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来去皆为她(二)
“秦兄可觉着好些了?”嵇浒坐在庄禹床沿,焦虑地瞧着他。
自打黄扬寻来几位江湖郎中替庄禹瞧看之后都摇摇头不敢为伤重至此的庄禹接骨。虽然赵郎中将庄禹的断骨结合,破开的肚皮缝上,修养了这些时日,虽有好转,可断骨的疼痛仍然令庄禹无法下床行走。
“我好些了,多谢段虎贤弟救我性命。”
“还这些,分明是秦兄救我,否则愚弟早就长埋于地下了。”嵇浒着便将一碗熬好的苦药端在面前轻轻吹凉了再端去庄禹面前。“秦大哥请用下。”
面色苍白,比之嵇浒面色来,庄禹更加孱弱,仿若病入膏肓一般,再不施治就要性命不保了。“好!”庄禹徐徐饮下,苦药适口,不凉不热。
“可恨一群江湖郎中没甚本事,秦兄的断骨看来一时半会无法接好。秦兄,今个愚弟是来与你道别的,愚弟打算四处去访访可有接骨本事的名医,若寻得必定请来为秦兄医治。”
早有心言明一切,这会也该提及一人来了。庄禹咂咂嘴,有气无力道:“贤弟不必费心四处探访,愚兄知道有一位接骨的郎中医术高超,若请动他来,我这断骨理当能接好的。”
“啊!”嵇浒瞪大双眸,不解地看着庄禹。他岂会想到庄禹自个就知一位接骨的能医却到今日才出,是故令人大惊。“是谁人?”
失神的眸光兀地闪现一丝光泽,庄禹再呫嚅道:“离应天不过百余里路的一座城---椒城有一位徐郎中,专门替人接骨,本事了得。”
“哦?如此能人怎的没听过名号?椒城椒城离应天不远也该有人知道的呀!而况,黄扬寻来的那一众饭桶郎中怎的一个都不知椒城出了一位接骨的郎中吗?”
嵇浒此话道出,一旁乖顺的黄扬登时面色难堪,越发垂首不言了,也不敢奢想讨巧嵇公子了。
微微叹息。“贤弟有所不知,徐郎中并非谁人都认得呀!他虽隐居穷乡,但为人贪得无厌,不见钱银不肯替人医治。是故,四邻八乡的都对他心生厌恶,再有本事也没人替他传扬。安居一隅,时不时得着会从有钱的富贵乡人那索要钱财再替人医治。”
“竟有此事,真是奇了!”嵇浒拟度一些而后又道:“若真有此人,愚弟愿前往为秦兄寻来。”
“贤弟身子也未康愈,愚兄焉敢令你一程劳顿赶去?”
“不打紧了,我亲自去一趟也好放心,免得旁人代为,若出个意外,寻不来人可如何是好?秦兄放心,愚弟此去也不是与人争强斗狠,不过请回个郎中而已,一切愚弟自有盘算。”
如此,庄禹心中感念,含泪便将徐郎中所居的坝沿村一带的大体方位一一告知。连同徐郎中的脾性,还有他那凶悍的泼妻都个清楚。
得了庄禹的诠释清晰,嵇浒心下便有了主意。他不会自个独往的,他想到一人来。不错,便是沁姝。
因何心中想及沁姝,无非他觉着沁姝与庄禹并未结为伉俪,也既是沁姝若有心委身庄禹他嵇浒则无话可了。若非,他嵇浒总不能眼睁睁瞧见沁姝从庄禹身旁最终离去婚配旁人吧?
思虑妥当,嵇浒别过庄禹,对黄扬一再叮嘱,非得心伺候着,否则有一丝一毫差池必定饶不得。那黄扬一脸笑意逢迎,只管点头哈腰,一百个遵命。
寻了两匹高头大马拉车,而后便命许良踅回茅屋,别让迟虎瞧见,只管与沁姝见面,道出他嵇浒愿为伤重的庄禹大哥接骨,非得去一趟椒城寻那徐郎中不可。而椒城坝沿村正是沁姝姑娘最熟识之地,请她带路,庄禹大哥为今身在何处,伤重可治否?就凭沁姝姑娘帮衬后便能随他嵇浒一道去见庄禹。
务必心,不可令迟虎瞧见了。再三交代,那许良也听出话中之意,公子对爱慕的女子心不死,沁姝就是另一位周兰儿,他怕是有心交集沁姝而后筹谋一番。
下昼时辰,许良心谨慎躲在一旁,时时刻刻朝向篱院门前,盼着,等着庾姑娘出得门来。哪知,等到夜幕时分也没瞧见庾姑娘的倩影。冒险潜入又怕惊动迟虎,可这般等下去,若沁姝姑娘一夜不出,他岂不是要再等一夜,明个不出他又等一日?不成,得赶紧想法子非得把沁姝姑娘给引出来。
草窠之中许良思来想去皆一一作罢,全是些不可付之以行的法子。而正当他思忖不得法之际,“唰唰”两道人影晃动,奋疾从他身旁窜过,直去了篱院那。
“哎呀!”许良顿时想起,这处可是庄禹的落脚之地,麾下的探子必定随时赶来回禀消息。这会二人匆匆赶去必然是与迟虎接头不假了。索性,许良壮着胆子尾随而去。都是练家子,别瞧许良矮胖,但轻功使出,步伐轻盈若同蜻蜓点水悄无声息便到了篱院之外。
也不避讳,迟虎与那两暗探话若同平日,一旁的许良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听迟虎怒言道:“那几人真的是官府里的人?杨展大哥真的被他们给掳去了?”
杨展大哥?许良并不知此人是谁,也只好侧耳谛听下去。
“是!杨头领错信了这些贼人。想杨头领伤重还未痊愈,只怕被那些贼人带去官府必定投入大牢受苦,真不知杨头领可挺住?”是暗探话之声。
迟虎愤愤然,躲着脚。“呔呔呔,这几个贼人若日后被我遇着非将他们剥皮抽筋不可。”
正当口,有一女子话。“迟虎大哥可有计策,总不能见死不救,若官府执意将杨展大哥置于死地,你我等回庄禹大哥之后如何交待他的好兄弟身死一?”
“杨展大哥为人敦厚,教我武艺,教我为人处世之法,再教我爨炊本事,不想我迟虎学艺不精竟不知该如何救出杨展大哥。沁姝你我是不是太无能了?”
此话算是道出真心,但此同时,有心人偷听总算对上人来,原来那爨人的真名便叫杨展。而杨展正被几名官府中人给骗去,掳到了大牢里,着实蠢笨到家。许良心下暗笑而已,不敢出声。
沁姝又道:“不成就你我二人前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杨展大哥生出意外。”
“都怨我,听从贼人的话,好端端的不让杨大哥在这儿疗伤,偏生去什么药馆医治,这下可好,人没治好,还被投入大牢受尽折磨。我该死!”迟虎越发抗声自责。
而后,便是沁姝与那两位暗探的从旁宽慰,许良也无心听下去。略略思忖,干脆不急于引出沁姝,将暗探所与迟虎、沁姝的话全数禀知公子,由公子出面,设法救出杨展,而后他们也好邀功,再来这儿便不似上昼时的针锋相对了吧?
主意打定,许良鬼鬼祟祟,悄无声息离开。赶去村野酒肆,果然,嵇浒、严五主仆二人吃喝欢喜,直打着嗝儿等他许良赶来。
圆眸盯着严五,许良自然不敢对公子不敬,怒言责问严五道:“真真嘴馋的下流奴仆,公子用晚膳也就罢了,你竟个只顾自个吃酒也不等我一道,若日后公子派你出门也别想我等你一道吃酒用膳了。”
气话道来,严五听之却不予计较,笑脸相迎。“都赖我,都赖我,美酒跟前岂能忍住,日后再有会呀就让公子吩咐我出门办事好了。”
也不理他,许良只管折腰对坐在桌旁的嵇浒禀道:“公子,庾姑娘一直都不出篱院门,的也没招了。”
“唉!等你这许久,本公子猜出你定然无功而返,也罢,明儿个再吧!不过,我可是向庄大哥道别了,又向钱叔叔辞行了的,今夜只好寻个客栈投宿,明日再做细较。”嵇浒完还算对忠心耿耿的许良几分客气。“坐吧!我与严五早就好了,等你赶回好酒好菜单独招待你。”
随之,严五便唤来二上酒上菜。
不想,此刻许良却不计较吃喝一事,连忙对嵇浒又神神秘秘道:“公子别急着寻客栈,只怕的还得陪您回府衙一趟。”
蹙起眉峰,嵇浒深知此话有所暗含。“有甚发觉?”
噙笑,许良坐定,这便将他听来的话全数禀报公子知晓,而后得意洋洋擘析自个的见解,言明他并非无功而返,反倒比之偷偷请动庾姑娘同去椒城的法子管用许多了。
嵇浒频频点首,果然认可许良的辛劳,随即对严五、许良道:“就依这法子行事,尽早不宜迟,秦龙大哥还等着我带回徐郎中替他接骨。”
还秦龙大哥,严五与许良都知道秦龙即庄禹,只是在嵇浒心中只怕他更愿秦龙大哥就是秦龙而非庄禹吧?
二端来酒菜,许良也顾不得用,从酒家买了个提盒,将酒菜都带走了路上吃用。这般,主仆三人连忙赶去府衙。若旁人出面恐难从钱府尹那救出杨展,但嵇浒依照许良的计策就放了杨展,他嵇浒便顺道随之潜入庄禹的帮派内里,得着会也好一举将贼人头领拿下。如此,钱府尹才允准,嵇浒便赶去监牢提走伤重未康愈的杨展。
“爨人大哥,在下有礼了。”嵇浒客套施礼。
此刻杨展已经被皂隶带出放行,嵇浒便就此等他呢!
“是你,许公子呀!”杨展并不知道他是嵇浒。
嵇浒颌首。“杨兄受苦了。”
佝偻着身子,杨展忖度一番猜到许公子就是救他出牢的人。“原来是许公子暗中援,在下杨展感激不尽。日后若有”
“闲话莫,我送你回篱院茅屋那去。”嵇浒罢便挥挥示意严五、许良上前帮衬。
都知自家公子设法与庄禹乃至他麾下一众兄弟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赎罪了,自然二位随从用心替主子帮衬,对庄禹麾下兄弟也格外友善。上前,二位随从就扶着杨展缓缓上了马车。
杨展那是千恩万谢的,一程都在述自个交友不慎,竟个被官府的暗探给蒙蔽了,险些害了他的主子,至于主子谁人却只字不提。
当然,此时此刻还有谁需他杨展提及庄禹来呢?
只因被“鬼王”江无形伤的过重,疗伤之际再被官府暗探欺骗投入牢中身子着实疲弱了些,不禁话太快连连干咳起来。
嵇浒亲自替杨展轻拍后背,好言道:“杨大哥不必多了,一会就到篱院,你记着好生歇下,多些时日修养必定可康愈,愚已经问过郎中,杨兄并未伤及筋骨可不治自愈的。”
许公子大仁大义,杨展感念在心,双眸早已噙满泪水,不过强忍并未流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