子怀有过剩的爱心,我可不认为这值得您郑重其事的忏悔。”
“我的父啊,您误会了。”中年人苦着脸解释道,“我的爱心,不是您以为的男女私情,而是对各式各样的物品的钟情。”
“比如两个星期前,我爱上了达什武德爵士的金壳镶钻怀表,对那块表可以是一见钟情,任何力量哪怕死神,也无法割断我对它的卷恋,只有把它揣进自己口袋,时常把玩,才能缓解我的相思之苦。”
“事实上,我如愿以偿了,尽管没有事先告知达什武德爵士,然而这怎么能怪我呢?”
“如您所知,爱情如同龙卷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摧毁人们的理智和世俗伦理道德,一个爱的发狂的人,是不会考虑后果的。”
“热恋中的人,好比戏剧舞台上的罗密欧和朱丽叶,明知道双方的家庭不允许他们结合,还是忍不住暗中约会,私定终身。”
“我的处境也是如此,明知道金表的主人不会割舍自己的爱物,还是忍不住疯狂求爱,非得把那件妙物搞到不可。”
“每次看到浪漫派戏剧和诗歌歌颂为了追求恋爱自由而不惜殉情的男女主角,我总是禁不住落泪,我对镶钻金表,以及过往无数深爱过的名贵首饰和艺术品的痴情,不就是浪漫主义活生生的写照吗?”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我对深爱之物的鲁莽追求,最后总是可以有惊无险的得。”
“这固然满足了我那博爱的情感需求,却未免欠缺了一点儿悲剧色彩,毕竟‘求之不得’才是浪漫主义的精髓,我的父啊,您以为如何?”
迷诱魔哈哈一笑,赞许地:“我的好孩子,你能把自己的偷窃癖的这么富有诗意,真不愧是乔治国王钦点的桂冠诗人。”
萨拉图斯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问诗人:“先生,您刚才提到了艺术品,恕我冒昧,在那些被你横刀夺爱的艺术品当中,是否也包括诗歌呢?”
“噢,不瞒您,我不光干过这事,还很在行哩!”诗人洋洋自得的回答,“比如去年秋天,我主编的诗刊收到一个年轻人的投稿,这个初出茅庐的伙子颇有才华,只是欠缺名气,就把自己最看重的一部诗剧寄给我,希望发表在我的刊物上,最好还能配上我的亲笔推荐语,这样一来,他就能在文艺界打响名气。”
“我看了这部诗剧,喜欢的简直要发狂!”
“我敢对众神发誓,这部作品的风格与我本人的笔十分相似,那个年轻人不止是认真模彷我,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我,而出自他笔下的这部杰作,本应该由我先写出来!”
“这种感觉,令我既震惊又恼火,仿佛遇到了一位强劲的情敌,抢在你前面,对你的意中人献殷勤,一个男人怎能忍受这样的挑衅?”
“我立刻就做出堂堂正正、富有男子汉气概的反击——回信谴责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剽窃我的作品,还居然敢寄给我看,真是恬不知耻!”
“我已经预料到,对方会喊冤抱屈,要求我把抄袭的证据展示给他看,于是我就把那部诗剧重新誊写了一遍,修改了一些词句,使之更符合我的个人风格,再背诵下来。”
“众所周知,当一对恋人修成正果,人们就会按照传统风俗,把新娘的姓氏改成夫家的姓氏,就这方面而言,我也是一个尊重传统的人,所以当我占有了‘缪斯女神’——亦即那部杰出的诗剧——过后,也把自己的名字署在作者栏,替换掉原作署名。”
“我认为这是很恰当的做法,正如每一个丈夫对新婚妻子所做的那样。”
“后来,这场文墨官司如同我预料的那样越闹越大,而我丝毫不慌,抢先以作者的身份发表诗剧,还在首都文艺界规格最高的沙龙上,当众背诵了作品的华彩乐章。”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我折服了,而那个年轻人则成了抄袭狗,遭到文艺界的唾弃。”
“毕竟,他只是一个无名卒,而我是桂冠诗人,谁更适合写出这部杰作,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
“那个倒霉的年轻人,经历了这场风波,往后也别想在文艺圈混了,实在是想不开,就回到乡下老家,变得忧郁消沉,整日酗酒消愁。”
“这样过了两个月,在一天夜里,他终于把自己吊死在一株月桂树下,以古典悲剧的方式,结束了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