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看见了,看见了,看见吕家的公婆了,不过他们脸色不大好,两个人愁容满面,那脸上满是灰尘,想必这一路定风尘仆仆。
吕家媳妇儿已经有点不详的感觉,但是没得到俩老的回答之前,她还是不要先下定论为好。
她穿出人群,到二老身边,紧紧的一抓住一个:“爸妈,怎么样了?有没有为我们吕家讨回一个公道?你们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声音,吕家公婆知道是自家儿媳,但一看那样子,一下子没认出来,她头上怎么绑了四个玉米棒子?而且她一路狂奔过来,玉米棒子竟然纹丝不动。
其实吕家媳妇儿在前一天为了避免第二天玉米再掉下来,早早的就在头皮内层的假发上沾满了胶水。
吕家公婆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碎了一口,“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丢他妈的人。”
吕家媳妇儿自知理亏,低着头,但一想到公婆到底讨到公道没?又抬起了头:“爸,妈,公社到底怎么啊?”
吕家公婆又是一言不发,径直往前走,走的也不是吕家的路,而是生产大队队委的路,到了队委,吕家公婆膝盖自动就软了,跪下来开始哭天抢地。
“队长啊,还有妇女主任,你们要替我们做主啊,我们去一趟公社人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周围的人本来很好奇,听了吕家公婆的话,还以为自己明白。
“老吕家的,你们出门前也不想想公社是什么地方?那里面可都是大官儿,要是人人都能进去讨公道,那还不乱了套啦。”
“谁来给我们布置任务,谁来给我们分配任务?谁来给我们记工分呢?”
吕家公婆这确实属于跨级上访,本来就不受待见,公社最近更是忙得团团转,虽然出了几个领导前来安抚,但领导都做不得主啊,吕家公婆根本看不上啊,他们要公社书记来亲自接待他们,领导们开始一天两天还对她比较热情,两天后就实在无法忍受了,紧接着也就不搭理他了。
吕家公婆讨了个没趣,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老吕家的,你们不知道啊?队长为你们的事儿已经跑去公社了,根本不在啊,你们这哭着喊着也没啥用,妇女主任在抢收玉米呢。”
吕家公婆硬是要哭,要喊。
几个孩儿看不下去了,跑去玉米地里喊妇女主任过来。
劳动的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妇女主任一听,先放下了,中的活。“唉,老吕家呀,这么关键的时刻还在作什么妖娥子呀。”
“老吕家,听我。公社已经是舍身处地为我们着想了,你们几个有行动能力的人只要努努力,不会吃不上饭。生产大队只要对于勤劳的人,那是一定能够得到收获的呀。你们怎么就不认这个理?反而揪着吕一的事情不放,他本来就是个特殊情况。”
吕家媳妇闹起来:“什么特殊情况?妇女主任,你倒是评评理。男女都平等了,吕一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平等。”
“如果公社不让我们吕一平等,我们全家人就跪在这儿,不走啦!”
妇女主任叹口气,“满,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我这几天才算是深深体会了,您和我哥这些基层干部的苦。”
“这吕家媳妇儿太能上窜下跳了,本身吕家公婆二人这么多年来也算是个勤劳样子,自从她嫁进了吕家就开始为吕一各种讨伐,搞得吕家公婆现在也完全变了,抢收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们竟然都能放着劳动不做跑来这里浪费时间,唉。”
妇女主任,深深地叹了口气。“太难了,太难了,这些事情太难做了。”
林乐成走了过来,“满,猪圈那边来拉泔水,人都到路口了。”
聂满摇摇头,这该发生的总归要来了。
吕家一家继续哭,哭的都快中暑了。
“要是不给我家吕一一个公道,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呜呜呜。”吕家媳妇演的好像自己才是去公社吃了闭门羹一样。
“臭,你好大的脸在这里哭。”
这一声吼可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聂满和林乐成。
因为他们以为前来讨伐吕家媳妇儿的应该是猪圈的负责人,但没想到竟是昨天傍晚那个魁梧粗野的中年大汉。
“你他妈要不要脸?利用残疾人在那卖惨,背地里却做些下三滥的勾当。”
吕家媳妇儿看到他,吃了一惊,眼睛瞪得老圆,“你瞎什么?你少跟我胡八道,现在是我们吕家在跟生产队正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外人,呵呵,没错,我是外人。那我就倒要问问你了,你一个老吕家的媳妇儿放着自己的内人吕一不亲热,找我一个外人亲热什么?”
村民发出惊呼,“天呐,他在什么?”
“这都没听懂吗?他俩有奸情啊!”
“我早看出来吕一媳妇本来就不像什么好鸟,吕一又是个傻子,她哪儿能耐得住寂寞呀。”
“哥们,你看人真准。”
“妈妈,什么是亲热啊!”
吕一媳妇急了!她没想到他真的来别人面前抖出这事情:“你胡!没有的事。”
“天地为证,各位父老乡亲。她沈翠花,吕一刚过门的老婆,根本就是个烂人。昨天晚上六点就在山前的树林里,她出来约我搞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老婆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成家。我没什么好人的形象,我不怕丢人。但我没想到她是个骗子。他她根本不是你们看外表看到的那样,你们叫她把她的假发摘下来给大家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每一句话都在冲击着民众的三观。孩子们开始热闹起来。
“妈妈,什么叫搞事?”
“孙猴子孙猴子,她其实是孙猴子啊。”
“叫他把金箍棒拿下来。”
“哎呦喂,那是紧箍咒啦!”
聂满,看了眼林乐成,询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她。”
林乐成知道她的,“她”指的是那个女她。
即使那个女她平时对聂满非常不好,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女生还是想要帮助女生的。
林乐成表示明白了,点了点头,站了出来。
“这位大哥,今天大队长不在,也没人给主持这场面,现在有点乱。麻烦听我一句。咱们有事事,您的事之后再行不行?”
“我就是来揭发她的。”大汉倒也不为难林乐成,“我就是想现在就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林乐成微微笑。“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
话还没完,另外一边又起了一个男声。
是猪圈的负责人。
这下完了,聂满想,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吕一媳妇。她走到沈翠花跟前拉住她的。
“这场面对你不利,跟我走。”
但吕一媳妇哪里肯听她的?甩开了聂满的,这甩完了她才看见了猪圈的负责人,心里顿时后悔了,但身体已经来不及,猪圈负责人走过来,按住她头上的玉米棒子使劲拉,就算沈翠花提前用胶水加固,但这个场景、这种力道还是不堪一击。
“你个臭娘们,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以为你嫁给吕一只是为了表面出嫁,你心里爱的应该是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烂人、贱人。我一腔真心都喂了狗。”
猪圈的负责人是外地来的,因为有养猪经验。与村民相比,算是个文化人,平时都不怎么跟村民打交道,独自留在非核心区的猪圈里面。村民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觉得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人,但就是这么个文质彬彬的人,竟然爱上了村里的傻子媳妇儿。还误以为这俩人是真爱。看来有文化也不代表着脑子灵啊!
这个事件本身给人的冲击很大,但一切冲击都远远比不上沈翠花头顶假发被拔下来的那一瞬间的冲击大。
沈翠花头上的玉米、假发、甚至包括头皮都直接被拽了下来。无数干涸的岩浆似的东西出现在她的头顶上,哪里像是个正常人的头顶?简直就是个怪胎。
沈翠花生的不难看,平时一头秀发,还更添几分美丽,但没想到秀发是假的,丑陋是真的。外表是假的,内心的肮脏是真的。
明面上嫁给吕一,背地里厮混,勾三搭四,不知检点。
吕一媳妇趴在地上,脸深埋在膝盖,不敢动弹。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自尊。
“毒妇!”
吕家公婆碎了一口:“我呸,原来你就是个骗子,我们马上就休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走,讨什么公道,先把你这个不要脸的处理了。”
“爸,妈,饶了我饶了我啊!”
“滚!”
吕家公婆倒是挺绝情的,但绝的好痛快!他们要求妇女主任马上起草离婚协议书,妇女主任被逼无奈,示意让记分员帮忙打底稿。记分员还没写几个字,吕家公婆就已经把印泥抢过去,急不可耐的把印印在了纸上。
“就缺个吕一的印了!”
有人喊:“队长回来了!”
聂满看到了一路辛苦的哥哥,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风霜。
哥哥回来,看到队委的人,愣怔了一下,“这不是在抢收玉米的时候吗?怎么这么多人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解释,聂大满才算是听明白了。
吕家公婆已经回家去找吕一了。
吕家媳妇儿把脸深深地埋在土里,不敢抬起头。大家正在围着她骂她,那模样堪比批丨斗。
聂满看看哥哥:“哥哥,你累了吧?先喝口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哥哥终于回来的时候聂满感觉身心都有了依靠。生产队不能没有哥哥呀。这是聂满心里话。
不一会儿,吕一也来了,看到媳妇儿没了假发秃头的模样,吓得疯跳了起来,对着媳妇儿就要打脚踢。
“骗子,骗子。”
聂满不知道吕一的智商是什么程度,但就算是个三岁孩,知道自己被骗了以后,也是会生气的。
妇女主任:“吕家二老,你们要休儿媳妇儿,法律上是不允许的,必须征求本人的意见。”
吕家爸妈花了大笔的彩礼给自己的傻子儿子买了一个媳妇儿,本想着后顾无忧,等着抱孙子,却没想到买回来的不是良家妇女,他们想马上不要她了,但她们毕竟不是吕一本人,不能代表吕一的意思,而如今吕一虽然智力不高,面对骗子却跟父母同仇敌忾。吕一毫不犹豫,他心里恨这个媳妇儿,还主动要了红印泥把自己的掌印印在了纸上。
“我不要这个老婆了,妈妈,我要新老婆,不要丑老婆,不要骗子老婆。要跟我能晚上一起睡觉的老婆。”
吕一的话再次应证了两人之间没有夫妻之实,那么这离婚也算是正式生效了。
聂满把前前后后的因果复述给聂大满听,聂大满认为,吕家要跟沈翠花解除婚姻关系,这流程上并没有问题。至于沈翠花,也却确实做了错事,作为大队长会按照公社的规定对她进行惩罚。请她回去写检讨书,明日午后在公社晒场上向大家宣读。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吕家公婆闹了一场,却闹了个大笑话,虽然及时止损,但已经不好意思留在生产队了。只想赶紧回到家,让大家都忘了吕家的种种难堪。
聂大满却喊他们停下。
“吕爸,吕妈,还有吕一,你们三个先别走,听我读完了公社的决定。”
“公社有决定了?”
“你们不是去讨公道没讨回来吗?咋大队长一去就讨回来了呢?”
聂大满:“我现在开始宣读公社对吕一意见的回复,吕一作为一个与一般人相比,不能完成正常劳动的人。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现邀请吕一加入残联。在征得吕一本人的同意后,残联将邀请吕一进入残疾人专门的工厂,做适合他们的工作。让每一个残疾人能在适合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优势,是政府的职责,残疾人有专门的残疾人工分。进入残联工厂也是可以跟其他的残疾人一起生活工作学习,并且有专人照顾,还有国家特别配的医生。”
条件可以是非常好了,就是看吕爸吕妈舍不舍得让儿子离开自己去县城?
“县城!”
“可以去县城工作!”
这个时候去县城工作已经是不少年轻人的梦想了,但是他们没有会,农民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背朝黄土面朝天,多少人托关系找人脉都讨不到一份县城的稳定工作,而吕一既然以残疾人的身份进入了残联,从而获得了去县城工作的会,别工作了,这还管吃管住呢,简直比神仙日子还快活。
吕家公婆摸摸两行泪:“队长,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啊,让我们回家商量商量吧。”
旁边的民众:“还商量什么,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喂你嘴里你都不吃?”
“唉,你们要是放弃了,跟我一声啊,我去。”
“你又不是残疾人!”
“我可以把自己打成残疾人。”
“好啦好啦。”聂大满严肃的。“大队长是为人民谋福利的,但是有如果有人弄虚作假,以达到某种目的故意做不仁不义的事情,大队长也可以按照公社的规定处罚大家。”
没人敢再话了。
聂大满:“凡事都要按流程走,咱们国家是讲究法律的,民众不满,可以向上级提,上级一定会重视每一个人提出的意见,但如果试图搅乱这种层级结构,不但会延误大家的工作,还可能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答复,所以在日后咱们生产队有啥事儿大家都可以跟我讲,我是基层干部,就是为大家谋福利,为大家发声的,大家都听明白了,就散了吧。”
从那以后聂大满的威信就算是真正树立起来了。
他真正的成为了聂家村的精神支柱。
聂满看着哥哥,心中也生出无限的骄傲和自豪,到底是我哥哥!发挥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让全村的人心服口服,这就是我的哥哥。
不过这个哥哥似乎也有烦恼。
聂家村所在的公社因为地处偏远,公路不通,所以得到特批,已录取的学生整体推迟一年入学。
但这都过了半年了,答应妹妹的事情还没办到,妹妹至今还住在他的单身宿舍里,而自己住在办公室虽然方便工作,但叶让妹妹不断的心疼。
聂满的图纸早都画好了,泥沙他也准备好了,木材也准备好了,可是这砖的条子却迟迟也批不到。
他的忧愁被聂满看出来了。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买不到砖,很不开心啊?”
“我愧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一个家。”
“哥哥,有你和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对,有你有爸妈就是家,哥哥一定好好努力,攒钱买砖,给你造一个永远的避风港。”
哥哥就是太重情义了,所以特别看重这些维持家人情谊的事,但其实这样的话也会让他自己特别心累。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太可能的,聂满也不会这么做,那么最好就是能帮哥哥处理这件事了。
刚好聂满头有一本叶景初最近寄给她的建筑学,只是一本简单的册子,似乎是国外的什么月刊中的一册,里面也是图片多于文字,有一段话深深地引起了聂满的注意,就是关于建筑的材料。在祖国大地连买砖头都困难的时期,国外已竟然已经出现了各种新兴的材料研究苗头。
聂满想,现在我们国家与国外还存在差距,但不久的将来无数建筑学家前赴后继就会把这些差距补上,不仅会补上,还会做得更好,但是差距到底有多大?是怎么样的差距?聂满很想亲身经历一下,所以她决定帮哥哥处理这个棘的难题,第一步就是去砖厂。
聂满不打无准备的仗,在去砖厂之前,就像每一次出去采访一样,她想要把这些知识全了解清楚再去,不过这个时候查阅文献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也没有知,更没有什么专家论坛。作为一个农民,能接触到的文献知识太有限了,她去公社办公室把那里仅有的藏书都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后来她又通过聂大满去了公社,那里倒是有个图书馆,不过跟建筑有关的非常非常少。
最后还是公社某位党员被聂满求知的精神给感动了,给她看了这两年公社基础建设的非保密性文件材料。聂满才大致对这个时期的基础设施建设有了一些皮毛认识。
虽这些东西肯定不够,但学了这么多知识,去砖厂总是能体现自己是有备而来的,是有诚意的吧,于是聂满就动身了。
“大爷,您好,我想找厂长。”
“你谁呀,有介绍信吗?”
“介绍信啊,有有,我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您看看。”
“这不是见厂长的介绍信啊,同志啊,你可别搞错了,介绍信都是有对象的,您这个是生产大队开给你来砖厂的介绍信。姑娘,这样既然你有这个介绍信呢,我能让你进去,但进去了,你肯定找不到厂长。你是来买砖的吧?”
“对啊对啊!”
“那我给你指条明路,进去右拐有咱们的销售部门哈。其它地方就不要乱跑啦,这里是工厂,高温水泥哦,还有很庞大的车间,有多危险就不用我多跟您了吧?万一您进去啊,这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您受伤了不,我还得受责罚。话就到这啊,进去右拐销售部,别走错了。”
聂满心里想,只要能进这个门还愁找不着厂长办公室吗?
身后的大爷追出来:“姑娘,进门右转销售部,千万别走错啊,其他地方有保安呐,你走了也是白走。”
额,看来像聂满这样想要直接找到厂长的人还真不少,那么估摸着要直接找厂长也是非常困难的了。
聂满先听大爷的话,前方右转来到了销售部,销售部门口还真热闹,门口坐了一排人,想必都是来买砖的。
座位坐不下,还站了几个蹲了几个,聂满走过去随便问一个人:“同志,你也是来买砖的。”
“啊,同志,排队排队啊!”
“有条子也要排队吗?”聂满装出一副有条子的样子。
“嘿,这位同志,没条子就干脆别来了,来了也是白来呀。我们都天天在这儿排队呢。”
天天都在这排队,难道来一次还买不到吗?有条子还买不到吗?
聂满不想让自己暴露太多,于是便不再话了。
进去的人很快就出来,队伍也走得很快,轮到聂满的时候,聂满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走进房间,然后把房门关上。
“哎,同志,你关门做什么?我们这里是销售部,正大光明的哈。”一个中年妇女大声,就像是她的话不是给聂满,而是给外面的人,她是清廉的,没有偏袒,没有作弊。
“同志您好,是这样子,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来买砖,但是我还没拿到批条”
“你这同志怎么扰乱秩序呢?没条子的就别进来了,你快出去吧。”
“不不不,同志,既然你是负责销售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像我这种没有批条的人要怎么才能买到砖啊?”
“同志,答案只有一个,回去拿批条,拿到批条再来排队好了,把门打开,不送了啊,下一个。”
下一个人已经进来了,聂满也不好赖着不走,于是她走出来。
果然厂里四处都有保安,除了销售部,其他地方想去也去不了,保安大哥严肃的表情和粗壮的臂着实有些吓人,聂满退了回来,闷闷不乐地走回工厂大门,发现保安大爷正在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你这样的人啊,我见得太多了。
聂满退出来坐在工厂门口,这不行啊,来一趟等于白来了,别见厂长了,都没多跟销售部那位工作人员上一句话。这可不行,聂满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起到些作用才行。
有了!销售部领导不跟她话,是因为后面排着队,她没时间,那如果她下班了呢,下班了,总不会没有时间吧?聂满就守在大门口,她总要下班的,到时候她再想赶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四点,工厂准时下班。
聂满怀疑工厂还有后门,因为从前门出来的工人并不多,其余的工人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定是从后门走了,等这些人走后聂满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销售部那位主任骑着自行车出来了。
聂满站在路中央,主任的自行车不得不停下来。
“这位同志,我你站在马路中间干嘛呢?让开点哈,会撞到你。”
“同志,您好,刚才那边话不方便,但现在所以我趁您下班,占用您一点时间跟你聊一聊,我是真心想买砖。我也真心拿不到批条。我也不为难您,那您能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嘛?我是聂家村的,离这挺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主丨席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所以,我不想那么轻易放弃,您能给我点建议吗?”
“你刚才你是聂家村的?”
“对对对,我是聂家村的,主任同志,您知道聂家村啊?真的挺远的,我来一趟不容易。”
“听你们聂家村出了一个高考状元?”
“对啊。我们聂家村是出了一个高考状元,不仅如此,全公社有两个人考上大学,都是我们聂家村的。”
主任点了点头,但什么都没。
聂满想,她不可能没有任何根据的引发这个话题,看她年纪也许她有个儿子或者女儿或者亲戚想考大学,所以对状元这件事情特别在意。
“同志啊,您是不是向跟状元讨教学习方法。”
那位同志,想些什么,但还是没,犹犹豫豫的。于是聂满:“我这一路走过来,只要跟人,我是聂家村的,人家就问我,是不是有个高考状元?随后就会问我要学习材料,听按照状元的学习方法学就一定能考上大学,所以主任你们家是不是也有人要参加高考啊?”
主任,这才从自行车上下来。“其实,是我自己想参加高考,但是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听聂家村的状元以前也没上过几天学,后来全靠在劳动改造的三年里面努力读书才考上大学的。”
原来如此,主任自己想参加高考,那就更需要聂满来鼓励她啦。
“同志啊!人的一生,有很多时刻,想做一件事情却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在我看来年龄是最不重要的一种顾虑,过去的十年没有高考,多少人的青春被耽误了呀,但现在高考恢复了,任何人都能去参加。去年十二月,冰天雪地里,高考的考场上下至十五六岁的学生,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年人,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同样的目的来参加高考的,在考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你年纪大而对你另眼相看,所有去参加高考的人都是被尊敬的,因为他们还相信公平正义,他们心中还有追求梦想的希望。所以,年龄绝对不是影响您决定的重要因素。”
“真的吗?你真的在高考的考场上看到了六七十岁的老人?”主人的眼睛在放光。
“当然是真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呢。”主人丝毫不奇怪聂满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真的是被聂满的事实给震慑了。
“同志,你这样我心里就更跃跃欲试了。”
“同志,我觉得用状元的学习材料可以让你事半功倍,我们村的状元也特别大方,她把那些学习材料啊都分享给大家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回去就把那东西誊抄一份寄给你,你看怎么样啊?”
“你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村里面在学校读书的,在家务农的,只要想要,人一份。拿到这个资料,对我来不是难事,如果能帮到你,帮到每一个有梦想的你。那我不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吗?”
“同志,谢谢您。”销售主任也不管她的自行车了,她双紧紧地握着聂满的,仿佛这一刻聂满就是她的亲人。
“不客气,你把地址留给我就好。”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但是我没有办法回报你。要不你去我家吃饭吧。”
“不不不。同志,我没有批条,还找你买砖,确实是为难您了,在你下班以后又耽误您的时间,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吃饭就不用了,但是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您能帮我吗?”
“你,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
“嗯嗯,我知道买砖的事情,你也不能给我破例,但是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厂长吧?”
“这个我确实可以告诉你,但厂长愿不愿意见你?见到之后,你要怎么跟他谈?”
“你放心,你放心。后面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只要你让我见到他就成,好不好?”
“嗯,”销售主任点点头。“那你跟我来。”
聂满没想到有朝一日参观工厂竟然是把自己伪装成工人的样子才得以进行的。
不过主要目的不是参观了,最重要是穿过这片工厂,找到了厂长的办公室。
销售主任停住:“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身上没带什么管制刀具吧?”
“瞧您的,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拿,就算拿了,我一个女孩,伤人不成倒会反被控制啊,你是不是。”
销售主任点点头,觉得她的很有道理,“那我先走了,记得寄资料给我哈,别跟厂长是我带你过来的。”
“嗯嗯,拜拜,啊不,我后会有期!”
聂满调整了一下呼吸,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聂满推门进去,办公室内很空荡,四面都是文件柜,当中书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正拿着一只英雄牌钢笔,停下了里正在写的字,抬头看进门的聂满。
“你是?”
“厂长,你好,我叫聂满,我是聂家村来的,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向你讨教,如何没有批条也买到砖。”
聂满决定开门见山,免得过分寒暄,还没等到出正题,对方已经不给自己话的会,把自己赶出去了。
“没有批条,不能买砖,相信你进来见我之前已经知道了,哪怕拿着批条也买不到砖。排队的人很多。所以,姑娘,你是想跟我你想走后门?”
聂满不否认,她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我想走后门。厂长,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您听听我能给您提供什么?”
“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没错,这么跟您吧,我了解一些建筑学的知识,我还知道未来这些年,建筑的发展会变成什么样?将来砖厂肯定会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并且持续将近半个世纪。如果咱们厂能先一步,抓住发展的方向。厂长,我保证咱们厂的地位肯定会稳步上升,也有会晋升为国家一级,阿不不不不,世界一级水平的大厂。”
“来听听。”
聂满知道自己一个姑娘出这些话厂长肯定不信,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种不听白不听听了也白听的无所谓的情绪写在眼睛上,不过聂满还是认认真真的将先进的建筑知识和未来几十年内建筑材料相关的知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了厂长。
她口若悬河的讲了大概二十分钟,有些是书上查的,但多半是她历经祖国这么多年发展变化以后自己总结的,还有她去到各个国家,从那些国家学到的一些东西,她自己进行了分析和整理,她相信那些属于未来的知识,现在全部灌输进厂长的脑子的话,一定能给厂长带来很大的冲击,如果厂长真的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一定能听得进去。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厂长渴求的眼神以及激动欣喜的表情明了一切。等聂满讲完,厂长禁不住啪啪啪给她鼓了三声掌。
“我得向你道歉,在你进门的时候我觉得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但当我听完你刚才的那些,我感到很愧疚,我不应该看你,你应该就是状元吧!”
“厂长,你认识我。”
“你刚才你是聂家村来的,我知道聂家村今年出了个高考状元,我想如果聂家村有人能出你刚才那番话,那么一定就是这个高考状元。”
聂满受到了表扬,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大半,于是她慌忙追问那么厂长,“我刚才的这些够不够跟你换买砖的会呢。”
“我也实话实,如果我能卖,如果我有,我一定会给你,刚才你讲的新兴材料我也十分感兴趣。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能把这些整理成册,哦不不不,你一定很忙,我可以派我的秘书过去,请你复述一遍给他,他来做记录。这些东西很宝贵,我也需要消化一下。当然,我非常非常想把砖卖给你,但现在阻碍我们的不是批条,不是我想或者不想,而是产能。就像你的,即使你知道将来的发展会是怎样怎样,但目前我们的产能还远远达不到那些你绘制出来的宏伟蓝图的水平。聂满同志,我这么你能理解吗?”
原来如此,空欢喜一场。聂满低下头,该想的办法,她都想了,但最终还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她相信厂长的话,也相信厂长现在是真的想帮她,也真的无能为力,产能的问题,只能通过升级设备提升研发能力来解决,这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外面还排着那么多人,确实是供不应求。
就在聂满感到绝望,觉得自己要白跑一趟的时候,厂长突然开口。
“不过,我有个主意,聂满同志,你想听听吗?”