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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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人群的老者,此刻很是欣慰。

    感伤之际,猛然想起还有从狱中狱卒里拿到蔡邕先生最后的遗物。

    “大姐,先生下狱离世,朝中那些人都畏惧那位司徒大人,不敢为其收敛尸骨,老朽哀求打点狱卒再三,才将先生免得被丢弃在乱葬岗中,这是老朽从离世先生里拿到的遗物,听狱卒,先生离世前,要交给大姐你。”

    老者颤颤微微的从怀中掏出一件薄薄的内衬,除了些许乌黑的污渍,更多的则是斑驳的血迹。

    蔡琰心翼翼的接过父亲生前最后的遗物,打开一个缝隙,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血红的颜色,全是刚劲有力的字体。

    谁能料到,东炎传唱世间的史学大儒,下狱身死之前,竟然连笔墨都碰不得。

    只能靠着一血书,留给女儿最后的挂念。

    “大姐,您上车沿上坐着吧,老朽在最后一次为您牵一次马。”

    蔡琰还想在此地打开父亲最后的遗言,只不过带领她前来认领父亲尸骸的兵卒已经开始催促离开。

    老者微笑着对眼前被他看着长大,家人的女孩,轻声呢喃。

    蔡琰没有拒绝,留着眼泪的双颊上对老者送去一丝微笑。

    “那就劳烦达叔了。”

    蔡琰踮起脚尖,横坐在拉着棺椁的车沿。

    老者牵起马缰,缓缓的朝着城门的位置走去。

    坐在马车车沿上的蔡琰,轻轻打开血衣,读着上面清晰可见的字迹。

    吾儿文姬亲启

    文姬,为父先行一步,未能弥留之际与你相见最后一面,实乃人生憾事;生死有命,文姬切莫悲伤愤恨寻仇,父亲为修史书,

    与王卓同谋,自然有此灾祸,怨不得他人。

    你若见此家书,想必已经在那位秦王身边找到了自己的路,为父真的替你欣慰。

    从到大,你从来都是让父亲最欣慰也最失落的人,要是你是个男孩该多好。

    昔日秦王府上同为父言语,也让父亲知晓,身为女子又如何?慷慨赴死,革新除旧,为国捐躯,照样也是一等一的英豪。

    父亲倒是不希望你成为什么英豪,平平安安能做着自己喜欢,想做的事就行。

    秦王昔日多次相邀父亲前去玉门关外,父亲虽很想见识一下秦王口中不同的世道,也想见一见你,可父亲身为炎臣,应当恪守忠义,尽人臣之职。

    实在是惋惜,不过女儿你替为父看看那个不同的世道,为父泉下有知,也可安详瞑目。

    女子为官从政,千百年来未曾有过,父亲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可父亲只能告诉你,官场尔虞我诈,凶险万分,万事留一分,切莫让自己难做。

    不过为父倒是还想劝你,能不入官场就还是不入,平平安安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正如秦王所,选择权在你,为父也无法擅自决定你的人生,毕竟你也渐渐长成了大人。

    切莫埋怨父亲念叨太多,为父还有很多话想与你言,可实在快要无处落笔,真是令人不快。

    女儿别哭泣,抬头大笑,帮父亲看一看秦王口中焕然一新的世道。

    吾儿,父亲走了,勿念。

    蔡邕绝笔。

    阳光下的血衣,鲜红无比。

    认认真真读完这份父亲的绝笔家书,将其捧在怀里,嚎啕大哭。

    根本不在意前往城门口道路两边的陌

    生行人众多。

    字迹不多的血衣家书中,全是她已经身死的老父亲最后的记挂叮咛。

    字迹寥寥不多的家书中,是一位父亲临终前的遗憾。

    也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最后的叮嘱。

    蔡琰心翼翼的将这份血书折叠,轻轻脚的放入怀中。

    好似这就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

    对她来这就是天下最珍惜无比的宝物。

    抬起背,很是豪爽的抹掉脸颊上的泪痕。

    这般姿态,哪里还是一位文学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

    微微抬头,目视着晴空万里的蓝天,蔡琰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

    不知道是对自己低语,还是对已经离世的父亲呢喃。

    “爹,女儿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长安西城门前,此刻摆放着一百七十八口棺材。

    这里是王卓全部的直系亲属尸骸。

    面对着快接近两百口的棺材,幸存的少女王白,跪倒在棺椁面前,嚎啕大哭。

    悲戚伤心的哭声,让人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假若这些文物百官还有心的话。

    秦王云光站在摆放着王卓尸骨的棺椁前,透过打开的棺盖,看到了已经形变的尸骸面容。

    不知道先前丢弃在什么地方,这会儿尸骸身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还有无数蚊蝇在旁乱舞。

    望着棺椁里面的尸首,秦王云光有一肚子的话,可最后都不知道如何言。

    只能微微叹口气,伸拍了拍棺椁侧面,示意麾下兵卒将其盖起来。

    秦王云光轻轻走到跪倒在母亲棺椁面

    前哭泣的少女身边,缓缓伸,架起她的胳膊。

    “侄女,别哭了,认一下尸首,没错的话,咱们回家。”

    少女王白摸着眼泪,泣不成声,只能点点头。

    与此同时,城门口也出现了蔡琰带着父亲棺椁的身影。

    “姐,到了,老朽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蔡琰跳下马车,从老者中接过马缰,还是一脸担忧的往向了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

    “达叔,跟我走吧,留着这里,他们不会看你好的!”

    “大姐,没事的,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要是那些人刁难,正好老朽下去找先生,免得他一个在下面寂寞。”

    老人看的很是潇洒,没有丝毫对之后生活的担忧。

    “姐,倒是你,一个人在外可要过得好好地,蔡邕先生才不会担忧啊!”

    蔡琰见到老者的语气坚定无比,也熄了邀请跟她一起离开的打算。

    灿烂的笑着对面前的老者回话。

    “达叔,你放心吧,不会受委屈的,哪怕受了委屈,不公,也有人能替我找回公道呢!”

    “那就好,那就好。”

    老者不清楚这是不是面前这位先生大女儿的宽慰话。

    可眼下这的确是安慰彼此最好的话语。

    “大姐,一路顺风啊!”

    老者目送着蔡琰融入那边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最好消失在了人群。

    蔡琰回首凝望,再也寻不得那道佝偻的身影。

    秦王云光望着这具棺椁,心里也是无比感伤。

    “真是个倔老头,唉没能邀请到您可真是人生憾事啊”

    站在身边的蔡琰,

    听闻没有丝毫生气。

    回想父亲最后家书中和身旁秦王在洛阳府中的交谈,二者的关系显然非同寻常。

    只不过父亲有着自己的信念,同秦王之间只能是数不尽的遗憾。

    另一边的王家遗孤王白,已经清点好身死家中亲属的尸骸。

    站在如今护着她的叔父身边,抽泣的哽咽言语。

    “叔父,都在这里了”

    秦王云光听闻点点头,随后牵起一直跟随在身边的女儿。

    重新站在始终没有离去的文武百官面前。

    “诸位言而有信,本王在此答谢了,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

    这句话出口,让在场的众人微微一愣。

    只不过在心底一琢磨,这事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秦王本来就是打着迎回故友尸骸的旗号。

    现在都以达成了自己的诉求,还又何必要停留在此地?

    可是这位秦王的所作所为,真的很难让他们理解。

    为了迎回天下口诛笔伐的奸臣尸骸,竟然兵发长安,蔑视皇权。

    如此行径,恐怕也只有疯子可以做得出。

    秦王云光翻身跨上战马,将女儿很是轻松的捞在怀中,拽动马缰之际,回头对着司徒王允呼喊一句。

    “王司徒,请神容易送神难,期望在场的都是忠臣良将吧!”

    丢下这句话,秦王云光领着兵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安西城。

    临走前的这番话,让静静观察,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王允,很想叫骂怒喊出声。

    可惜到最后,却是腹中绞痛,一声干呕之后,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昏迷之前,脑海中

    也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送走了瘟神,迎来了虎狼,谁能告诉我,这个天下该如何救啊!!”

    谁也不知道司徒王允昏迷前发出的疑惑,就算有人知道,也没法告诉司徒王允这个答案。

    短短时日之内,秦王云光退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下。

    这一下可是让天下人傻了眼。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异姓王到底有没有会挟持皇帝,号令诸侯。

    可谁料到真的如同这位异姓王的一般,只是迎回故友尸骸。

    一时间,天下人对于秦王云光的言语,完全有了不同的看法。

    江湖武林中的义士豪侠,很是认同这位秦王是为忠义无双的人。

    而另一部分通晓学识的人,则秦王是一位不顾天下大局的疯子。

    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为了奸臣尸骸,实属不该。

    现如今长安城内群狼环伺,看似相安无事,可随时都会兵戎相见。

    挑起祸乱源头的人,现在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一摊子烂事,可是让不少人对秦王云光恨得牙痒痒。

    仅此一事,秦王云光隐隐被叫做‘疯王’的呼声越来越高,但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一件事。

    彻底在往后的无数岁月中,坐实了‘疯王’这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