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干戈化玉帛(三)
项漭接续启口话。“既然打开天窗亮话,老夫就全数告知你好了。我乃兵部侍郎,追随七皇子在民间惩办奸邪,无奈乎七皇子垂爱范门少夫人,这范家得知内情之后便试图对付七皇子。自然,我命江无形拿下范家主子相谈,先头倒也谈妥一切,始料不及的是这范家竟个不知好歹,胆大妄为企图去朝中搬弄七皇子的是非,江无形一怒之下便血洗了范家,一个活口都不留。”
庄禹听来圆眸都懒得眨一眨,谛听无语。
不知是否真个赏识庄禹的本事,项漭瞧他的时候都是慈和地话,见庄禹神情肃然,对襄龙教的秘辛兴趣盎然,这会他便起身。捋了捋髭须,行了几步近至庄禹身旁三两步之距。
盯着呆坐太师椅上的庄禹,项漭又道:“七皇子贵胄身份,岂容刁民滋扰?别灭了范门一家,就算是周家,胆敢为富不仁,阴谋联络朝中官员,对七皇子不利的,我襄龙教都予以剪除。”
“可可周家与你们襄龙教无冤无仇,为何联络朝中官员对付七皇子呢?”庄禹总算启口相问了一句。
“哼哼,庄寨主也不曾打听打听周家做什么买卖的?他们周家欺压百姓你竟然不知?再者周家暗中使银子贿赂朝中官员联对付七皇子,你我们襄龙教还能忍他不成?”
“周家既然是商贾人家,何必牵连官家之争?更遑论对七皇子不利,难不成还有不为人知的秘辛?”
项漭适可而止,他浅浅一笑。“这些你就别多问了,不过周家若只管行商也就罢了,非得染指朝中是非,不灭了他周家简直令人听来笑话。”兀地,项漭话锋一转,抗声了些道:“七皇子如今蒙受皇上器重,日后大业可成。任何刁钻贼子,奸宄人的暗中使坏都不会令我襄龙教追随七皇子助他登上大位而坚定不移。庄寨主,你这能人正是我襄龙教所欠缺的,若你肯归顺了我襄龙教,日后你在教中除去我之外便都是你的麾下,庄寨主可愿与我项漭一道助力七皇子早些登上大位?”
庄禹大惊,即刻起身,双眸不停地眨着。他心下估摸了个大概,皇家正暗流涌动,总有一日必然巨涛腾空,隐云遮日,巨涛之下必将湮灭多少无辜性命。他再惊悚也留有三分清醒。
“项教主一番诚意告知令在下感喟万分,不过,在下粗鄙俗人,只晓得打家劫舍接济穷苦庶人,也不敢立下宏大志略,为今襄龙教的前因后果既然知晓,日后在下保证不与襄龙教纠缠不清,绝不冒犯项教主与七皇子就是。”
面上并未因着庄禹的断然拒绝而起了波澜,依旧坦然浅笑。“好,强人所难就无趣了。庄寨主性情中人,你的话老夫决计相信。既如此,老夫还想最后提点一句,襄龙教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若日后想明白了,随时都可来我襄龙教同谋大业。”
庄禹颌首,抱拳一个施礼。“在下只想救出沁姝姑娘,万望项教主言而有信,日后什么变化就留待日后再,在下一时半会一时半会也不好什么。”
宽厚的掌就轻轻落在庄禹的肩头,项漭慈和的眸光瞧来。“也不耽搁了,庄寨主先个回吧,我来此还有要事与江无形商略。一会我便让江无形放了你麾下的女子。哦!短眉鬼乃是江无形得意爱将,被你麾下女子无端杀害,这口怨气只怕江无形无法咽下,再则短眉鬼结义兄弟长眉鬼也无法讨到公道,老夫打算替你使了银子安抚他们主仆就是,你也不用担心旁个了。”
“多些项教主厚爱。”
“无需,你你走吧!”
两位壮阔的男子一并行步,来至门前,还是项漭亲自启开房门。只待前处院中瞧见正伺候令的江无形,项漭启口道:“即刻放人,让他们安然离开。”
江无形领命,示下身旁喽啰。
不大会功夫,一乔装改扮的女人家沁姝姑娘就被喽啰从暗淡的廊道里押解了出来。面上的妆容早就花了,现出女子家的容貌。
“哈哈哈!人已带来,安然无恙,庄寨主,这会你也可放心回去了。”项漭罢一挥,襄龙教中人都闪去一旁,留出放人离开的路来。
自然,方才两位当家人在屋中商谈,两方人等亦各自虎视眈眈等待商谈结果,若有丝毫不善,必然兵刃相见,这会都可松懈了口气。
庄禹抱拳折腰一个施礼。“多谢项教主大仁大义放了沁姝姑娘,日后若有回馈容在下适时报答。”
夜阑时分见鬼了不成?庄大寨主竟然对项漭如此卑微,且礼数周全,还口口声声好意思日后报答人家?
别方被放出的沁姝不解,就是一众随来的兄弟都大惊失色。不过,庄寨主既然如此行止举动,他们又能多言什么呢?
众人不解,可江无形自然心下有数,他早就猜出项教主器重庄禹的能耐,是故一会之前在庄禹面前还大言不惭地要替庄禹求情项呢!需知,死的短眉鬼可是他江无形的得意爱将呀!
除了目瞪口呆,龙山一众人还能怎的?
庄禹含笑道别项漭,而后示下众人赶紧离开。沁姝、杨展、迟虎都愣愣的不言不语,只需跟上,心中的疑惑看来只能回茅屋再问了。
立在屋前,肃穆无言,项漭瞧着越行越远的庄禹消失在火燎淡弱的光芒之后顿时喟叹一声。
“江无形你且近旁话。”项漭示下。
自然,江无形立时挥退身旁喽啰,也没必要再这般阵势了,龙山众人都走远了哟!快步近旁,折腰抱拳施礼。“请项教主示下。”
“夏尚书还是不肯用膳吗?暂且不可要了他的性命,见行事,不定他还能派上用场。”
江无形回话道:“回教主,夏尚书佯装绝食,我使了个段他便原形毕露。”
项漭不解,蹙起眉峰。“哦?”
江无形贼贼笑道:“我安排一人骗是对夏尚书敬仰万分,希冀日后追随他为皇后效命,是故,令那人再整备酒菜,夏尚书便大快朵颐地吞咽着,毫无廉耻可言。”
言罢,江无形早就得意自个的段高明,哈哈大笑了起来。倒是项漭甚少苟笑,只淡淡撇了撇嘴,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顷间消失。
“庄大哥,你的英雄气概呢?你竟然对襄龙教的贼首那般不知羞耻的客套举止?”沁姝大发雷霆,烈女子心中对心爱的男子如此卑微就怕日后折损了他的声誉,故此不顾忌杨展、迟虎在侧。
杨展、迟虎皆垂首不言,估摸着都对庄寨主的举动不解,且心下不愿苟同。
然,庄禹却听了沁姝的怒斥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知者无罪,我问心无愧就罢了。沁姝还是消消气,先个去盥洗干净,容一会我再细慢解,你自然便能知晓是非曲直。”
愤然,沁姝转身就走,她的确是去盥洗了。而杨展也不无气馁地牢骚了一句。“襄龙教杀人越货,残暴至极,庄寨主却对当家人项教主那般尊重,日后恐难不让龙山兄弟为此诟病。”
“愚也!杨展你追随我最久,难道你还不解我的为人?项漭为了我放走沁姝,还得安抚属下人等。需知沁姝刃短眉鬼,那短眉鬼乃是江无形的麾下爱将,只因着项教主的一句话,从今往后便能化解沁姝的安危。你们我因何不作周旋,暂且保我龙山众人乃至沁姝姑娘无碍而低头?来日方长,襄龙教什么来路我已经大体知晓,若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无需染指皇家是非,否则,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必定还得留条后路应对项教主才为上策。”
迟虎自然相信庄大哥的智略,且沁姝妹子的确惹上人家,如今只因项漭爱惜庄大哥的俊才能耐,好意放了沁姝妹子,若庄大哥再无礼取闹,岂不要遭人口舌了,虽然襄龙教邪门歪道。遂替庄禹话。“杨大哥,襄龙教靠山实在太厉害了,我们只不过几十人的龙山余党,硬拼不敌襄龙教,而况我们招惹人家在先,这会人家并未不依不饶,还能大仁大义放了沁姝妹子,你庄大哥还能恶语相向辱骂项漭不成?我是觉着庄大哥做事赅备,思虑周全,令我信服。日后襄龙教不惹出事端就罢了,再则庄大哥必定会见行事的。”
杨展窘迫地抬眸瞥了一眼庄禹。“庄寨主行事自有分寸,属下也知道。即如此,也不必再多事,等庄大哥早些康愈,日后我们再图谋不迟。”
“嗯!”庄禹颌首。“去备下晚膳吧!我们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是!”杨展告退。
五日后,府衙之内。嵇浒体问公子可无碍,赵郎中立在一旁信心满满地。“公子必然无碍,大体痊愈了。至于接骨全数都是徐郎中的功劳。”
“不敢,不敢,人能为公子接骨着实荣幸之至。”徐郎中客套话。
瞥去公子,见他在丫鬟的服侍之下用着酥酪,适意的紧呢!顽劣的孩童真真令人无奈。嵇浒瞧去竟然嘿嘿笑了起来,仿似瞧见自个年少之时的模样,父母疼爱,不过区别倒是有些,那便是他身在边塞,早年即随父亲习练武艺,又随母亲研学书画,是故文韬武略皆属上品。不似钱府尹儿子吃喝玩乐而已。
晷刻,嵇浒思绪复回,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二位替公子疗伤有功,为表心意,我便与你们各自一百两银票,算是谢意。”
自然,赵郎中与徐朗中都不敢受下,连连摆,断然拒绝。随即赵郎中启口道:“嵇公子不必如此,钱府尹已然打赏过了。”
嵇浒噙笑再道:“我受钱府尹照庇,心下感念,你们替钱府尹做事,我自然也要聊表一番心意,虽赏银不多你们也不能嫌少了。”
这番辞,显明逼迫他二位郎中受下呀!若再断然拒绝就不大意思了,是故,赵郎中瞧了眼徐朗中,自然,徐朗中也眸光瞥向赵郎中,二位郎中眸光交集,之后颌首,都受下了。纷纷谢过嵇浒的慷慨。
一事了却,他心中还有一事,嵇浒回面对身后的许良言道:“我也该去一处,你随我身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