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斗智保性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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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管冷房的两位皂隶皆三十岁上下,不胖不瘦。因着一早便吃酒,一会之前遭到钱府尹斥责。

    此时,二位皂隶趁着钱府尹离开府衙,剩下的香醪自然也不能倒掉,否则,就得重新花银子采买了哟。

    自是,二位皂隶复回冷房,只消看管龙山寨寨主---庄禹就好。没了钱府尹在旁,二人得意欢笑,细酒菜钱银该谁作请了。

    晕晕乎乎的,二人争执了开,甲该乙请,而乙则该甲请。

    庄禹都懒得听二人为了一顿酒菜争论不休。闭目养神,不予理会。

    然则,二人越闹越凶,谁也不让着谁。甲皂隶通红了双眼道:“索性,你我兄弟也别争论,这儿有个现成的傍观人,真不成就让他评评理。”

    乙皂隶咂咂嘴想了想之后颌首。“好,就这么着。”

    于是乎两皂隶便凶狠狠地近来庄禹身旁。甲皂隶相问。“嗳!我什么庄寨主的,你方才也听到我兄弟二人的话了吧?”

    庄禹缓缓睁开双目,不耐烦地睨了这二人。复又阖上双目,他还在思忖如何脱身,如何与钱府尹周旋的良策。

    然,这两皂隶见他如此无礼,气恼顿起,话受制于人,还敢高慢,甲皂隶愤然就抽出刀来。“好个狂妄的贼首,还当自个是寨主、大英雄?落在爷上,竟敢不听爷的话,当心爷此时就宰了你。”

    “哼哼!二位胆儿忒大了吧?钱府尹都没现下杀了我,你们也敢口出狂言?”庄禹毫无惧色,厉目一道。

    这贼首生的雄武威壮,不好惹,若非被缧绁束缚,还真不敢言辞无礼挑衅。

    不过,两皂隶猜出钱府尹只想杀了庄禹而永绝后患,管他什么大英雄,本事了得,既然难逃一死,就此也不能丢了脸面,是故,乙皂隶接话。“钱府尹早有吩咐,假使见你有甚异动,可让我兄弟二人当场砍杀你。庄禹,别再猖狂,我兄弟随时都能要了你狗命。最好最好给我厚道些,否则杀了你就你妄图潜逃,料想钱府尹也不会怪我兄弟二人了。”

    潜逃?不错,钱府尹明知他庄禹乃嵇浒的好朋侪都不肯放过,杀他庄禹之心昭然若揭,迟疑之后唯有死路一条,想什么法子都难以撼动钱府尹坚定了的狠心。

    是啊!潜逃为何指望钱府尹呢?眼前这两醉鬼不就是可愚弄的现成人选吗?

    乘早想出好法子,此番逃出就算钱府尹赶回也无可奈何了哟!因着他庄禹即使真的能逃出府衙该去的地儿依然是古香居,嵇浒就在那,钱府尹难道会当着嵇浒的面为难他庄禹不成?

    两皂隶晕晕乎乎的,吃多了酒不假,但二人瞧来并非痴傻的人,诓骗不定得,不定反受其累。

    方才两皂隶不是为了谁个请客而争执让他来当评理人吗?好,就听听他们什么,从中剖判,做出公允的辞好了。

    瞧出两皂隶出狂语之后的洋洋得意,庄禹面色和缓了些,定了定心绪。突兀一笑。“不就是为了一顿酒钱吗!不值当争个你长我短的。依我看不若猜拳比输赢,谁输了就请吃酒好了。”

    甲皂隶闻言立时道:“还呢!昨个拿了你来你忘了,正是我出了钱银采买的酒菜,今个他还让我出酒钱你公不公允?”

    乙皂隶不服气地。“昨个钱大人忽地将你我兄弟二人唤来看管庄寨主你,按每日作限,他只请了一顿,不该就此作罢了吧?反正他再请我早间和午膳吃酒,从晚膳起我便依照每日再请他吃酒不就得了?”

    “那怎成?万一钱府尹一会归来当即下令处死庄寨主,我两顿都请你吃酒可有道理?一人一顿岂不更为公允?”甲皂隶连忙反驳。

    不过为了这点钱银就争吵不休,真正令人汗颜,眼前的两皂隶真乃没出息的货色!

    “哈哈哈!还当什么道理呢,原来是这点事呀!好,既然你二位差人大哥瞧得起在下,那在下就公允地评理一番。”略沉吟,庄禹接着再道:“依我看,我也是将死之人,临走之前再做件善事吧!不瞒二位,我鞋履之中尚有五十两银票,你们拿去换来真银,一人一半分了吃酒,一顿两顿的不值当几文钱的不必再吵扰我清静了。”

    啊!竟然他身上还藏了五十两银票?不该为了几文酒钱争论不休,庄禹豪爽奉上巨量钱银,哈哈哈!还等什么,赶紧上去取。

    甲皂隶举刀防备,递了个眼色,乙皂隶明了,为了巨量钱银哪有心思计较旁个,遂蹲下身子就去脱庄禹的鞋履。

    缧绁绑缚的过紧,庄禹动弹不得,乙皂隶大胆了用力拽下了庄禹的鞋履。鼻头一皱,熏得他直作呕,不情愿也迫不及待地伸从鞋履之中摸了再摸,便摸到了一银票,展开,真真五十两的银票。

    两皂隶皆低首细看,面色怡悦的都变了形状。

    “哈哈哈吃酒,吃酒,就照每日时限相请,早间和午时都算我的。”甲皂隶眉开眼笑的。

    那乙皂隶都舍不得松开中的银票,恁凭甲皂隶什么都只管颌首。“好好好!”

    虽然,甲皂隶也眸光移不开乙皂隶中的银票,好在尚有几分省悟,右戳了戳乙皂隶道:“人家好意赠银,我兄弟二人一句好话都不太无礼了吧?”

    不错,好赖也该两句谢过的话。于是乎,乙皂隶捏着银票转身就朝庄禹瞧去,面上喜色一派。前走几步。“庄寨主,多谢打赏了!”

    “何须言谢!我不久于人世,不在乎身外之物了。啊!二位既然为了吃酒争执,惹的在下也闹一肚子酒虫,若谢我不如就赏我几口酒吃算作感激好了。”

    那好不容易,反正酒菜现成,省些下来与他吃些理所当然啊!

    甲皂隶赶忙就端来酒菜,与乙皂隶一个送酒、一个送菜往庄禹嘴里送。甲皂隶喜笑颜开道:“庄英雄,慢点吃,等午膳之时还会有人送来佳肴,我兄弟二人不会亏待您老人家的,起码钱府尹不杀您之前。嘿嘿!”

    不过逢场作戏,略吃了口,庄禹便道:“酒是好酒,可惜少了些,不够我吃的。算了,我不吃了,留给你兄弟二人吃吧!”

    先头,这钱府尹早已置备,只准送来饭菜,且三人三份,不多不少,并无香醪作配。两位嗜酒如命的皂隶可是自个掏荷包、花银子采买了些酒肉才好尽兴。因此,庄禹故意使出段,就想多让两皂隶买酒,一会设法令两皂隶都吃多了,乘间逃脱。如何逃脱,一时半会还在斟酌之中。

    才得了人家五十两银票不能悭吝被人笑话,索性,甲皂隶自告奋勇让乙皂隶留守看管庄禹,而他去府衙近旁酒肆花了钱银买来些就是。如此,两位皂隶相商妥当,甲皂隶迫不及待就从乙皂隶中取过银票。

    乙皂隶顿时省悟,原来甲皂隶急于兑换钱银也好平分了呀!

    多少吃了两口,心下舒坦,庄禹摇头晃脑便同乙皂隶闲叙了开。“我这位兄台,你原籍哪人呀?”

    乙皂隶不多想便答:“噢!我乃扬州人,随了几位同乡赶来应天,也没甚本事就干起了差人。”

    庄禹轻轻颌首。“能在应天府里当差,油水可不少咯!”

    “别提了,还油水呢!钱大人的为人只怕你也该略有耳闻,不拔一毛的,哪个能有什么油水?”略顿了顿,乙皂隶便再道:“庄寨主,不瞒您,您的龙山寨如今被黄扬那厮给占去了,他在钱府尹下谋个差人若有油水他还会暗投襄龙教吗?不就是因着什么好处也捞不着才想出旁个门道,可惜我兄弟二人没人瞧得上呢!否则否则”情知话过了头,不能再细下去了。乙皂隶顿时杜口,摇头晃脑,哼着曲。

    “你们也知晓黄扬投靠襄龙教,且在椒城龙山占山为寇了?”庄禹大为吃惊。

    那乙皂隶连连点首。“嘿嘿!自然是知晓。漫一程共事,素日里多有交集,他曾派人来相问过我,不如一道投奔襄龙教,我没应承,一个是差,一个是见不得人的贼,我怎会分不清?况且,襄龙教当家人也不可能瞧得上我这等低微之人。”

    庄禹听之,心下明了,乙皂隶与黄扬共事一场,暗中还有联络。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路而已。

    此时乃最佳时,只此乙皂隶一人,若对付也好专心。

    不可犹豫,延误了,钱府尹归来又将一番不同。

    好,试他一试。“这位差人大哥,在下全身被你们绑缚,真真煎熬,倒是最不适的就属双腿,血脉不通,你可否替我稍稍松一松劲,而后再绑紧。”

    一个警觉,乙皂隶敛去分神的面色,眯萋双眸盯着庄禹,仿似猜出庄禹的阴谋诡计。兀地,乙皂隶哈哈大笑。“的确,庄寨主都被捆缚了一夜了。好,我就给你松绑了些。”

    庄禹面不改色,点首。

    一利刀拿起向前,一壁双眸紧紧盯着庄禹,欲图从庄禹面上瞧出诡异来。

    好在,庄禹历经风风雨雨,自然气定心平,淡然神采,伟壮的男子一副和煦的模样。

    别以为乙皂隶就是傻子,他上前几步,细细查看了绳索,缧绁束缚的果然够紧,庄禹再本事都逃不脱。然,稍稍松开些恐怕凭庄禹这等超强本事的人,一个力道便会挣脱,是故,皂隶并不驽骀,又拿来一锁链将其腰腹多捆了几道,之后才将绑缚双腿的绳索送开了些。

    立时,他在庄禹的背后就急速后撤,防备庄禹暗算他。

    白忙一场,只好再图一计。气恼的恨不能咒骂这皂隶,然面色还需佯装感激。“多谢差人大哥。嘶!啊呀!腿脚好过多了,容在下多动一动再请差人大哥重新绑上。”

    乙皂隶知他无法挣脱,再有图谋也枉然,紧绷的心弦松懈了。行去他身前,就将方才脱下的鞋履给捡起,抬首仰看庄禹含笑不歇才一提刀,一打算帮人家穿回去。好赖得了银票,不能就将人家鞋履脱下扔在一旁不问不顾了呀!

    良已显,还等什么?再不出腿,将永无会。

    差人大哥,对不住了!

    以为厚重的锁链定能困住庄禹,这皂隶难免疏忽大意一回,趁他再又低首,引送去鞋履欲替庄禹穿回去之时,庄禹一脚猛踢,正中皂隶头颅。

    那乙皂隶毫无反应便倒地晕厥过去。

    踢晕了皂隶成事一半,可惜,钥匙还在皂隶中呢!且只有双腿如何取了皂隶腰间的钥匙呀?再个将开启被缧绁捆缚着的双?他的双都被反绑着呢!

    速速思忖,时不我待,一会甲皂隶踅回,或是钱府尹回府他庄禹就怕这份作为加快钱府尹下狠杀他了哟!

    若何取来钥匙,紧紧缧绁捆缚着的双指望不上,圆睁双眸下瞰,依然需靠腿脚。

    有法子了!鞋履尚未穿回,就用脚丫子在乙皂隶腰间取出钥匙。

    伸腿,脚丫子一挑,钥匙便被取下,颇为顺遂。余下的便该开启锁链了吧?怎地开?身子动弹不得呢!

    所剩时候不多,一刻都耽误不得了呀!

    心下纠结难定,思来想去总没适宜的好法子。蹲是蹲不下,跳也跳不起,看来是穷途末路,没招了。

    苍天呀!都到这份上,总不该轻易舍弃,一定会想出最佳的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