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危况避不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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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雪莹莹,哪怕是夜色深沉,微弱的光泽之下也能瞧见些远处。但,岩岫内,一老者、一儒雅公子则动也不敢动地藏身其中。

    火燎“噼噼啪啪”,光泽更甚。岩岫之外便传来话之声。

    “七王爷,老身绝无半句假话,钱大人将全部家当都藏在这山林里,就在您脚下呢!”

    是老鸨子的话之声。

    自不多言,岩岫之中的两人正是钱府尹和嵇浒。他二人夜深人静都不归去留在山林之中无非是遭遇襄龙教中人。

    上昼,嵇浒未曾劝服钱府尹,始料不及的是夫人---魏氏不招自来,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魏氏得知钱府尹在府衙之中藏了一老鸨子,气不过便赶来应天寻得钱府尹撒泼了一番,逼迫钱府尹应承与老鸨子撇开相干才肯罢休,自然,若同天助嵇浒,乘间,嵇浒总算服了钱府尹,老鸨子亲杀死孟见巧的惨案便由钱府尹亲口道出。

    原委皆清清楚楚,嵇浒男儿泪不轻弹,竟为了孟见巧而悲伤不息,许久钱府尹做人做到底,换了一身装束,与嵇浒就两人赶来山林之中。

    钱府尹不带一个皂隶护卫,不是因着有嵇浒武艺高强他便高枕无忧,而是不想让再多一个人知晓他在山林藏了身家的实情。

    反正,嵇浒迟早会成他贤婿,就让嵇浒知晓大体也不打紧。

    然则,二人还没到山林,半途就碰上襄龙教歹人,为了避开襄龙教歹人的发觉,索性就潜入山林。

    这儿的岩岫也与地下藏宝暗道相通,老鸨子不知情而已。钱府尹眼瞧着襄龙教在此布防,嵇浒腿伤并未全然康愈,真与襄龙教照面动起来,万一嵇浒落败就没了退路,再个,半世的财富真被襄龙教一锅端他这个府尹还能再指望什么?去了哪里为官都无法再集聚如此巨量的钱财了呀!

    惹不起但躲得起,钱府尹与嵇浒躲在这处的一岩岫之中,虽然忍饥挨饿,好在岩岫之中暖燠颇甚,避开朔风侵身,暗中查看,待襄龙教歹人散去他们才好离开。

    “好,妈妈早该与钱府尹一刀两断,钱府尹不知死活敢同本王作对,本王下回赶回皇宫必然在父皇那参他一本,将他满门抄斩。”此刻话之人非七皇子莫属。

    老鸨子竟然歹毒至斯?不想,老鸨子定是偷听了钱府尹同夫人的辞之后才匆匆离开府衙,怎会这么快就与襄龙教勾结一起了呢?

    看来,老鸨子早有预谋,不仅指望钱府尹,还暗中做全防备,一旦脱离钱府尹就是与钱府尹撕破脸皮之时。

    “钱叔叔,只怕鸨母会坏了您的大事。”嵇浒听出端倪,知晓此处便是钱府尹藏了全部身家的宝地。

    哪有为官不贪之理,钱叔叔人前一副清廉虚掩,实则背下也不干不净。

    暂且不该计较这些,嵇浒始终感念钱府尹的照庇,他能做的唯有袒护钱府尹。

    “嘘!浒儿声话,莫要被七皇子听见了。”钱府尹心翼翼,精贼的细细眼尚有几分闪烁除此他的面容便一片模糊。

    嵇浒真想冲出岩岫,非得亲杀出一条血路安然带走钱府尹,但他也知,自个断腿不尽痊愈,若遇上襄龙教高围攻,再失,害了一心袒护他的钱府尹才罪不可赦了哟!

    忍他一时又何妨?就不信襄龙教歹人挨冻一夜不散。

    心中本就不好过,在钱府尹的指认之下,嵇浒亲挖出早已命绝的孟见巧尸首。美人苍白的面色,狰狞的惨死之状令嵇浒心如刀割,他将孟见巧的尸首抱在怀中许久,又着钱府尹多番劝才将孟见巧的尸首重新放回、填埋。直到襄龙教众人现身山林,钱府尹察觉的及时,掣着嵇浒便躲入岩岫之中。

    岩岫之中叔侄二人急切盼望七皇子与老鸨子早些离开,他们尽力屏息静气的,最怕七皇子执意留下,非得挖出藏宝的地窖所在。

    断定了老鸨子从此与他一刀两断,钱府尹不再顾忌,他的心就如磐石,但求今夜平安无事,一旦离开此处,调集人马,首个便会要了老鸨子的性命,谁让老鸨子多嘴到连他钱府尹的藏银之地都毫无隐瞒地告知了七皇子呢!

    听来七皇子的话,满面皱褶的老鸨子眯萋着双眸,火燎跳跃的光泽之下她恨恨地咬牙切齿。“七王爷肯替老奴主持公道,老身感激不尽。”

    “莫要客套!你从此追随本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的。”言罢,七皇子便四处扫看地面。

    素雪一片,怎地都是夜幕深沉,真不好辨识一番,若要召集大批人马,深挖地窖尚需找准了关窍才好。

    老鸨子立在原地,亦查看四周。估摸大体,仅此而已。她既然已经将钱府尹给卖了,便做好势若水火的防备。

    普天之下唯有七皇子才能对付钱府尹,委身七皇子求得蒙蔽杀了钱府尹这位忘恩负义的人老鸨子都决计不会追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不狠到头来只有自个遭受悲惨结局。

    心若槁木,厌倦了哪怕一丁点的情肠。此生做尽了坏事,到头来只有钱府尹令她保有最后的一份情愫,可恨、可憎,钱府尹惦念着不过是她的钱财,得之后已经动了抛弃她老鸨子的心思。

    失去全部指盼,生死都难料,既然尘世凄凉,且让凄凉化作怨恨,回击伤她最深的男人。

    “老奴求之不得,愿为七王爷效犬马之劳。”言罢,老鸨子福身一个施礼。

    除去夜色沉沉,这会侵入全身的寒气令他不好久留,七王爷紧了紧斗篷,吩咐左右。“先回去吧!此处本王已经知晓,待明儿个我们再来查找地窖入口。”

    得了七皇子的吩咐,众喽啰便赶紧回撤,留在这冰天雪地、挨冷受冻之中谁个愿意?

    老鸨子当然随在七皇子身后,火燎一道光火闪烁之际,老鸨子兀地回首,她似乎有些觉察,但也不好定断。

    大队人马回撤了些时候,钱府尹才心翼翼拉着嵇浒的臂膀,叔侄二人这会拨开腐草败枝,悄然探出头来。

    二人皆眸光朝四下扫了扫,黑布隆冬不见光泽,钱府尹方欲迈步,嵇浒突兀掣肘。“钱叔叔,当心有诈,不若就多待一会再走。”

    深谙人心莫测,钱府尹自当该点首再回去岩岫之内,或许待在此处太久,义女---孟见巧乃是他亲眼所见被老鸨子所杀却无动于衷,如今嵇浒迫他道出实情,孟见巧的体骸挖出又掩埋,一来一去的,钱府尹真心不愿久留。当然,令他遑急的乃是他藏于此处的全部家当。

    若为了身家,或者钱府尹会豁出去,回府衙召集人马,与七皇子、襄龙教一干人等决一死战也要保住钱财他决计有这个胆魄,反正已经趋附夏皇后,他还在乎什么?

    “贤侄过分心了,老夫看七皇子身骄肉贵的,定然无法忍受寒气深夜,贤侄只管随老夫走吧。你将我送回府衙你便即刻赶去古香居。”

    嵇浒明白钱府尹对他的期盼,始终都将他看作女婿呢!

    前方尚有三里地才是马车停驻的地方,赶去那嵇浒才好送回钱府尹去府衙。钱府尹近来忙于琐事,今个也亲口对嵇浒道明真相,兵部王尚书也在应天失迹,到此刻都未查出蛛丝马迹。嵇浒自然将庄禹查出襄龙教已经将王尚书处死一事全然告知了钱府尹。

    为今,钱府尹无法与死了的---兵部王尚书再作联络,他得从长计议,需尽快飞鸽传书刘公公道明实情,等候夏皇后示下他钱府尹才好与襄龙教、七皇子周旋。

    琐事烦身,钱府尹顾不了许多,嵇浒不好违逆,硬着头皮随钱府尹一道离开。

    天寒地暗的,嵇浒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从岩岫之中取出的一火燎,瞬间燃着,光火呼呼,隐隐约约,叔侄二人方迈走了几步,前头一阵阵阴风强甚,凭借军中男儿的眼力,嵇浒瞧见远处似有埋伏,他赶紧对钱府尹道:“钱叔叔,不大对劲。”话之际就扔了中的火燎在地、踩灭。

    时迟那时快,一道破风声急速、刺耳而来。不好,是暗器,嵇浒听出不同,遂奋力一推,将消瘦的钱府尹推到在雪地之上。

    大为不解,钱府尹来不及忖度,以为嵇浒贤侄乱了心智,忽地就见一道火星碰击闪出。

    原来瞬息之间,嵇浒推开钱府尹,从他自个怀中掏出一尺多长的精致短锏,挡住飞刺而来的暗器。

    电光火石之刻,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出,不是旁个,他便是江无形。

    数十火燎皆燃着,原来七皇子使诈,他真的虚晃一招,就等钱府尹自个乖乖从岩岫之中出来呢!免得掘地三尺也未必就能找出钱府尹躲藏之地。

    一切都晚了,钱府尹大惊失色,坐在地上细细眼早就阔睁最大,傻愣愣地瞧见越来越多的火燎围困而来。

    冰天雪地寒气盛不,夜已亥时将尽,这些襄龙教的歹人着实可憎,非得忍饥挨饿也要为难钱府尹,真不明白他们所图什么?

    为了活捉钱府尹逼迫他将钱财奉送襄龙教才肯罢休?或是已经不再遮遮掩掩,打算撕破脸对付钱府尹?

    斗篷紧裹,迈步前来,火燎光束可鉴,他正是七皇子。

    “钱大人,嵇公子,不知二位冰天雪地的,怎就深更半夜留在此处,莫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七皇子阴冷冷诡异扫了眼嵇浒而后垂看坐在地上的钱府尹。

    恨不能刃了七皇子,嵇浒怒目不再惧怕,只管瞪着不可一世的七皇子。“七王爷,大半夜您不歇息,跑来山林挨冻受困却是为何?”

    光火跳跃,七皇子漫不经心睥睨一眼嵇浒。“本王最爱应天,也最喜好昼夜游历应天四处,岂止山林,江河沟渠、穷闾陋巷的本王也会闲玩走走,哪有功夫虚耗在方寸之地的屋内歇息?”

    “七王爷喜爱应天什么?钱财、美色、还是不可告人的秘辛?”嵇浒毫不留情。

    不过是一武德将军而已,在堂堂皇子面前话狂妄真令七皇子就要失去耐心。“废话不多言,本王的意思希望钱大人明白,早些双奉上,本王记下你的功勋,日后见着父皇,少不了为你美言几句,否则哼哼你该明白后果。”

    双后负,不再多看一眼嵇浒,七皇子狠戾的眸光闪闪烁烁盯着坐地的钱府尹。

    话钱府尹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不为旁个,心下最不安的便是这地窖之中所藏的全部钱财。七皇子从老鸨子那知晓真情,这会恐难逃脱倾家荡产的结局了。

    “七七王爷,休要听那妇人谗言,她无干诋毁臣,万望七王爷明鉴。若若是七王爷欠缺些钱银花销,臣纵然节衣缩食也会筹集些钱银奉送七王爷您的。”

    “住嘴!”七皇子怒目不肯离开钱府尹。“你这贪赃枉法的府尹,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勾当。哼哼!今日你若开了藏银地窖的门本王姑且可饶你一命,钱银的事不记在你的头上,不然,你难逃灭门抄家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