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错手弑恩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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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禹早已立在门前仰望苍穹替迟虎担忧,似有不祥之感,岂料迟虎便伤了腿脚。他同庾胜一道扶着迟虎入了屋内。

    女人家哭哭啼啼甚是悲哀。唐氏历来干练,这会都因着夫君的伤势危重而垂泪不息。

    庾胜瞧见心下不忍,遂一旁宽慰两句。“嫂子莫悲伤,且将迟兄的双腿裹好,止住流血,我这便去求请徐郎中来施治,以求保全迟兄这双腿。”

    不想那唐氏满面愁泪。侧望庾胜道:“这般雨天,那徐郎中岂肯赶来?再者我们又没那么多的银子,徐郎中还会不取银子替我夫君医治吗?”

    “哪的话?迟兄失血过多,再不请徐郎中来施治,难道等迟兄失血过多而亡吗?嫂子该知道,这一代除了徐郎中有专治断骨伤重本事之外,那些个赤脚郎中还能彻底施治好迟兄的腿?不就十两纹银吗?等我,庾胜自有办法。”庾胜愤愤然,不过他并非怪责唐氏。

    又哭哭啼啼,扯下粗布替迟虎包裹腿脚。唐氏全身觳觫,双抖颤。

    人命关天,庄禹得人家庇护,这会主人家伤着了他岂能袖旁观。

    “庾兄弟,我陪你一道去求请徐郎中来。”

    庾胜颌首。“方才嫂子言之有理,这徐郎中气的紧,求他出面至少十两纹银,不见银子不肯轻易替人施治。想我等猎夫人家,哪有那许多的钱财?”

    “怎么,医者心怀天下才对呀!为何这徐郎中只晓得见钱眼开?”话不多,一壁愤怒染上面色,这庄禹一壁就取了蓑衣与庾胜一道出了门去。

    “这位龙山来的英雄,请稍待片刻,容我回去取上一物,再去求请徐郎中吧!否则,他必定不肯冒雨前来的。”言罢,庾胜迈步就奔去自个家中。

    庄禹来坝沿村十日,从未听人提及过村里村外有个徐郎中,倘或不是迟虎伤重,恐怕这些猎夫微恙必定随意请个赤脚郎中施治了。

    但方才庾胜出这徐郎中贪恋钱财,不见着银子便不肯救人。想及自个劫富济贫,钱财皆抛之殆尽,为天下苍生而无怨无悔。反观这等唯利是图的人算什么郎中,实在令人着恼?去,无非是瞧瞧这徐郎中究竟什么样的厚颜无耻?

    片晌,那庾胜便去去踅回,见着庄禹面上总算多了一丝安慰的笑意。“走吧,这位英雄!”

    但不知庾胜取了何物而来?因着他也是猎夫一个,必定同迟虎一般的穷困,哪来那些银子替结义兄弟出力呢?只怕他动用了家中什么珍贵的宝贝了。

    不出庄禹所料,庾胜右紧紧握住左袖口,料必是某物在左袖之中。

    走不出十来步庄禹便不解地问庾胜。“你究竟带了什么去拜求徐郎中?”

    有些窘色,庾胜苦涩一笑回他。“唉!我穷困无能,家徒四壁,除了除了还有个妹妹从娘亲那传下来的宝贝,也真没何物件能令徐郎中在意。”

    宝贝,祖传下来的?

    庄禹本就气恼这徐郎中的贪财,这会庾胜是他妹妹的宝贝,这番着实令他怒火中烧。“庾贤弟,你你还有个妹妹,倒不曾见过呀?不过,你将你娘亲传下来的宝贝与了徐郎中,你妹妹可怎的是好?”

    摇摇头,憨憨一笑,敦厚的模样显于面上。“英雄,我不仅有个妹妹,还有个亲哥哥呢!不想他十日前去了深山行猎便一去不复返,估摸着可能离家出走,就不知他去了何方。提及我那妹妹也是通情达理,方才我将迟兄的伤势与她听,正是妹妹令我带上祖上宝贝,兴许这徐郎中还能瞧得上眼,只消他肯赶来施治必定能治好迟兄。”

    “究竟什么宝贝,我可否一观?”

    迟兄过,这位英雄来自龙山,乃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想他一猎夫,穷居一隅,为了活命挨穷受困。顾及家中还有个妹妹放心不下,他未舍弃一切落草为寇赶去龙山,自然比不得这身旁英雄的高洁为人。

    人家英雄豪杰提及想一睹他左袖之中的宝物,那就罢了,取出令他瞧瞧吧!反正,一会就不是他家的祖传宝贝了。与了徐郎中,日后徐郎中施治、医好迟兄,这宝贝再与他庾家人毫无关系了。

    取出,右颤巍巍。“便是这枚银簪,乃我娘亲从我外婆那传下来的。”

    区区一枚银簪而已,庄禹打家劫舍见的那些真金白银多了是,岂会在意这的银簪?可这枚银簪对穷困的猎夫---庾胜而言乃是祖传的宝贝,轻易就与了贪财的徐郎中吗?万万使不得,既然他跟着去了,必定迫使徐郎中不敢收取银簪,若不然就令徐郎中好生受用他的拳脚。

    “庾贤弟,这枚银簪也不够十两啊!你用它来拜求徐郎中他肯吗?”

    “英雄有所不知,这银簪虽不值十两纹银,但祖传宝贝,有些年头,早就不止十两银子的价了。徐郎中鬼精的很,必定明白古物的珍贵,见着银簪还能白白从他中流走?”

    越是听来庾胜的词他便越发气恼。好个徐郎中,你就等着吧!庄禹今个就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忧心迟虎伤重,泥淖湿滑亦不敢缓步,怕耽搁了医治。疾行带跑,终于赶至徐郎中的药馆。几间青砖瓦屋,一院落。瞧不出富贵,比之猎夫人家富庶了些而已。

    天色已晚,庾胜赶紧奔入门未闭上的院落。瞧见堂屋之中那郎中正与妻儿用晚膳呢!

    一个叩首。“活神仙徐郎中啊!求求您大发慈悲,赶紧随我去一趟坝沿村吧!我那结义哥哥迟虎摔断了双腿,没您老神仙去救,怕是连性命都不保了呀?”

    徐郎中丢下筷箸,回面,眨巴着细细眼,须鬑鬑,苍白无血色的面上几分冷意地盯着下跪之人。

    捋了捋髭须,细眼一番打量,须臾,他阴阳怪气地启口。“猎夫啊!哼哼!可晓得我的规矩?没银子我是不会白跑一趟的。”

    庾胜爬起了身,急急从左袖之中取出祖传的银簪。再几步上前,弓腰伸递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回道:“请活神仙过目,我家祖传之物,可比得上十两银子的价?”

    细眼这才舒张了开来,徐郎中面上多了几分喜色。伸便接,垂首细瞧。而后摇头晃脑。“好!果然是一件祖传的物什,可惜,不值钱的玩意,唉!”

    也没应允,这徐郎中故作叹息。

    本就怒火中烧的庄禹不待庾胜多讨巧上两句,他便跨步就来,近至徐郎中边旁,一把夺过。“好个徐郎中,你不治病救人,却贪婪钱物,人家这是祖上传下了的宝贝,你还嫌不够,难道打算要了人家穷苦猎夫的性命才肯应允吗?”

    “混账东西,你是何人,胆敢跑到我医馆放肆?”话间,徐郎中愤然起身。

    一旁的徐郎中婆娘见势立时丢下筷箸,起身就撒泼,恶语辱骂庄禹。

    “哎呀!哎呀!各位别动怒,都是我的过错,就请徐郎中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等粗鄙的猎夫计较,赶紧去救我那结义哥哥吧!”

    “休想老夫赶去,这没银子的穷货还不快快给我滚!”一甩衣袖,徐郎中恶狠狠地转身不再瞧他们。

    果真不是善茬,在路上听庾胜道,庄禹就打算这会赶来教训贪婪的徐郎中,这会撕破脸皮,怒火瞬时点燃,但见庄禹双眸圆睁,脱口而出。“泼妇,下作的东西。”

    抡起左拳,一道弧线,犹如沉雷之力,“砰”的一声,那八仙桌登时便被他砸的散了架。

    如此骇人的力道竟个将那婆娘吓的连连后退了四五步,双眸扩张,嘴巴张开却不敢再恶言辱骂了。

    徐郎中回过神来,瞧见这人神武健壮,满面杀人之怒意,吓的他也双腿打颤,杵在那动也不敢动。

    颇为干脆的便是徐郎中那七八岁的垂髫儿吓的顿时哇哇大哭。

    婆娘回过神来,大呼一声“哎呀!”近至儿子身旁,抱起就细细查看,好在儿子并未伤着,只是吓着了才大哭的。二人老来得子,心肝宝贝,怎个疼爱哟!然,婆娘欲大动肝火,瞧瞧来人如此孔武她也只好丧气了。

    庄禹左眼一抽,眸光忧心地瞧去那垂髫儿,毕竟徐郎中与他那婆娘为人恶坏,他们的儿子却是无辜的呀!待知儿无碍,他的眸光再转回,瞪着徐郎中。“去还是不去?”

    “去去去我去便是,英雄息怒。”徐郎中支支吾吾,话间面上也抽搐不歇。

    “银簪子还要不要?”

    “算了,算了,不值十两银子也就让我做回赔本的买卖。”徐郎中细眼不敢瞧见庄禹凶悍的双眸,却瞧去庄禹中的银簪。

    “嗯?你还敢贪得无厌?”

    摆摆,徐郎中恨恨一跺脚。“好了,好了,就给英雄面子,银簪我也不要了,我这就备下药箱随英雄您二位去坝沿村去治那迟虎。”

    “好!医者,当博爱,胸怀天下穷苦庶民之疾患也!”庄禹言毕,带头边走。

    的好听,徐郎中可听不下去!咬牙切齿,取了药箱颇为愤恨地随在他二人身后,一脚高一脚低,踩着泥淖赶往坝沿村。

    庾胜的没错,这徐郎中端的有两下子。但见他将草药捣碎,敷在迟虎的双腿伤口之处,而后便让庾胜去折两差不离的长竹板绑缚迟虎双腿,再个布袋裹紧,而后才几分胆怯地对庄禹话。“这位英雄,老儿已将迟虎的双腿绑了结实,需浃月左右便可拆下长竹板,那会就可落地行走了。”

    “真的?”庄禹眯着双眸,几分威厉瞪向徐郎中。

    “自然,再去深山老林行猎都不在话下。嘿嘿嘿!”狡黠的细眼瞥了一眼庄禹。

    “可迟虎兄弟这般日夜不换药怎好?”庄禹心下疑惑便细问。

    徐郎中转了转一双眼珠,叹息一声道:“英雄放心,我这就留下些草药,隔三五日换下一回就可。”

    明着,徐郎中不想再来,换药只依法教习庄禹、庾胜和唐氏瞧见,交代毕,背起药箱躬身作揖便要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