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颖异小丫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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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诚的夸赞,庄禹当然听出。心下推度,莫非这丫鬟对他也生就几分好感?

    吁叹一声。“月儿看得起,庄禹自知心下有愧,实不敢担大英雄。”他怎会忘记自个的鲁莽,竟亲错弑了三位猎夫的无辜性命?

    旁人无从知晓,月儿自是不知。渊靖不语,她似在推度庄禹这话中之意,体悟出他的微隐之密。须,她才启口问他。“庄大哥无端此言,月儿估摸着该不会有何不堪往事令你烦扰吧?”

    平白无故怎好与月儿知晓?自个的罪恶岂是知晓的人可随意谅解的?大英雄,天大的笑话!滥杀无辜还差不多!

    行善与作恶并举,这般的大英雄不配受人称道!他面上的凝重以至于多了几分难掩的哀愁。

    恶梦怕是挥之不去了,赶来应天即是躲避心下的愧疚啊!

    柳月儿颖异非常,瞧见他这般断定必有隐晦。不过,当前与庄大哥同心同德,等待最佳时刻劫取鸨母的钱银才是首务。

    瞧他不语,月儿起身。“庄大哥,月儿这便先行告辞了。啊!还有一事月儿只怕出来庄大哥会不悦。”

    “有什么不悦的?为了择对鸨母下,我如今与一众兄弟都不再妄动,各个每日里都吃香喝辣,好生快活。若不是今次范门七十五口性命惨案我焉能徒生顾虑?”罢,他迈步去启开门闩,就欲送别月儿。

    她未动,即刻道出。“嵇浒拔擢武德将军了。月儿从鸨母那得来的消息。只因只因剿灭龙山匪众有功而故。”

    “这人文功武略超群,桉也是俊彦之才。可惜他与我庄禹为敌,害死兰儿,我庄禹决计不会饶了他。别他拔擢武德将军,就算他是朝中大员,皇亲国戚我也不会让他再活世间。”言辞坚定,他对兰儿的情渊深不见底。

    柔心儿又是一荡,面前的男子好气概,真情真意天地可鉴,她柳月儿可鉴!

    莲步稍起,前迈。“庄大哥,五日后,嵇浒与鸨母约定在这近旁一间茅屋内相见。月儿月儿本不想告知你。但今个我才发现庄大哥才买下的茅屋竟个就离嵇浒那处茅屋不远,若再不如实告知,怕到时你与他匆忙逢遇会措不及。”

    竟打算不告知,这柳月儿城府太深了呀!假使庄禹不带她来此,令她知道庄禹才买下这处的茅屋,那般自个与嵇浒遭遇,万一他势重,自个岂不杀不得嵇浒,或许还要受制于人?月儿呀你这女子怎的就令人惊愕你的为人啊?

    好同心同德,这会就宣露出你的为人并非全然可信。你让庄禹日后怎好与你同心同德,若有闪失哪天他庄禹性命不保,你为了自个的便利恐都能弃他于不顾了吧?

    除了畏惊,庄禹一时乱了思绪。

    “庄大哥,我走了,盼你切记,杀嵇浒再过些时日吧!劫取鸨母的钱财事大。月儿这些时日都在暗中窥察,妈妈的银子大致藏匿之地必将会被我寻得的。庄大哥只管信我!”

    信她?怕是时时变为妙!杀嵇浒与劫取鸨母的钱财二者权衡,他庄禹宁愿将嵇浒碎尸万段,而钱银他可去寻别个大户人家亦无虑。

    “好,你我只管依计行事,但求一举成功!”嘴上虽的动听心下却自有打算。

    无需揆度,柳月儿掌控要害,嵇浒的行踪,鸨母的秘辛乃至钱银的藏匿之所。各路杂人的消息来源,钱府尹和鸨母之间不干不净的暗中勾连。

    眸光流转,烁烁生彩,不夹邪念,她信自个的段,也信自个的能耐。这面前的男子巍峨健壮日后也得随她而动。“庄大哥,你也早些离开吧!下回你我再见还去哪陋闾。”

    言完,月儿便出了茅屋。

    这女子怎知此处并非他庄禹的居所?瞧满屋的物什,井然有序的放置,分明就是居处的铺排。然,柳月儿一眼就瞧出这儿并非他的住处令庄禹再三心下惊悚。

    “我送你一程。”他本欲不提及相送,倒是被她的敏锐所震撼,不若再同行一程,与她多言两句,好赖也多些体悟她的脾性和内心。

    “嗯!好!有劳庄大哥。”她并未回绝。

    月色萦绕,风止雪融。夜深沉沉,寂寥浅浅。斗篷取下,为她披裹。二人趱程,无言胜有言。

    男儿大丈夫,壮阔的身板,他岂好独个着斗篷而一旁的月儿孱羸还粗布棉袄着身呢?为她披上,月儿如是同他素交,连道声谢都不曾出。侧颜一笑了之就受下了。

    又是一程,离开陋闾,前方便离珠市不甚远了,这会,月儿取下斗篷,眸光暗华闪现,无惧男女授受不亲,她亲为他披上,系好衣绦,抿唇潜心,而后启开。“庄大哥好讨女子家的心儿,单凭方才这般的爱护若我是姐必定也择你而非嵇浒。”

    话毕,她轻轻一眨灵动双眸,柳腰一摆,转身,迈步,她算是与他道别了,各行各路了。

    “等等,月儿,心行事,千万别让鸨母瞧出你的哪怕一丝一毫不妥。啊!庄大哥我明儿个就设法将茅屋重新布设,必定令嵇浒无意或是有心去了茅屋也绝瞧不出与我庄禹有关的端倪。”他眷注话语发自肺腑,对月儿行事多了几分忐忑。

    斯夜为何如此怪异,与他不过区区三回见上,可他的话语出犹如疼爱她的夫君般令她受用。

    丫鬟出身,卑微低贱。项来遭人轻视,不想今个响当当的大英雄对她格外爱护。虽弱弱的芳心犹如饧蜜甜透,但她的颜面却不露半丝半毫。

    颌首,并未转身,步伐坚定,前迈。

    依从杨展的提点,他为了与柳月儿互探虚实,为了不袒露居所之处,遂在这处农舍又买了一间茅屋。实难料到嵇浒也在此置备茅屋藏身,莫非嵇浒对他庄禹一众人等心怀惧怕,遂如此。

    但,月儿的颖慧,猜出他庄禹这处农舍茅屋竟个并非他的居处。这月儿着实不容觑,需处处心应付才好。

    话,嵇浒置备的茅屋正是周兰儿先前买下偷偷等待会,也是与嵇浒密会,与他欢合的这处。茅舍塌败,嵇浒花了银子修葺一新,作为藏身之地,四处探查庄禹的动向的一处茅屋而已。当然,庄禹并不知情。

    独个游荡,也得四下留心,防备遭人寻踪。

    他不仅担忧嵇浒的反击,也担忧官府、那些大户人家置他于死地的寻加害。

    为民除害,劫取富贵人家的钱财,来他的义举被穷苦庶人称道,可庶人毕竟卑微,怎斗得过这些大户人家的实力抗击?

    心为上,杨展的没错。月儿身在风月场所,这女子家心中早就怨恨至深,为了报复鸨母,不定所谓的巨量钱银也是捏造,鸨母与钱府尹的暗中勾连也兴许都是谎话罢了。

    也记得月儿自个过,鸨母与嵇浒认得还是她柳月儿穿针引线的结果。

    心有豪情,胸怀天下。爱护穷苦庶人,愿为庶人殚精竭虑。试问苍天可知,这浊恶的嚣世因何将穷苦庶人逼入绝境,而富贵官爷却锦衣玉食,不闻不问庶人的疾苦?他不计自个安危,散去钱财到头来龙山还是被毁,一众兄弟还是死灭将尽,留下性命的不过十余人。

    怨恨归怨恨,庄禹对天下穷苦之人都心怀怜悯的。他不就是庶人出身吗?为庶人出头绝无怨言,身存一日便与达官贵人纠缠一日,若非身死方休。

    “贼人哪里逃?”兀地一声传来。

    思绪遭扰,庄禹立时回面,但见一人从他身旁飞奔逃去,随后便是追撵之人执槌杵。也是无趣的心结,不若就散散神,追上去瞧瞧。

    那前头逃遁之人约莫中年消瘦男子,后追者十**岁的锦衣富家公子。历来对穷苦庶人袒护的庄禹便瞧不下去,打算庇护这中年消瘦男子。

    “贼人,还能逃去何处?”里巷尽头,那贼人无路可退时十**岁的锦衣富家公子辍步,贱视瞧去。

    见无法再逃脱,那贼人欲图垂死挣扎,从腹中取出一玉佩,断喝道:“勿要再近旁,否则我会将玉佩摔个粉碎,你也别想要回了。”

    “哦?”但见十**岁富家公子儒雅高瘦亦身姿挺拔,器宇非凡。双后负,一双贱视的双眸里都是令人惧怕的深凝。

    “怎的,你不信?胆敢再进一步试试!”贼人嘴巴张得老大,双眸阔睁,右执起玉佩作欲摔出的模样。

    不想,富家公子倒无谓地又前迈两步,这才伫立不动。“你胆敢摔碎本公子必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中年贼人真个被惹怒了,使力就扔,‘啪’的一声,玉佩就四分五裂了。

    ‘嗖’一道风声传出,槌杵就砸去中年贼人那。“哎呀!”那贼人被一击倒地。

    富家公子上前,槌杵举起欲再度砸下,但听得耳畔一“嘶”声传来,回面,一健壮男子欷歔一声便伸就拦住他的臂膀。

    “公子欺人太甚,中槌杵难道想要了人家的性命吗?”庄禹一壁钳住富家公子的臂一壁冷冷地瞪着人家。

    富家公子不想会遭逢这人,情知他必然不明就里,遂愤然回他。“这位兄台你且快快松,别耽搁了本公子惩戒贼人。”

    二人各不相让,彼此皆目露凶光瞪向对方。

    罅隙可见,那贼人不由分,拔腿便逃。待富家公子瞧出不妥立时绕臂,撤开他的钳制,收槌杵,又举起,在半空之中犹豫一番,再收,转身就追赶那贼人去了。

    “休要想走!”庄禹看不惯富家公子对庶人的穷追不舍,他这才启口抗声出,也一壁使出了拳脚招式。

    富家公子被断了去路,气的一跺脚,槌杵奋力扬起,沉沉砸下,他不会对这位多管闲事的健阔男子留有情面。

    “砰”那槌杵并未砸到庄禹,而是被庄禹避开砸到了高墙之上。

    这还得了,庄禹若不避闪,方才极有可能重伤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